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何去何从
在离石翼城约二十里的地方，沐犀向枫无极躬身告别，转向自己的白巫山。由于此次出行只有三只铁甲兽和一些步行的南蛮战士，所以沐犀没有风豹和翼虎可乖，只能步行回山。
枫乔和小妍也从铁甲兽上跃下，向枫无极躬身告别后，紧跟在沐犀身后朝白巫山走去。
枫无极没有阻拦他们，甚至没有要求枫乔何时回到石翼城。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他只会看重枫乔和枫夜的学习成果，至于他们何时去驯兽场上课，何时向黑、白两位巫师学习，学习的内容是什么等等问题，他都不会关注。这样的自由教养，对于枫乔和枫夜也十分受益。
两兄弟不仅学会了自觉地学习，也懂得如何安排好自己的学习时间，让自己的学习达到最佳的效果。这才是枫无极最看重的地方。
“师父，你知道巫海在哪里吗？”在一片山林里，枫乔终于开口问道。
这是小妍一直想问，又没有机会去问的问题。
“巫海？九洲界有叫巫海的地方吗？”沐犀走在最前面，他的白袍及地，步子很快很细，看起来就像一只白色的幽灵向前飘去。
“难道，沐犀老师也不知道吗？”小妍连忙追问道，语气中充满了焦急与敬重。
“不知道。”沐犀没有追问这个陌生女孩的来历，看她身上的白狐裘衣，就知道她和枫乔的关系不一般。难得枫乔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异性朋友，沐犀也很客气：“九洲界只有九大洲和鬼草海，没有一个叫巫海的地方。”
“那么，巫海有没有可能在鬼草海的尽头呢？”枫乔见小妍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慌乱，于是继续追问道，“或者在九洲界的其他地方……”
沐犀摇了摇头，一边前进，一边淡然道：“既然不知道巫海在哪里，又为何打听巫海的下落呢？”
“我要回到巫海，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小妍又无比迷茫了，之前以为枫乔的师父沐犀会知道巫海在哪里，可是现在看来，沐犀也不知道了。
“回到巫海？”沐犀沉吟道，“你是从巫海来的？能来，自然能回，按原路返回不就行了。”
三人已经走出山林，沿着山间小道继续前进，白巫山还有几十里之外。
“我……”小妍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说下去，因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盗取了巫典残卷，然后被神木阁的人追杀至云海崖，在坠崖的一瞬间掉进了空间裂隙，随后便来到了这个名叫“九洲界”的地方，还被一个超大的雾漩带到了落霞山脉……
可是，这一切如何说得清楚呢？虽然那个重要的东西还在自己的怀里，虽然沐犀也是一名巫师，但她还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小妍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她所说的巫海之上还有九座神阁，而且它们的名字与九洲界的‘太古九星’一模一样……”枫乔居然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沐犀，也没看见身旁的小妍已经脸色发青了。
这时，沐犀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枫乔和小妍。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位穿着白狐裘衣、五官清秀的少女是在凭空想象，所谓的“巫海”不过是虚无而已。可是，刚才听到枫乔描绘得如此真实，又不禁感到诧异。
“你……真的来自巫海？”沐犀凑到小妍的面前，认真地问道。
小妍坚定地点了点头，心里既埋怨枫乔说话大嘴巴，又感激他帮自己表达清楚了。
“噢……”沐犀拖长了语调，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般，一边转身向前飘去，一边小声说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看看幽绿的天空，那不断聚散的雾气，那周而复始的‘太古九星’，我们对于它们都不甚了解，更别说‘太古九星’以外的星空了！再再那浩淼无际的鬼草海，仅仅是大洲之间的一小片，就很少有人能够逾越了，更别说九洲之外的鬼草海，甚至鬼草海之处的世界……”
“难道我就真的回不去了吗？”小妍的情绪低落下来，快感到绝望了，可是她又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绝望，一定要回巫海，因为自己还肩负着亿万巫族子民的希望。
枫乔看出了小妍的焦急与无奈，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咬着嘴唇说道：“别太担心了，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想办法送你回去的，我从来都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小妍将枫乔的手摞开，几步上前，对不断前行的沐犀说道：“沐犀老师，我一定要回到巫海，您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吗？”
“那你先告别我，你是怎么来到九洲界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地底钻出来的？”沐犀回头仔细地看了小妍一眼，她的确和南蛮族人长得不像，五官要更精致一些。
“是空间裂隙……”小妍如实说道，“我是从空间裂隙来到九洲界的，然后被一个超大的雾漩带到了落霞山脉……”
“空间裂隙？超大雾漩？”沐犀的脑子不断转动着，他唯一知道的关于空间裂隙的知识，就是骨文里记载的雾漩生成原理之一，也就是说，空间的震动是形成雾漩的原因之一。他的一张白脸皱成了一团，继续追问小妍：“你说的超大雾漩，是前段时间生成于北冥洲上空的那个雾漩吗？”
“我不知道那是哪里，只是依稀记得那里有一条巨大的山脉，山脉上还筑有高耸的楼阁，看起来仙气十足……”小妍当时身负重伤，能够记得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那就是北冥洲了！”沐犀断言道，“那条巨大的山脉名叫昆仑，是九洲界最高的山脉，而那些高耸的楼阁便是绿宗的所在地。既然你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就应该知道如何回去啊！”
听到“绿宗”两个字，枫乔的眼睛都亮了，它可是九洲界所有修仙者心中所向往的求学圣殿，那里更是聚集了九洲界所有的出世强者，甚至实力达到生灵万象境的神一般的人物。只可惜枫乔从小学习巫术，顶多算一个修巫者，是永远不可能踏入绿宗的。
“沐犀老师的意思是……我想回到巫海的话，必须先回到北冥洲的昆仑山脉吗？”小妍用一种渴望的眼神望着沐犀，只有要了方向，即使有千难万险，她也不怕。
“可以这样说，不过也不能肯定，你是否还回得去……”
沐犀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一种茫然与未知的恐惧，他原以为九洲界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可是如今看来，在这九洲界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世界。
“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要尝试一下！”小妍终于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从最南端的南蛮洲，到最北端的北冥洲，不仅有三千里鬼草海的阻隔，还必须经过地广人稠的中洲、毫无人烟的蛮荒洲以及满是毒障巨兽的大泽洲。这样一段旅程，别说像沐犀这样的噬灵初始境强者难以到达，就是南蛮王亲自前去，也十分困难。
沐犀一行三人，沿着山路不断前进，又翻过了几座小山，终于来到了白巫山的脚下。
小妍已经决定前往北冥洲了，她打算先跟枫乔和沐犀回到小木屋，然后询问他们前往北冥洲的路线，以及需要注意些什么。毕竟她不属于九洲界，对于九洲界也知之甚少。
回到小木屋后，沐犀亲自动手，给枫乔和小妍烤了几只山兔和雉鸡。之前在白巫山的时候，小妍只吃过枫乔做的烤肉，味道真的很差，没想到一身白袍、面无表情的沐犀能够做出如此美味的烤肉出来。小妍一边吃着，一边夸沐犀：“比枫乔做的好吃一百倍。”
沐犀笑了，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毫无变化，只是发出轻微的笑声。
吃完烤肉，沐犀便回到了小木屋里。他在造船基地“监工”，已经很多天没有睡一个好觉了，现在必须好好休息一下。
枫乔和小妍则走到小木屋外的松针树旁，就那样坐在地上，背靠着松针树干。
这时，北方天空的风雷星云还不是特别明亮，一丝丝闪电的光华四处散落。地上还有许多松针树叶，那是小妍一掌将枫乔拍到松针树干上，硬生生地撞下来的。
“你真的打算去北冥洲？不是在开玩笑吧！？”当小妍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枫乔时，枫乔瞪着眼睛看着她，大声道，“虽然那是可能是你回到巫海的唯一方法，可是你是在找死，知道吗？”
枫乔起身找来一根树枝，然后将九洲界的地理分布图画在地上，郑重地小妍说道：“要去北冥洲，你必须跨跃这三千里的鬼草海到达中洲，然后再从中洲出发横穿蛮荒洲和大泽洲，最终才能到底北冥洲——那里可是‘仙境之洲’，一般人怎么可能轻易地达到？抛开鬼草海、蛮荒洲和大泽洲不说，光是中洲你就过不去！”
“为什么中洲过不去呢？”小妍没有想到，去往北冥洲的路途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困难很多，之前被超大雾漩裹挟而过，也没觉得有多远的距离。
“因为各大洲的人自古就不相往来，陌生人入境都要接受检查的。如果发现不是本洲的人，一般都会直接处死。现在能够进入中洲的，只有西尼洲和东蜃洲的人，因为这两大洲都附属于中洲，而且他们入境也要接受检查，在确认身份之后才可以待在中洲。”枫乔说得很详细，因为他不希望小妍轻易去冒险。
“那么就没有其他的方法去到北冥洲吗？”小妍继续追问道。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以交流使者的身份进入中洲，因为各大洲只会允许交流使者出入。”枫乔真的想帮助小妍，不仅是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还有他的内心也让他这样去做，“我可以带上你，驾驭火鳞鹰后，飞跃三千里鬼草海，再以交流使者的身份进入中洲，然后出境横穿蛮荒洲和大泽洲，最后到达北冥洲境内……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回石翼的时候，我的父王所说的那番话，好像是要进攻小沙洲的意思……”枫乔轻叹了一声，然后沉声说道，“如果真是那样，我必须和父王一起上战场，为了南蛮帝国以及每一个南蛮族人而战斗。也就是说，我必须在这场战争之后，才能送你去北冥洲。”
“呵呵，你要为自己的族人而战斗，我又何尝不是！”小妍冷笑了一声，觉得枫乔说了这么多，都没有任何意义，“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等不了这么久的时间，所以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去北冥洲吧！”
“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你一个人前去，只有死路一条……”枫乔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永远无法理解我背负了什么……只要能够回到巫海，即使是死，我也会义无反顾！”小妍如此坚定地说道，眼神里有一种不可动摇的东西，是信念，或者是希望。
“人都死了，还怎么回到巫海？”枫乔十分不理解小妍，同时又发自内心地觉得她应该那样做，“我答应过你，会送你回巫海的。可是要去北冥洲，我们就必须得从长计议。”
“我等不及了，如果不能即时赶回巫海，那么亿万巫族子民的希望又要破灭了……”小妍的眼睛闪过一丝泪光，但很快又变成了坚毅。
“你必须等！而且你已经等了这么久了，急也急不来的。况且……”枫乔没有顾忌小妍的内心，只希望她能够直面现实，并且保持理智，“况且，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看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
“我说了，你无法理解的。我是不重要，可是我身上的东西很重要……”
“你说的……是那卷刻着奇异符文的黑色书卷？”枫乔直直地看着小妍的眼睛，也许他是无法理解她，但不是理解能力的问题，而是她告诉他的太少了。
小妍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北方的天空，自语道：“它真的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