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狂风吹拂,天地间一片肃杀。半空中一道白色遁光正疾驰飞行。遁光中露出一个中年男子的面容。
男子神色憔悴衣衫损破,其上大片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想来先前已经过数场厮杀。
男子不时向后望去,见身后并无人追赶也是松了一口气,随之低瞧怀中——襁褓内的婴孩正恬静而寐。
男子这才稍稍宽心,不由露出笑意。心中暗忖先前那场战甚是激烈竟未能将其惊醒,看来主人的孩子着实乃异于常人之辈。
正思之际面色陡然大变,遁光立即缓下!便这一刹那只见周围瞬间出现了百十道人影!
男子掩好襁褓面色冷然。
“风奴,莫要再逃,速速受降!”一个目光凶恶的红衣大汉高声道,边言边将手中长刀一摆。
而身旁一个中年文士凌空虚立,手执折扇悠悠道:“风奴,何苦再为一个将死之人卖命,若将怀中婴孩交出我便饶你不死。”
那个被称为风奴的男子环视四周竟哈哈狂笑而起!红衣大汉面露愠怒,中年文士亦微微皱眉,原本打开的折扇旋即收起,敲打着自己臂膀。
“死到临头还如此猖狂?!”红衣大汉终究按捺不住喝骂道。
风奴嘎然止住笑声,面容冷厉朗声道:“看来你等伏我多时。我风奴纵横一世亦是个顶天立地之人,岂能偷生将主人的唯一骨血交予你等宵小之辈!”
“风奴!”中年文士折扇所向厉声道:“你以为今日能逃脱得这天罗地网?!饶你尊阶修为那又如何!你看看这四周这般多人。”文士折扇环指。天上地下那百十人已团团将所有出路尽数封堵,再无一丝脱出之机!
中年文士又一指自己与红衣大汉道:“我二人虽不及你可业是尊阶修为,合力下想来定不会输你。不过我二人有好生之德,敬你乃成名人物本欲留得性命。只要你交出这孽种立时便放你离去,若何?”中年文士眼中精芒一闪即逝,只待风奴回答。
“哈哈哈!我风奴岂是惜命之人,你等如此。正好!”风奴毫不犹豫得面容沉下,狂暴的气势于周身四散荡开!
“动手!”中年文士一见不妙立马冷道,随其令下那百十道身影暴起偌大气势来!众人正待涌上将风奴擒住,哪晓一股寒冰之气绵延四向,陡从风奴身上扩出,大片白芒突兀闪耀!
“不好!快躲!”红衣大汉面色急变欲待转身,便此时但见风奴身躯上竟射出无数白色丝线来!
白色丝线晶莹剔透,一眨眼功夫便刺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肉躯中,无一逃脱!
“你。”还未言出中年文士面容瞬间僵硬,与红衣大汉露出不可思议之色,身形滞下!
紧接着令人惊骇之事发生了,只一个呼吸间众人身上皆覆起一层白色严霜,便这么短时内尽凝成了百十具冰雕!
风奴呼呼直喘环视四周,旋即抬手便凌空虚握!
连带着丝线凝晶,那些人形冰雕齐齐碎裂成屑,随风四散飘落,在阳光的照射下幻出五彩光芒来,煞是好看!不过片刻后尽数消失。
四周又一片寂静,仿佛从未出现过如此多人般。
风奴已面白如纸,口中不时溢出血沫,望着怀中依旧安睡的婴孩露出柔色,缓缓从空中落下。
立在江畔,一旁河水湍流风奴面色却凝重至极,最后微微轻叹一声向北而拜道:“主人,风奴已油尽灯枯,终究还是未能带小主人逃出,风奴。风奴对不起你。”边言边目中流下泪来,面上懊悔、惭愧、不甘之色变幻不止。
风奴将襁褓解下,凝视着托在双手中仍浑然不知正睡得香甜的婴孩轻声道:“小主人,风奴只能做到这地步,余下。余下皆看你自己了。”旋即一咬牙,只见层层冰霜陡从掌中浮现瞬将婴孩包裹入内!
偌大的冰晶中婴孩身形隐现,风奴再望了一眼目中透出决然之色,竟将其投入了湍急的河流中,眼瞧着不见踪迹!
“此乃凝我毕生之力所成的玄冰,小主人,但愿能保你渡过这场劫难罢。”风奴喃喃道,面容顷刻枯槁至极,一片白霜蔓延,“砰”的一声响碎为点点冰屑!
第一章冲突
千年之后。
镜元城是坐落凡界上的一座城池,方圆万里地尽受其辖制。云雾山则是位于镜元城外数百里处的一座名山,西接赤霄城,北临忘归林,东靠无边海。
无边海取名无边无际之意,从未有人探查得尽,曾有一个强者整整飞行了一年也未到头,入目尽是茫茫大海,而越往深处出现的妖兽愈为高阶,最后抵敌不住又耗一年之时狼狈逃回,从此往后再无人起那探查之念。
天雾山峰峦叠障,终年烟雾缭绕,确有一派仙家气象。不过山峰路口似被下了禁制,误入之人便会迷失方向,过得三五日后方能出离,明白是此地宗派不愿旁人踏入因而相困数日以示告诫,故除了在山外围砍柴的樵夫并无人打扰。
镜元城势力中被称为三大宗之一的双剑门便是在此。双剑门于凡界上充其量只算三流宗派,但在镜元城却与回魂谷、柳叶派同为三个最大的宗门,三方互为支持,又彼此相争。
这一日天气晴朗,峰外静寂无声,而峰上着实热闹异常,原来双剑门三年一度的灵术****正在举行。
擂台设在宏伟的真武殿前,不远处竖立着巨大阳篷,底下十数人端坐其中对正在比试的弟子品评不已。为首是一中年道人,三缕长须面如冠玉,谓左首者说道:“看来吴长老的得意弟子已修炼到初阶灵士了,这场比斗估计是稳操胜券,真乃可喜可贺。如此内门弟子又将增加一人,吴长老教导有方呐,值得嘉许。”
“掌门过奖了,也是这弟子自己的造化,我不过提点数次罢了。”坐于左首的吴长老口中谦虚可面上不无得意。
吴长老姓吴名锐,乃双剑门长老,其人最为护短。
“吴长老的弟子虽进阶初阶灵士,但若遇到旁人那难免业会落败罢。”右首边一面白无须中年人说道。
吴锐闻听顿时恼起,即刻回言:“无人不知王长老首徒是内门弟子中佼佼者,与小徒比自胜上一筹。王长老不妨令贵徒与殷长老高徒沈如霜斗上一场,想来贵徒绝不会落败的。”众人皆闻出吴长老口中讥讽之意,那沈如霜现今修为是高阶灵士,不论法术法力俱为双剑门内门弟子第一人,无能轻掠其锋!
“你。”王长老闻言作色,方欲反唇相讥,一声威严之音却突兀响起:“二位长老,莫再争吵,要分出胜负了。”原来是身为掌门的中年道人玉矶子发话,二人遂不再言语,齐齐往场上观去。
场上争斗终至最后,吴锐弟子以一招火弹术将对手逼落擂台获得胜利进入下轮。吴锐面上这才得意之色稍露。
虽说是争斗比试,但互为同门也不好痛下杀手,世间门派最忌手足相残,次乃一条不成文之规,如若被发现恶意伤及同门轻则废去一身法力,重则取了性命。
比试接着进行暂且不提。于擂台远处的高树上,一个约摸莫十四五岁,面容白皙的少年正躲在树枝后偷偷观视远处擂台。虽瞧见的是模糊人影,但少年目中依旧露出热切的神情,甚是向往。
若细看便会发现少年样貌俊逸,剑眉入鬓,目若朗星,只是穿着粗布衣服,身上并无分毫法力波动。
少年只是一个炼气士。
炼气士在这凡界大陆不过是最为低阶之人,所有未发现灵根者统称炼气士,属宗门招入亦算弟子,却连外门弟子都比不上,平日不过修习些粗浅的入门法诀,独做强身健体之用。树下正置着数个水桶,偌大一个宗门受重视的弟子需要修炼,故而这些炼气士平日所做便为门内打扫,烧煮等粗活。
布衣少年正瞧得兴起,眼见双方杀个难分难解心中焦急之时骤觉一股灼热气浪顿向自己袭来!一个激灵猝然扭身,热浪顷刻擦身而过!
少年站立不稳险些从高树上坠下,亏得虽似文弱身手倒不失灵活,于堪堪欲坠时双臂骤挂树旁斜生出的老枝上,一个借力恰好跃至大树主杆。
布衣少年爬下高树,模样甚是狼狈,轻道一声:“好险。”摸着已被火焰烧破的衣裤颇有些气恼得朝前望去。
面前立有四个锦衣少年,皆大约弱冠年纪。正中一人细腰宽肩,样貌英俊,头戴玉冠,发簪上镶着一颗玉珠,隐隐散发青色光芒,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之物。而其手中轻摇一柄象牙折扇,瞥着从树上狼狈爬下的少年笑而不语。另外三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这英俊少年,对布衣少年被火烧破的衣物点点指指,讥讽之意甚浓。
布衣少年心中明白,众人定是发现自己偷偷躲在树上观看比试遂起了戏弄之念。虽心中暗恼可面上毫无表露,中间那人自己业是识得,名唤慕容云。
少年低下头平静地说道:“见过慕容师兄与众位师兄,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去干活了。”说着提起木桶即欲离开。
“慢着,我让你走了么?”慕容云鼻中哼出一声:“你也配称我师兄?”
布衣少年闻言顿时面色煞白,身躯微微颤抖。其深知自己是炼气士,与这些有灵根者为天壤之别,但听入耳中仍止不住得愤懑。
那慕容云本是镜元国大户人家的公子,家财万贯,少时因机缘巧合恰被双剑门吴锐长老发现灵根显现,遂收入门下为徒,修习法术,从此便愈加不可一世。因是吴长老爱徒,长老又极为护短,旁人见了唯恐避之不及,故而更助其气焰嚣张。少年知道慕容云天赋不错,已修炼至高阶灵者,距初阶灵士不过一步之遥,一旦踏入灵士修为便能入内门修习更为高深的法诀了。不过灵修们尽晓每一大境界非轻易可突破的,若无天赋者不定终身进阶不入。
“你小子躲在上面看比斗是吧?这是你们这些炼气之人所能观得的么?没有灵根还有此妄想,说穿了给我提鞋都不配!”慕容云神色倨傲,重重的不屑于面上显露,而身旁三人业竞相符合。
布衣少年心中气极,虽欲竭力忍耐但毕竟年轻,定力稍差,牙齿已咬得咯咯直响,对着众人怒目相视。倘非因身份实力过于悬殊不定早冲上前去了。
“我。不喜欢这种眼神,给我上去教训一下,揍得他听话为止!不过切记不要伤他性命,虽说只区区一个炼气士,若一旦坏了性命便有师尊相护我们受的责罚也必不会轻。”慕容云皱着眉吩咐道。少年实力虽不值一提,只那眼神竟令其心中陡生冷意。
一旁三人应了声立马便冲上前将少年掀翻在地拳打脚踢。这三人俱初阶灵者,施展法术之下少年焉有命在,故只以拳脚相待。
少年竭力挣扎又哪是三人对手,极快便鼻青脸肿,衣衫破损。不过那倔强的目光却始终不离慕容云面上!
慕容云愈瞧愈觉颇多不悦,方欲下令出手再行重些忽闻一声娇叱陡从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