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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躬身送行

大黑木被击毁之后,整片巫木林都变得安静,甚至变得空寂了。尽管高大的巫木还呈现出暗红色,但这仅仅是特殊木材的颜色,而不再是流动的血液。

现在,数万南蛮战士和兽人遗种被分成了两批,并且都有了各自安排——瘦弱伤残的南蛮战士先回到营地,稍作休整之后再一起凯旋而归,吹着胜利的号角回到石翼城;而身体健壮、毫发未伤的南蛮战士和兽人遗种一起砍伐巫木林,再将伐好的木材用巨型龟甲兽运回南蛮帝国。

伐巫木,再运回南蛮帝国,这当然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庞大工程。很难想象,这里有方圆两百里的巫木林,每一棵巫木都高达三百米,至少需要十位南蛮战士才可以环抱,这样大的一片巫木林能伐出多少木材呢?

按照南蛮王先前制定的计划,在打败兽人部落之后,将在南蛮国建立一处秘密的造船基地。也就是说,砍伐巫木的进度不能太快,必须在秘密基地建成之后,才能将巫木直接运到基地里去。当然也不能太慢,如果秘密基地建好,可木材还没有运回来,那就不行了。

不过南蛮战士和兽人遗种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如何才能不紧不慢地砍伐巫木林,南蛮王也有具体的安排。

兽人遗种多半都是老弱病残,它们的首领全都战死了,连三臂巨人也被巫木枝撕成了碎片。也许是没有了靠山的缘故,那些被挑选出来砍伐巫木的猿人、卷毛兽和大脚鹿都唯命是从,表现得十分卑贱。

当然,南蛮战士也没有像对待一般的战俘那样虐待它们,而是将其当作忠实的仆人,尽可能地以礼相待。至少没有拿鞭子抽打它们,或者对它们大呼小叫、恶语相对。

这些兽人遗种也很好使,几百只猿人就能抬起一根巫木,而那些卷毛兽的恐怖舌头,直接变成了南蛮战士的伐木工具,甚至比大刀阔斧都好用。至于大脚鹿,要么在驭兽战将的指挥下举斧伐木,要么帮助普通战士端茶递水、生火做饭、跑跑小腿什么的,都显出一派忙碌而和谐的景象。

巫木林外约十里远的地方,瘦弱伤残的南蛮战士坐在风豹背上,整装待发。他们先要回到营地,然后在南蛮王的带领下回到石翼城。

在这支伤残队伍的前方,四只铁甲兽岿然而立,其中一只铁甲兽背上用巫木枝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座椅,座椅上躺的少年正是昏迷不醒的枫乔。

“南天竺,这砍伐巫木林的重任,就交到你手里了。”枫无极站在铁甲兽旁边,用手拍了拍南天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次多亏有你,否则本主早就命陨巫木林了。”

“咳咳!这都是巫臣应该做的。”南天竺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被那截大黑木击中,五脏六腑都震裂了,甚至整个身体都被冲进了深深的沙土里,可是作为一名噬灵浑元境的修巫者,只要身体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而灵魂又无损伤,小小地调息一下就无大碍了。

“倒是枫乔少主,被那大黑木震得昏厥过去,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唉……”能够得到枫无极的信赖,并且被委以重任,南天竺心里很有成就感,此时也变得矫情起来,“唉……都是巫巨保护不周啊!”

枫无极的脸色突然阴暗下来,就像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样。那南天竺当时被大黑木冲到了百米之外,当然不知道枫无极是如何艰难地作出抉择的,此刻被他不经意间提到,枫无极自然恼怒在心,可是却找不到适当的理由泄愤,脸色也由阴暗变成了铁青。

“师父莫要责怪自己,哥哥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并不严重……”枫夜知道父王心里有万分自责,那妖异光圈的也只有他们父子三人知道,所以当南天竺提到枫乔的事情时,立刻站出来帮解围,也算得上是一种智慧吧!

“唔……”枫无极沉静下来,看了一眼铁甲兽上仍然昏迷不醒的枫乔,故作淡然道,“枫乔没事的,我已经已经检查过他的身体,只是被微微震伤,可能是当时……受到了惊吓吧,所以现在……还未醒过来……”

枫无极的确给枫乔检查过身体,除了一点震伤外其他都很正常,只是那妖异的暗色黑的光圈又是什么呢?难道只是看起来恐怖,实则毫无杀伤力吗?这些枫无极有所疑惑,但终究没有找到答案。不过,只要枫乔没事就好,这样才能让他心安一点。只是枫无极并不知道,那只水螅状的东西早已经渗入枫乔的血脉,甚至与他的灵魂相互融合了……

“没事就好。”南天竺假惺惺地舒了一口气,画满花纹的脸上始终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他用手揉了揉枫夜的脑袋,微笑着说道,“到石翼城之后,可要好好练功,也要认真对待驯兽场的最后一堂课,争取在火荧月末的终极考核中,取得最好的成绩,至少不能比那些驭兽战将的儿子差!记住了吗?”

“师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您叮嘱,我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枫夜从小到大都很听南天竺的话,由于父王总是忙于朝政,将他和枫乔教给两位巫师教导,并拜其为师,平时两兄弟和巫师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枫无极在一起的时间还长。正因为如此,枫夜有时候会觉得师父比自己的父王还要亲。

“那么,就此别过吧!”枫无极右手一挥,向南天竺告别,他还要带领这些伤员回到营地,然后将所有的伤员带回南蛮帝国疗养,接下来,就该为秘密造船基地的事情忙碌了。

“恭送国主起驾!”南天竺躬身施礼,然后看着枫无极和枫夜跃上铁甲兽,带着昏迷的枫乔以及数百位瘦弱伤残的南蛮战士,渐渐消失在茫茫的草地尽头,剩下南天竺和一只铁甲兽站在那里,黑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飞舞。

而在南天竺身后,约十里远的巫木林里,数万南蛮战士和兽人遗种正忙得热火朝天。

“那枫乔少主也太弱了点吧,同样被老黑木震伤,枫夜少主可以安然无恙,他却昏迷不醒了……”南天竺坐在铁甲兽背上,一边朝巫木林走去,一边自言自语道,“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老铁甲兽你告诉我,是因为他们的师父不是同一个人!那沐犀老杂碎,也只能教出那样弱的徒弟出来了,你说是吧?”

南天竺在铁甲兽背上说个不停,慢悠悠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经历了战乱和危机,而更像是走在静谧山村里骑牛而行的耕田老汉。

“可惜南蛮洲都是狩猎民族,没有耕地和牧牛,西尼洲也没有,我和沐犀都来自西尼洲,所以很清楚;小沙洲好像也没有,因为那里是一片黄沙的世界;中洲也许有吧,那里地广人稠,经济发达;东蜃洲一定有,这在上古典籍中就有记载;渺无人烟的蛮荒洲和大泽洲肯定没有,那里只有妖邪巨兽;至于仙境般的北冥洲就更没有了,那里都是修仙之人,吃的都是仙草灵药吧……”

南天竺一路上喋喋不休,回应他的却只有铁甲兽不时发出的吼叫声。

终于回到了巫木林,南天竺不再废话,而是从铁甲兽上一跃而下,去视察南蛮战士和兽人遗种的伐木进展情况。既然南蛮王将伐取巫木的重任交到他手里,他就要努力地完成好。

“黑巫大人!”几位驭兽战将见南天竺徐步走来,都毕恭毕敬地伏地请安。现在南蛮王离开了,这里最大的就是南天竺。

“你……”南天竺指着地上一位体格健壮的驭兽战将,思忖了片刻,道,“看你挺眼熟的,叫什么名字?”

“林武!”那位驭兽战将大声回答道。

“林武?”南天竺一脸的疑惑,黑色的嘴唇微微一抿,“哦,我记得你的儿子,叫小蛮牛吧?在驯兽场上那小家伙的表现不错,还有几次测试成绩超过了两位少主呢……”

“是的,黑巫大人,末将的儿子正是小蛮牛林祥!”那位驭兽战将言语间有一种特别的荣誉感。他从小就教育儿子小蛮牛,要永远热爱南蛮帝国,要为南蛮帝国的安危而战斗,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也必须战斗到死!南天竺并不知道,这位名叫林武的驭兽战将,曾经在战场上丢了巨斧,然后赤手空拳打死了一条赤毒蟒,实力非凡。

“难怪这么眼熟呢……”南天竺突然掉转话题,正声问道,“现在巫木伐得如何了?”

“一切正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目前已经伐倒了两棵巫木。”蛮牛说话粗犷,听起来憨厚忠诚。

“唔……”南天竺沉吟了一会儿,像是在走神,又像在思考一样,然后说道,“这样的速度要伐完这片巫木林,至少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如果再将这些巫木运回南蛮帝国,肯定需要的时间更久了,大家都好好干吧!”

“是!”几位身强力壮的驭兽战将同时答道,他们的声音是那样的响亮,在巫木林里久久的回荡。

如果此时将视线往上拉,从流火飞坠的幽幽碧空中俯瞰这片巫木林,你就会发现这方圆二十里的巫木林就像一个造型奇异的巨大咒印,以中央的圆形空地为中心点,逐渐向外扩散。

只是,那些正在砍伐巫木的南蛮战士和兽人遗种并不知道,他们砍倒的每一棵巫木都是这个奇异咒印里的重要一环。每当他们砍倒一棵巫木,那伸展至地下几百米的根系就会枯萎一点。这些巫木的根系在地下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就像一座根系之牢,而在网络的正中央——也就是巫木林的正中央,以及那块老黑木生长的地方,有一枚长约两百米的巨卵,正在微微地震动着,散发出诡异的气味。

那枚巨卵被巫木林构成的奇特咒印压制着,或者说它与这片巫木林是共生的,那棵老黑木出现了多久,它就出现了多久。它们一起出生,一起长大,相互影响,又相互制约,就像太初的世界那样,神与巫是共同存在的。

当老黑木被枫无极击毁的那一刹那,深藏地下约两百米的这枚巨卵里,一双磨盘大的眼睛骤然睁开,红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天昏地暗的末日景象。

谁也不知道,这枚巨卵的存在,不知道卵里藏着什么怪物,更不知道它孵化而出的时候,会给九洲界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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