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一个发了疯的人是很可怕的，尤其是这人手中还握着一张大杀器，就更令人胆战心惊，只是波才不知道的是，长社城中，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安然。
百个士卒一趟往返，虽然听了刘凯的话刚一回来就将他们圈禁了起来，疫病却还是没有止住，才刚第二天天亮，就有人病发了，一开始只是少许几人，只是很快就席卷了所有人。
毕竟条件有限，这些士卒虽然都是军中的精锐，却也达不到刘凯那样单人独院的待遇，事实上，当第一个人病发的时候，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秘密将这些人处决、清理之后，皇甫嵩本来是松了一口气的，只是没想到第二天，疫病却再一次出现了，而且因为这次没有准备，疫病源根本控制不住，无奈只能狠下辣手，十人、百人、几百、上千……
短短三四天的时间里，疫病就像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无所顾忌，再加上如今长社城中人口稠密，又有城墙圈禁，即便是皇甫嵩、朱儁等人辣手强压，疫病蔓延的速度比起城外的黄巾竟是丝毫不弱。
如今的长社也好，城外的黄巾也罢，两边的神经都是在紧紧绷着，只可惜皇甫嵩没有想到波才竟然直到现在都不肯罢休，而波才也没想到，长社城中的情况其实已经是暗流涌动了，一场大战，不期而至。
“咚！咚！咚！”
漫长的一夜才堪堪走过，在远处的天际刚刚泛起一抹白亮的时候，隆隆的战鼓声顿时震响在了已经安静了好几天的战场上，长社城头，一片混乱。
“传令，闻鼓不进者，杀无赦！”看了眼身边一队一队逐渐成型的军阵，波才眼中一道狠戾忽闪而出，没等传令兵离开，波才就再又开口道：“让刀斧手上前，将整个战场给我围了，今次之战，有死无生。”
“诺！”应了一声，传令兵一溜烟儿的跑了，如今的波才，喜怒无常的性子让身边跟着的人谁也不敢怠慢，生怕有一点被揪住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后面，彭脱虽然骑在马匹上，双眼却是无神。
若是可能，他肯定要将这里的情况全部告诉远在冀州的天公将军，只可惜在这个消息传递全靠战马的年代，短短几天的时间根本差的太远了，波才作为渠帅，自己实在是无力掣肘，如今的他，可以说是眼睁睁看着黄巾大好的形势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彭脱心里，已经有些哀莫大于心死了。
十万黄巾，最开始接连不断的进攻已经折损了不下三万，虽然军中的精锐之士是越来越多了，彭脱的心却越来越沉重，而随着疫病的蔓延，如今的黄巾已经锐减到四万出头，如今再一场大仗之后，能够幸存下来的还不知道能有几个？
当然，这一场瘟疫如今已经阻止不住了，相对而言，其将对汉室造成的打击绝对比自己这边遭受的损失要更大，可是，这样的冲击，彭脱是真的有点承受不住了。
“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渠帅，饶了我吧……”
“天杀的波才，你这个畜生……”
众生百态，各有不一，随着波才的将令传达下来，那些被放在队伍最前面用来送死的那些人再也顶不住心里的压力，瞬间崩溃了，有人哭喊，有人求饶，有人破口大骂，也有人漠然无视。
只可惜，这一切都已改变不了他们的结局，随着战鼓声再次响起，这些人便被驱赶着去往长社城墙下面，云梯缓缓攀起，只是却没有了呼喊拼杀，前狼后虎，最先涌上来的这些人只余下了死寂一样的灰败与麻木机械的攀爬。
他们，便是在皇甫嵩那场大火之后再次被疫病沾染上的人，足足不下七千，犹如七千头牛羊一样，静候宰割。
“给我杀，绝对不能让他们上来。”城头上，皇甫嵩也顾不得说节约不节约了，眼看着黄巾刚开始攀爬，便大声的呼喝下令，其脸上，已经阴沉的能够滴下水了。
“义真，长社不能守了。”边上，朱儁的脸色也几乎相同，那些黄巾看着可不陌生，这段时间，长社城中他们已经不知道斩杀了多少这样的人了，疫病，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字，朱儁就只觉得一颗心能够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如今，我们还有得选择吗？背后就是京师了，如今疫病已经传开了，想要堵死都没了可能，之前那场夜战之中，这些黄巾兵卒还不知道会逃窜多少呢，如今长社城中也已成这样，若是我们就这么撤了，这些人一旦四散逃开，整个天下不知多少地方将被波及，不知多少百姓将死于非命，公伟，你我将成为大汉的罪人啊！”
喉头哽动，皇甫嵩的眼眶红了，泪珠瞬间凝聚，转眼已重重砸落在地面。
谁说男儿流血不流泪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啊！
不管怎么说，皇甫嵩都不能算一个恶人，大是大非之前，忧国忧民的思想他还是有的，他现在，也被眼下的情势弄的心力憔悴，城下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朱儁都看的明白，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又能怎么样？
“该死的老天，天杀的波才！”
可惜，要是骂能管用，波才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城头之上，这些士卒显然也知道情势危急，随着皇甫嵩一声令下，石块、滚木顿时倾泻而下，这些天的休整中，他们可是丝毫没有停歇的拼命聚集着物资的，此时总算是起到了作用。
“对了，刘凯，能够知道疫病的预防，说不定他会知道我们眼下该怎么办，义真，让他出来吧，已经这么多天了，要是发病早就也该发了，而且我们眼下，也已没有其他办法了！”
呆愣愣了片刻，一道灵光忽然从朱儁脑中忽闪而过，双手一拍，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兴奋之色，望了眼皇甫嵩后，凑近脑袋低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