？第七章 不安
子轩再次难得提早下班，倘若不是为了跟唐逸凡夫妇解释他与玉冰的事情，他也不会这么早就出现在自家门前。
母亲似乎不太喜欢冰儿，虽然他早已心中有数，但没想到她还是很惊讶、愤怒；如果母亲清楚他对冰儿的心意，或许会改变对冰儿的态度吧。
刚进客厅便望见父母早已坐着等了很久，杯中的茶已喝过大半。一瞧见他的身影，刘素云便发飙，“轩儿，你最好给我找个理由，解释你为什么会娶女的。”
枉她一直以为儿子是不想太早结婚而不答应娶芜碧，也不催他，只在背后慢慢做准备，谁想他竟给她一夜之间冒出个儿媳妇来，不气死她才怪！
“妈，人家有名有姓叫萧玉冰。小康家庭，上有父母，下有一个双妹妹和一个弟弟。”他颇有微词地打断刘素云的话。“我希望您能尊重她，您也可以叫她冰儿。”
“我管她叫什么冰儿，玉儿，攀龙附凤的女人肯定好不到哪去，何况还是个学生，年轻、有本钱勾引那些有钱男人，真不知你怎么会被她迷住？”刘素云不予苟同地嗤之以鼻。
“妈，我不希望您污辱冰儿，即使您是我的母亲。”他动怒了，语气冰冷，沉着一张俊脸，但一想到玉冰，脸又变得柔和，有些温度，“我娶冰儿是因为我爱她。”
“你……逸凡，你瞧瞧，他这是什么态度？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吼我。”刘素去被他的威严气势慑住了，气自己讲不过儿子，只好找身边有同样气势的丈夫。
她极少在家中见儿子发怒，虽常是面无表情，却对她和丈夫很尊敬，没想到他生气的神情是那么令人不寒而栗，好似当年她看到的逸一般，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浩然气势。
一直旁观的唐逸凡显得很祥和安静，他只淡淡一笑，轻拍着刘素云因生气而微微颤抖的望，语气轻柔且深情地安抚她：“云，轩儿已经是成年人了，他懂得如何处理感情问题，也有自由选择自己的婚姻，我们就不要管那么多，顺其自然，想着早点抱孙子好了。我想那玉冰肯定是个不错的女孩，不然咱们轩儿都不会娶她了，他可是向来很挑剔的。”
他目光投向子轩，匆忙间瞥见儿子略带感激的黑眸，虽只是一瞬间闪过。他笑意更深了。
不愧是他唐逸凡的儿子，喜怒不形于色，够冷酷。如此看来儿子的心是被俘虏了，那也代表着他很快就有孙子抱了，他很想快点看到他的孙儿会是长得什么模样，他到时候又可以训练他成为出色的接班人，那似乎很不错。儿子娶谁他并不干预，品行不错便可以。
“是吗？我还是不相信她能好得过碧儿。碧儿温柔可人、贤良端庄，而她一看就没有这些。早餐时咱们还没离席她便好似我们是毒蛇猛兽似的跑得飞快。真不知轩儿迷上她哪里。”刘素云觉得只有像汪芜碧这类型的女人才配得上子轩那样优秀的男人。
“还有你，逸，叫你帮我，你却附和轩儿。真是气死我了。”她埋怨起唐逸凡来了。
“冰儿也有芜碧没有的优点，两人不能拿来比较。”他有些孩子气地反驳着。
冰儿是那么纯真、善良不稜，当年他就是被她这样的个性所吸引，勾去心魂；芜碧表面如母亲所言，实质上个性叛逆、任性，行为举止也很疯狂。他不敢把这些，包括芜碧已有心上人，且他们只是兄妹感情的事告诉母亲，是怕她失望。在她眼中芜碧是个温柔、孝顺的女孩子，如果她知道她背着父母和一个穷男人在一起，不知有何感想。
“我不管她如何好，也不认识她会很好，反正我是不会认她的，我的儿媳妇只有碧儿一个，不作其他人选。”刘素云蛮横的定下结论。
“妈，我不管您认不认冰儿，这辈子我都只认定冰儿是我的妻子。希望你能看在我的份上试着接受她。”为了心爱的女人，一向冷酷无情的唐大总裁今天竟破例进行爱情宣誓，只可惜玉冰并不知道他的深情。倘若她在，场面肯定会赚人眼泪吧？
刘素去很震惊，也很感动，心有些动摇，但很快便恢复过来，认定他现在是被迷惑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坚持自己的立场“我不管。”
她没想过一向沉闷、清心寡欲的儿子竟是痴情种。很久以前她就猜不透他想什么，她虽为有这样的儿子感到自豪，但并不代表她会让步，她不以为那萧玉冰有什么厉害之处可以圈住轩儿的心。
“好啦，好啦。瞧你们母子俩争来吵去也没个结果，还是放在以后再谈，先开饭吧，我那儿媳妇也快下课了吧。”唐逸凡打断她欲说的话，深情地牵起她，揽着她的腰往饭厅走去。子轩也不再多说，跟着起身。
看来母亲暂时是不可能接受冰儿，他和冰儿仍需努力才行。不过，面对母亲这种固执的人，恐怕得需要不短的时间，只希望那时冰儿已爱他到无法自拔。即使他有自信冰儿会爱上他，也会心慌。他怕冰儿会承受不住母亲对她的言语刁难，在还未来得及爱他爱得死心塌地、无怨无悔时便离去。
玉冰筹备在大门外，想着如何为自己的迟以家找借口。终于她按了下门铃，铁门打开，经过花圃时内屋门也接着打开，一位仆人迎了出来：”少奶奶，您回来啦？老爷他们正等着您吃饭。”
“还真没礼貌。菜都凉了还不见人影，真以为自己是大少奶奶，刚进门就摆架子，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饭桌上的菜摆久了也慢慢失去热度，却仍不见玉冰的出现，刘素云等着便为了，发泄着怒气。
“爸、妈，对不起。我回我妈那一趟回来晚了，让您们久等了。”一进门把背包拿给仆人，进入饭厅瞧见端坐好的三人。看着正发怒，脸色难看的刘素云，玉冰深感愧疚和不安，站在一旁规矩地等着挨骂。
恐怕婆婆对她的印象更差了。
“一句对不起就好了吗？别以为进了唐家便可以任你乱来，我还没承认你呢！这么没家教，一点也比不上碧儿的礼貌懂事。”见着她，刘素云就没给好脸色，有心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难堪。
她不是个难相处、房间刁难人的婆婆，但谁叫她抢走了唐家少奶奶的宝座，她和轩儿又不是门当户对，只是个有野心、想乌鸦习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
“好了，素云，你什么时候变得咄咄逼人了。”唐逸凡对妻子的行为有些不悦了，出声阻止，转身对玉冰亲切地说关：”玉冰，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也不用见外，嫁过来就是自家人，你也坐下吃饭吧。”
“谢谢您，爸。”如果刘素云让玉冰有哭的冲动，那么唐逸凡温柔的言语更让她想哭，但她忍住了。她没料到公公是这么通情达理、凝视友善的老人，竟然一下子就承认了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儿媳妇，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谁都无法一下子就适应突然间冒出来的儿媳妇，何况她没钱没势，很自然地便把她归属于贪唐家钱财、用美色诱惑，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坏女人。
对于这点她能了解，自然无法抱怨婆婆的不友善。
回过神发现子轩为她搬开椅子，体贴地让她坐下，才想到他握着她柔荑的大掌是多么地温暖啊。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很有勇气可以接受刘素云的挑战，为了她和他的将来。
端过张嫂手中的饭，在大家长唐逸凡的指示下大家开始动筷。
这顿饭便在一片沉默和诡异的气氛中渡过。刘素云对玉冰的印象比第一次更坏，看来要讨她的欢心，让她承认玉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玉冰的工作不容易啊。
不过，玉冰一直有个疑问：那个“碧儿”到底是体谅神圣，能得到婆婆的称赞。她很好奇。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过去了，转眼玉冰住进唐家已有两周，似乎一切都很不错，当然倘若除云刘素云有意为难的那段，她的日子过得会更好。刘素云平时都为了一些小事给她难堪，没事找碴罢了。
譬如，有时怪玉冰吃饭不准时入座，不懂礼貌；如果两人刚好夹同个菜，说她不懂得让贤和餐桌礼仪；饭吃多了一碗，就说她饿死鬼投胎；说话大声了点、乱蹦乱跳的，又说她没点淑女样；还有她看卡通，说她幼稚……
总之一句话，就是看她不顺眼，挑她的毛病，想赶她出唐家的大门。
对于这些评语，她虽觉得很受委屈，很气，想要反驳，但随即又想到自己是“入侵者”，身份特殊，若想在唐家过得风平浪静，还是少跟婆婆发生冲突，不让捉住“小辫子”就好。
子轩在场时的时候也会帮忙应付刘素云的刁难，事后又会安慰她。嘲讽式的，即使只是这样她也很感动，很开心，所以对于这一切她都忍了下来，而对他的感觉也就越来越强烈，觉得他不似表面那样冷酷无情，很体贴，懂得女孩子的心思。
可同时心里又酸酸的，莫明地妒忌着那些他关心过的女孩，或许那个“碧儿”也在名列之中吧；而她，身为他的老婆竟对他所知甚少，仅限于杂志上对他的少得可怜的报道和两周来的认识。
他很孝顺、顾家，除了必要的应酬外，每餐必回来吃，这种顾家型男人是她的最爱；他不会拈花惹草，这点从他衣服上惟有男人味和古龙水味无掺杂女人的胭脂水粉味便可知道。碰过女人会留下味道，这点常识她还是懂得的。
不过，他似乎也很辛苦，每天她入睡前，还瞥见书房的灯亮着，她每天例行瞧他一眼方安心入睡。想到他的日子就在忙碌的工作中渡过，竟疼惜他起来了，心痛他的辛苦，又恨自己对他的关心和了解是那么的少得可怜。
她或许该有所表示才对。
她的心正慢慢以她不知情的速度向他靠近。
又到了周末，和丽丽逛完街，接着玉冰很早就回唐家了。经过厨房时瞥见张嫂在挑选、蔬菜。犹豫片刻，止住了欲往前走的脚步。
“张嫂，我帮您。”踏进厨房，走到张嫂面前蹲下，帮忙着张嫂一起做饭。
“少奶奶，怎么可以麻烦你啊。”张嫂遵守规矩地推辞着。
“不会，反正我没事也是闲着，何况最重要的是我有件事情想问您。”她真诚地要求道，“还有，张嫂，您也别叫我少奶奶，叫得我很不习惯，还是叫我玉冰吧，我是晚辈嘛。”
“那……玉冰，就麻烦你了。”张嫂也不是那种固执、不变通的人，况且她和其他仆人一样真心喜欢这位对他们客客气气，没脾气又礼貌得体的可爱的少奶奶，便应允了玉冰的请求。
“张嫂，您可以告诉我有关轩的事吗？”踌躇半晌，她终于鼓足勇气询问。瞧见张嫂困惑不解的眼神，她很明白‘她’的想法，她和唐子轩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怎会不知他的事情？她当和蔼的张嫂是自己的长辈，决定向张嫂坦白。
“张嫂，您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问你？不瞒您说，我是因为欠债，唐子轩帮我还债以婚姻作抵押才嫁给他的，在这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您能告诉我吗？”
“原来是这样啊！” 张嫂恍然大悟道。
这就可以解释为何少爷和玉冰感觉不像是亲密爱人，玉冰时常很别扭、拘谨了。
“少爷小时候就很聪明，可也很顽皮……”张嫂详细地从头说起，一老一少便在厨房内忙碌着准备晚饭，一边你问我答地在欢笑中度过这美好的下午。
“少爷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好男人，你别被他冷酷严肃的外表吓倒。”
少爷会娶玉冰肯定是爱着她的，以他从未带过陌生女人回家便足以说明一切。为了少爷的幸福，她会帮他留住玉冰的。
张嫂笑得贼贼的，幻想着在不久的将来看到小少爷的情景。
听着张嫂意有所指的话，玉冰感到好笑。她岂会不明张嫂之意，把唐子轩捧得似完人，无非是要她和他相亲相爱。如果注定要跟他生活在一起，她也想两个人能和睦相处，即使她不爱他。不过，首先要他母亲承认她才行，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现实的残酷。
“张嫂，我懂您的意思。”她的话隐藏暗意，这无疑给张嫂吃下了定心丸。
“玉冰，你能明白我就放心了。”
夜黑风高，空气中微微透着寒气，随着尚未关上的窗悄悄地渗进房内。
“呃……”早早入睡的玉冰裸露在棉被外的玉藕不耐寒意地缩进被窝内，身子缩着，不自觉地向床的另一边靠近。
没有意识中的温暖，只有冰冷的床褥，她睡得不甚安稳，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未张开眼睑，颈首便斜向床的另一侧，张着水灵灵的眼瞳，她疑惑且不安地望着身旁空空、无人睡过的床。她起身下床，急急地跑出房门。
正想找寻子轩的身影时，瞥见隔壁的门颖中透出一丝灯光，她才了然心安地停下脚步。
如往常般，她轻手轻脚地转动着门把，无声无息地打开它，不想打扰他工作。探进半个头颅，望着他英俊的侧脸，不明所以地松了口气。本想就此返回卧室，却瞧见他紧锁着俊眉，不断地捏揉着鼻颈。
这些动作使得她的秀眉皱了皱，心像突然被什么扎了下般难受。
右手抚上左胸，在脑中想了个百转千回，终于在心中下了个决定，然后退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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