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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五家仙轶事

东北民间,有五位保家仙的传说。五仙即是:狐仙,黄仙,白仙,柳仙,灰仙。凡供奉此五位者,皆可助五仙修行,飞升得道;而供奉之家,亦可保家宅平安。五仙传说,比比皆是,今各选其一,陈列于下:

狐仙送酒

太阳将要落山之时,“酒葫芦”孟锁晴斜背着刚刚打满酒的大葫芦,倒提着弩箭,歪歪斜斜地走出了太白醉酒楼。由于刚刚活捉了一只狐狸,卖了个好价钱,他的心情极度高兴。于是在酒楼喝得飘飘欲仙还不尽兴,又打了满葫芦的酒,准备回家继续畅饮。

往天回家只需一个时辰的路,在今天这双踩着棉花的脚下,用了两个时辰还没走到。孟锁晴的酒劲醒了一些,他忽然发现,自己走的路不是平日里回家的路。正在诧异的时候,路边出现了一个草亭,草亭里有人在向他打着招呼:“这不是‘酒葫芦’孟老弟么?”“谁?”孟锁晴抬眼望去,一个一身黄色衣着的老汉出现在草亭中。

“在下胡遥,”黄衣老汉伸手抱拳,“久闻孟老弟善饮,今日特备薄酒,欲与孟老弟一决高下。”“哈哈哈!”孟锁晴朗声大笑,“若论饮酒,这镇上还没有我孟锁晴的对手。”于是二人步入草厅,在石桌前坐下。孟锁晴摘下弓弩,放在一旁。随后,把自己的酒葫芦向桌上一放:“这一葫芦酒,可够你我二人饮用?”“不劳孟老弟,老汉早已备好酒菜,只待你入席。”

说罢,只见胡遥提起桌上的酒壶,倒了满满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孟锁晴。孟锁晴举杯便饮,却不想酒水入口,其寒镇齿,先前的酒意,立时醒了。胡遥微微一笑:“孟老弟,这佳酿,与你平日里所饮的,可有差别?”“好酒!”孟锁晴拍桌而赞,“不知胡兄可否告诉小弟,这酒的名字?”“这是我胡家自制的酒水,还未取名。”“只可惜只这一壶酒,是不是有点太少了?”“孟老弟若想多饮几杯,但也无妨,家姐胡娴早已酿得数十瓮酒以便待客,只是这酒饮多了,会改变人的性情。”“胡兄不要诳我,酒饮多了怎会改变人的性情?”“这酒并非按照造酒技艺和程序来完成的,这酒是由酒虫、酒石和初冬霜雪混合,埋于地下九年而得。”“怪不得其寒镇齿。”“凡饮此酒一杯者,增寿一年;饮三五杯者,增寿三五年,饮过此酒,文人便愈发稳重;武人便愈发勇武。”“那若似我这猎户呢?”“便愈发疯狂地捕猎,直至猎物告罄或者自己殒命。”“怎么可能?你少吓唬人了!”“孟老弟,这壶酒可倒出七杯,我想用七年阳寿,换你一个条件。”“什么条件?”“不要再猎杀狐狸。狐狸已被你猎杀得几乎要在万狐山绝迹了。”孟锁晴突然大笑起来:“你这老头,敢和我讲条件?!酒我是一定要喝,狐我也一并要杀!”说完提起酒壶就向嘴里倒,胡遥笑着一挥手,孟锁晴手里的酒壶不翼而飞。“孟老弟如此贪婪,小心将来丢了性命!”说罢,胡遥腰身一转,倒向草亭外。

孟锁晴扶桌站起,看到胡遥消失了踪影,却有一只黄狐蹲在草亭外向自己招手,那神情,仿佛在嘲笑自己。孟锁晴顿时恼怒异常:“你这老狐狸,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说完便伸手拿起了身边的弩箭,瞄向黄狐。那狐晃着腰身,摇摆着尾巴,慢慢消失在草丛里,任凭孟锁晴的弩箭飞来,却总是伤不到它一根狐毛。

三年后。“酒葫芦”孟锁晴的大名,在镇上无人不知。众人传言,孟锁晴只猎狐,而且不分时间地点,只要是狐,就会被孟锁晴除之而后快。镇上另一位猎户,名声却比孟锁晴好,他叫“三不杀”金鹰。“幼狐不杀;母狐不杀;老狐不杀。”是他的信条。

数日前,知县老爷要进献一只火狐狸为知府祝寿,于是下令凡能捉得火狐狸者,赏白银五十两,另有一块“捕狐神手”腰牌。金鹰和孟锁晴两个人心中都明白,能和自己比拼的,只有对方。而得到‘捕狐神手’腰牌,就是证明自己强过对方的最好的途径。

“金兄,你打到火狐狸了么?”孟锁晴在离金鹰三丈的地方停下来。“没有,你呢?”“我进山五天了,别说火狐狸,就连一只草狐狸都没见到。”孟琐晴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火狐狸我志在必得了!”“为什么?”“我一定要获得‘捕狐神手’的腰牌,证明我比你金鹰强!”“是么?”金鹰笑了,“我也要杀火狐狸,因为它吃了我的儿子!”“啊?没听你说过啊。”“我怕说出来,被同行笑话啊!堂堂‘三不杀’金鹰,却逮不住火狐狸!”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果我在这深山老林里杀了金鹰,就没有人能和我争夺腰牌了。’这样想着,孟锁晴心生一计。“火狐狸!”他大叫一声,举起孥箭,瞄向金鹰身后。金鹰手中托孥,自然而然地转身,却没有发现火狐狸的踪迹。当金鹰转回身的时候,孟琐晴的箭已经射到了胸口。金鹰一脸的惊讶,看着已经不可能避开的箭。千钧一发时刻,一只黄狐突然跃起,把他扑倒在地;而孥箭,则射穿了狐狸的身体,把它牢牢地钉在地上。“说,为什么要杀我?!”“我想得到腰牌!我要证明我比你强!”孟琐晴看着金鹰指向自己的孥尖。“你走吧,我没心情和你这样的卑鄙小人争夺腰牌。”

孟锁晴转身离开。走至一处缓坡时,忽然酒力上涌,便倒在坡上睡了起来。恍惚间,他看到三年前那黄衣老汉胡遥出现在面前,他的身后,跟着一位一瘸一拐的红衣老妇。“家姐,我三年前就是给此人喝了一杯霜雪酒。”红衣老妇走至孟锁晴身前,手抚其喉,口中喃喃自语。不一刻,孟锁晴嘴巴一张,一股水柱从口内激射而出。“霜雪酒已然取出。”红衣老妇回转身,对胡遥说,“下次,看好了人再给他喝酒,这次你损失肉身,消耗百年修为,救得金鹰一命,也算是你报前世金鹰救命之恩吧。”“这孟锁晴----”“他的命,自有天定。杀孽太重,折寿啊!”

孟锁晴突然圆睁双眼,看到面前蹲着一只狐----正是自己追寻了近一个月的红狐!孟锁晴伸手抓弩,起身便向红狐射去。不料这红狐尾巴一甩,弩箭落地。随后这红狐一瘸一拐地向前跑去。孟锁晴双手托弩,紧追不舍。眼见得红狐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追不上,而且耳边不时传来狐狸的叫嚣声。孟锁晴加紧步伐,眼见得就要追上这红狐,却见它向前一纵身,消失在面前的草里。孟锁晴向前紧追,却不料一脚踏空,掉落到陷阱中。他低头向下看去,陷阱内密布竹签,显然是捕猎大型动物的陷阱,自己却掉了进去。半声惨叫还没有出口,孟锁晴就被竹签贯穿了身体。

黄仙复仇

时值初夏。

“看来要下大雨啊。”狄耿秋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自言自语。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捡拾的枯枝收拾好,摞成一个面积不大的柴堆后,钻进了自己设置在山顶的护林房----这里是金鸡岭,由狄耿秋担任护林员。他把在捕兽夹捕获的兔子烤熟,把兔头和内脏放在了护林犬赛虎的食盆里,酒足饭饱之后就躺在了床上。

“狄耿秋!狄耿秋!失火啦!失火啦!”随着喊声,狄耿秋一翻身从床上起来,穿上鞋就奔出房门。“怎么回事?!”狄耿秋一边疑惑的看着整个林区,一边想着。整座山头没有一丝火星,而赛虎却在不停地大声向着自己摞起的柴堆叫着。喝止了赛虎,狄耿秋又钻回了被窝。“狄耿秋!狄耿秋!失火啦!失火啦!”狄耿秋再一次翻身坐起,伴随着窗外隆隆的雷声,出门查看。依旧是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失火的迹象,而赛虎却依旧在不停地向着柴堆叫着。“赛虎!别吵!”狄耿秋愤怒喝止了大狗。大狗悻悻地走回自己的狗窝。狄耿秋转身进了屋子。“狄耿秋!狄耿秋!失火啦!失火啦!”狄耿秋躺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窗外的闪电夹杂着雷声,伴随着赛虎惊恐地吼声。狄耿秋摸出手电走出了屋子。一道闪电,劈在了柴堆上。烈焰顿时升起。柴堆里,一声一声的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狄耿秋迅速回屋,拿出了盛满水的水桶,浇在了柴堆上。随着被浇的柴堆上的火稍稍减弱的空档,一只半米多长的动物从柴堆里钻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狄耿秋的房子。狄耿秋立刻扔下水桶,跟着走进了屋子,随后关上了门。

借着手电的光柱,狄耿秋看到一只大个头的黄鼠狼,正满眼惊恐地蜷缩在自己的床上。他忽然想起了母亲从小就对他说的故事----黄鼠狼是黄仙,它们会修炼。但是每修炼一百年,就要接受一次雷劫:修炼一百年,黄鼠狼会褪掉身上的土黄色,换上一身金黄色的毛;修炼两百年,便可以在不让人看到的时候,口出人言;修炼三百年,可直立行走;修炼四百年,可以幻化人形;修炼五百年,能兴风作雨,成为妖仙----如果侥幸躲过五次雷劫,便可以位列仙班----如此看来,这只黄鼠狼叫了自己三次,是为了让自己帮它躲五雷劫啊。狄耿秋想着,走到床边把黄鼠狼抱在怀里。那黄鼠狼仿佛知道狄耿秋的心思,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雷声和闪电在护林屋外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后,终于云开雨收。阳光暖暖的照着大地,窗外的柴堆冒着青烟。狄耿秋怀中的黄鼠狼突然一抖身子,窜到了地上。它回过头,向狄耿秋叫了几声,狄耿秋打开了房门,黄鼠狼摇着尾巴走出门去,消失在树林里。

当夜,狄耿秋梦见了一个獐头鼠目的小伙子。小伙子对他深施一揖:“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我是这金鸡岭的黄鼬首领。今日五雷劫,多蒙恩公相救,才得以躲过。请问恩公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小鼬定然竭尽全力。”“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保我家宅平安。”“这个自然。以后每个满月之夜,请恩公将心愿写在纸上,在门前七步地方烧化,小鼬定为恩公心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没有什么心愿,只求家宅平安。”“恩公淡泊名利,无欲无求,真乃高尚之士!”

五个半月后,狄耿秋带着秋季的山货回到家里。

家,早已经变了模佯,不再是低矮的房屋,而换成了高大的砖房。小姨子沈滨澈在天井院接过狄耿秋的背包,就开始翻找自己爱吃的榛子。妻子沈滨清正在厨房里生火煮饭。“这家里是怎么回事?怎么变了样子?”沈滨清高兴的说:“你知道么?这五个月以来,我每天都会在家里放上十多个大捕鼠笼,第二天早晨,在笼子里准能发现五六只黄鼠狼,多的时候,十多个笼子,每个都关着一只黄鼠狼。我把这些黄鼠狼卖给镇上的皮革厂,他们认定这黄鼠狼的皮质量极高,是做皮衣的极佳原料。他们向我订购,每只黄鼠狼二百元!前两个月,我就赚了7万元,所以,我就重新造了房子,买了些首饰,还给咱妈请了保姆----这五个月,我赚了近20万元。”“什么?!你捉黄鼠狼卖钱?!你卖了多少只黄鼠狼?!”“每天按照6只计算,五个多月,大概不到一千只吧。”“你做作孽啊!”狄耿秋咬牙切齿地说,“你可知道,这黄鼬是咱家的守护神?!”“守护个屁!”沈滨清的嗓门突然拔高,“咱家的鸡都被咬死三十多只了!”“黄鼬咬死咱家三十多只鸡,你却杀了近千只黄鼬!这是多大的仇啊!”“我没杀!是皮革厂工人杀的!”“你不用捕鼠笼子,你能抓住它们么?你不抓住它们,能去镇上卖了它们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两个人正在吵着,忽然听一声响:“啪!”“姐,捕鼠笼子又抓住黄鼠狼了!”沈滨澈的声音从屋子里传进屋来。“赶快放生!”狄耿秋愤怒地大吼。“小妹,把笼子拿来!”沈滨清接过鼠笼,蹲下身子,把鼠笼塞进了熊熊燃烧的灶膛里。“你干什么?!”狄耿秋伸手就去抓鼠笼,可是沈滨清一挺身,一头撞在狄耿秋的肋骨上,把狄耿秋撞翻在地。狄耿秋感觉自己的呼吸受到压制,跟本站不起身,耳朵里传来了沈滨清的吵闹和黄鼠狼绝望的尖叫。

晚饭时候,狄耿秋被抬到了镇上的医院----沈滨清的一撞,弄断了他一根肋骨。小姨子沈滨澈为了缓和夫妻俩的矛盾,主动担当了护理员。在吃了止疼药和安眠药之后,狄耿秋朦朦胧胧地看到,那个獐头鼠目的小伙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恩公,小鼬自受恩公救命之恩以来,不敢违背诺言,亲率本部鼬兵为恩公看家护院。不料恩公之妻实乃恶人,以莫须有的罪名用鼠笼捕杀我等,剥皮拆骨,实在惨绝人寰!鼬王知道了我的事情之后,异常震怒,收了我百年修为,并以我之命来为部下一众鼬兵偿命。小鼬此来,只为和恩公道别。”“你要死了吗?”“小鼬死不足惜,只是恩公之妻,实在是罪大恶极!小鼬会以百年修为与一千鼬兵的戾气和令妻一较高下!恩公保重!”说完这些,他深鞠一躬,转身就走。“哎!哎!你叫什么名字啊?”“黄光烈。”

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狄耿秋。沈滨澈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火啊!火啊!”电话里传来了沈滨清的尖叫,“救命啊!救命啊!”狄耿秋扔下电话就窜出了病房门,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家里驰去。

狄耿秋的双眼紧盯着车窗外的世界,他想肋生双翅飞回家去,可是出租车用最快的速度,也得半小时才能到达。车窗忽然变成了屏幕,狄耿秋看到一只满身烈焰的黄鼬从自家的灶膛钻了出来,在天井院中到处乱窜,所到之处,火光冲天,纵然天井里没有多少可燃烧的东西,但是烈焰依旧升起。沈滨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火啊!火啊!救命啊!救命啊!”

出租车停在了自家的门口,狄耿秋颤巍巍的走下车来。看着已经炒得面目全非的新房子,他大喊一声:“妈!”这一声喊之后,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出了门,可是房顶轰然倒塌。狄耿秋迎了上去:“妈,你没事吧,妈?”“我没事,你叫我出来干什么啊?我正在和你的朋友黄光烈聊天呢。小伙子人不错,就是长得不太好看,獐头鼠目的。”“妈,咱家失火了,你没看到么?房顶都烧没了。”“啥时候的事情?我咋不知道?”老太太迷茫的转过身,看着眼见的景象。“滨清呢?”“烧死了。”狄耿秋低低的说完,看到了房子中飞出了一只黄鼠狼,向天空飞去。狄耿秋面对着已经完全烧毁的房屋,长跪不起。

白仙报恩

“没救了。”杜冷丁号脉结束,看着一直守在床边的林英飞,叹了口气。“真的一点补救措施和方法都没有了?!”林英飞抓着杜冷丁的手,眼中含泪。“他每次都是血便,血气已经耗尽了,最多活不过七天,准备后事吧。”“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父亲。我给你磕头了!”林英飞双膝跪地。“我真的无力回天啊。”杜冷丁伸手把林英飞拽起来。“杜大夫,人们传颂你号称‘不死不救’,说您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您是神医,为什么就放弃了呢?”“想救你的父亲,只有两味药。”“您说,即使再贵我也要买到!”“这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杜冷丁说,“百年刺猬,百年山参。人参大补元气,补脾益肺,生津止渴,安神益智;刺猬肉烤熟食用,补下元,理胃气,强食欲,刺猬脂肪治泻血,涂擦可治秃疮疥癣,益肤杀虫。可是这百年刺猬,去哪里找?百年山参,何处可寻?”“天啊!难道我父亲就要这么死去?!”

林余恨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睛。他身形枯槁,气若游丝:“英飞,不治了。我活到八十八岁,值了。按照大夫说的,给我准备后事吧。”“爸,你不会死的,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用最好的药医好你!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生父亲看待。小时候如果不是你收养了我和姐姐,早就没有我们了。”送走了杜冷丁之后,林英飞苦着脸守在父亲的病床边。连续的熬夜让他体力透支,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啪!”又是一声摔碎碗的声音传进了林余恨的耳朵。“这都是今天的第三只碗了!”他愤怒地走进厨房,挥舞着手里的一枝柳条,对着空中一阵乱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给我出来!”六岁的林雨川拉着三岁的弟弟林英飞的手,躲在厨房门后颤兢兢地说:“我看到,是个老太太,她眼睛红红的,一身白色衣服,身上长满了刺。”“老太太、老太太。”林英飞含混不清地说着。“老太太?”林余恨浓眉紧皱。

林英飞的头猛地一点,随即醒来。“已经半夜了?!我什么时候睡着的?”病房墙上的时钟,显示这时间是半夜11:35。他站起来,拿了脸盆毛巾,去洗漱间洗脸。“我怎么梦到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呢?”

打开水龙头接水,可是林英飞的思绪却沿着梦境回到了五十年前。

“大、大!”林英飞含混不清的说着单音节,姐姐林雨川惊讶地合不拢嘴。林余恨在和厨房一墙之隔的柴房里,找到了一只大白刺猬。通体雪白,眼睛深红,背上的刺根根直立,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后腿上夹着一个平口捕兽夹,夹子上刻着一个“金”字。“这是金玉虎的捕兽夹,好厉害的刺猬,居然能拖着捕兽夹跑这么远。”

林英飞打满一盆凉水,把头直接浸入水里,任凭凉水刺激自己的神经。

“三斤九两!”林余恨拿着秤杆,惊讶的说。“长这么大,得多少年啊!”刺猬的红眼盯着年幼的林英飞。“肉、肉。”林英飞在刺猬充满敌意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爸,小飞要吃这刺猬。”“别瞎说!”林余恨拿出了家里常备的双氧水和纱布,细心地为刺猬清理伤口。

林英飞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都五十四岁了,这事情一晃就过去了五十年。”

包扎完毕之后,林余恨在屋子里的火炕上给刺猬用棉花做了个窝,每天都给刺猬吃瓜果、蚱蜢、米饭等自己能弄到的食物。一连养了一个多月,刺猬可以自己活动了,才把它放生。

“如果那只刺猬活着,应该一百多岁了吧。如果用它的肉入药,那么父亲就能恢复健康了。”洗完脸,林英飞拿着毛巾脸盆向父亲的病房走去。走廊上,一个一身白衣的老太太端着个碗,一跛一跛地向他走过来。从那碗里,飘来一股肉香,林英飞不由得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那老太太端着碗,转过了医院的走廊。

“英飞啊,我刚刚做了个梦。”父亲的精神格外好,他喘着粗气,对林英飞说,“我刚刚梦见了一个跛脚的白衣老太太,端着个碗,喂我吃了一碗肉粥,那味道,真好。”“什么?!跛脚的白衣老太太?!”林英飞几乎跳了起来!他知道,父亲不是做梦,因为自己看到了那个跛脚的白衣老太太!林英飞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全竖了起来,几乎把衣服撑得离开了身体!

次日夜晚,林英飞守在林余恨的病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又到了半夜时候,林英飞死死地盯着房门。半夜11:35,病房门无声自开,那个白衣老太太端着个碗,一跛一跛地走向林余恨的病床。林英飞感觉自己身上像是灌了铅,根本站不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太太把一碗肉粥喂给了父亲。随后又一跛一跛地走出了病房。她转回头,看着林英飞,突然间双眼变成了血红色!

林英飞一惊之下,睁开了双眼。“还好是个梦!”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英飞啊,我又梦见那个白衣老太太了,她又喂我吃了一碗肉粥。但是,那老太太好像比昨天瘦了。”父亲的声音如同一个炸雷,让林英飞头皮发麻!

第三天晚上,林英飞拿着咖啡壶,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咖啡。又是半夜11:35,他打开房门,走出病房。五分钟后,他看到那白衣老太太从病房走出来。他悄悄的跟在老太太后面,看到她走出医院的大门。林英飞迅速跑到医院的大门口。“孩子,你在找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了起来,林英飞一跳老高!当他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年约七旬的老乞丐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笑着看自己。“你吓死我了!”林英飞嘟哝着,走到老乞丐身边。“我在找一个老太太,穿白色衣服,有一条腿是跛的,她端着个碗,刚走出来。”“你找白门柳啊?”“白门柳?您认识那个----”“对,白门柳是那个白衣老太太的名字。”“那您----”“我叫步文渊,人称‘鬼灵子’。”老乞丐看着林英飞惊愕的表情,“孩子,有没有烟啊?”林英飞连忙把兜里的一盒烟都递到老乞丐手上。

“你爸有救了。”步文渊吸了一支烟后,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白门柳在报恩----当年你父亲救它,现在它回来救你父亲。”“真的么?”“五十年前,你爸救的那只白刺猬,就是白门柳。”“还好我当年没有缠着老爸要吃刺猬肉,不然就没有今天了。”“白门柳在救人,也在自救。它修炼到了五雷劫的第一劫,必须要金蝉脱壳,才能开始第二阶段的修炼。白门柳真身上的肉,刚好四斤九两,它每天都用自己的肉熬肉粥给你父亲吃,每天吃七两,连续七天之后,就到了它五雷劫的日子,而这时候的白门柳,身上没有肉,雷神就找不到它了。”“”“金蝉脱壳?”“四天之后,你跟着它,然后把它的脱掉的刺猬皮给我带回来。”“那它不就成了一堆骨头么?”“别担心,孩子,它既然是脱壳,自然会有第二层刺猬皮长出来的。”“可是,我跟不上它,它速度太快了,而且。我也五十多岁了,腿脚不灵便啊。”“随着体重减轻,它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不过不妨事,我给你两道灵符,你把这两道符烧化,和无根水喝下,保你可以跟上它一个时辰。但是你记得,拿到它的褪皮之后,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跑走,否则雷公的天雷可能就会击中你。还有,跟踪途中不能跌倒,一旦跌倒,符术顿消,切记切记。”

第七天夜里,林英飞喝下符水,耐心等待。他看到那白衣老太太端着粥碗,给父亲喂完粥,转身出了房门。林英飞立时起身,脚下生风,随着白老太太出了医院的大门,直奔郊外。上了一处高坡,白老太太消失了。林英飞感觉有东西刺了自己的腿一下,他低头一看,正是一张褪掉的刺猬皮!林英飞大喜,弯腰伸手去捡那刺猬皮,可是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人拽了他的腿,把他拉倒在地。他的头,正磕在一块石头上,顿时昏了过去。

朦胧间,他听到一个声音:“小子,你就这么想要我的这张皮?”林英飞努力的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但他感觉到可以和那个声音对话。“是鬼灵子步文渊要我来拿的,他说你要经过金蝉脱壳才能躲过五雷劫。”“他骗你呢,小子。你见过哪只刺猬脱了皮还能活的?”“那是怎么回事?”“我的皮是一件宝物,拥有它的人可以延寿一纪。步文渊深知自己还有一年阳寿,所以他想用我的皮来续命。你知道为什么他说你追踪我的时候不可以跌倒么?因为你一但跌到,他就不能够找到你了。也就得不到我的皮了。”“对不起,我误信恶人,险些酿成大祸。”“没事的,小子。如果你真有孝心,就回去之后,用白杨木做一个女人像,把木人的双眼点成红色,把我的皮披在木人身上。”“那这么做,你不就要形神俱灭了么?”“我会依托这皮附在木人上修炼。你记得要对着木人像早晚三炷香,晨暮九叩首,我便可早日成为保家仙,护你一家平安。”“多谢白奶奶。”“我确实要金蝉脱壳,把修为转移到别处,脱了这身骸。这七天来,我每天都割下自己七两肉,熬制成粥,再用我的皮做成碗,给你父亲吃,相信这七日来,他一定恢复了健康。我这里还有煮粥的百年山参一棵,你拿回去送给鬼灵子,告诉他你摔了一跤,但是捡到了人参----这人参食用后,可增寿三年。起来吧,五雷劫要来了。”

林英飞打了一个冷战,坐起身来。他发现自己坐在一片枯草中,身边是一张白色的刺猬皮,刺猬皮上,压着一只系着红绳、已经熟透的人参。离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一堆兽骨正在烈焰中熊熊燃烧。林英飞回到医院,看到父亲面色红润地睡在病床上,放心了悬着的心。把人参交给了步文渊之后,他在家供奉了一个神龛,里面供奉的只有一尊披着刺猬皮、白杨木质地的女人像。林余恨和林英飞早晚三炷香,晨暮九叩首,虔诚之至。

十二年后,林余恨寿终正寝。

柳仙镇宝

“……从那之后,这条大青蛇就在这巨蟒山安家落户,守护着将军坟里所有的陪葬品。由于它是将军的家宠,脾气秉性倒也像那将军,刚正不阿。于是后来,忠孝村就尊大青蛇为这巨蟒山的山神,家家都供奉着‘巨蟒山山神柳青’的牌位。”白福说完,磕了磕吸完的旱烟袋,一指自家东墙上的红纸,“那就是俺家的贡牌。”

“福哥,这守山蛇神有很多人见到么?”洪双喜说着拿出了自己的芙蓉王,抽出一支给白福点上。“很少有人能见到山神,山神一直在将军坟的地宫里,据那个侥幸逃出来的盗墓者说,地宫里金银无数,珍宝遍地。”“福哥,既然您家住在这巨蟒山山脚下,那您知道这将军坟的具体位置么?”铁虎接着问。“哎呀,”白福吸了一口烟,“好烟呐!”“福哥,你知道这将军坟的具体位置么?”花雕又问了一遍。“知道,但你们问这事情干啥?”“福哥,我们几个是省考古队的,听说巨蟒山的将军坟被盗墓,组织上就派我们下来调查一下,然后进行抢救性发掘。”洪双喜急忙拿出了工作证。白福看了五个人一眼,“你们五个想进巨蟒山?”“福哥,这个季节,能进山吧?”“进山容易出山难啊。”白福说。“怎么个难法?”金瑞问。“这初冬时候进山是晴天,出山的时候恐怕就是大雪了。”“就是雪啊,有什么可怕的?对于考古队,雪不是难题,我们有准备的。”司瑞文拍拍身边放着的旅行袋。“好吧,明天我带你们进山。”

翌日清晨,天降大雾。能见度急剧降低,几乎不足三米。当考古队的五个人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白福被妻子推醒。“当家的,我做了个梦。”“什么梦啊?”白福迷迷糊糊地问。“我梦见了山神,他告诉我说,不让你进山,会有暴雪,你会死的。”“别瞎说,我死了你自己怎么养活这俩孩子?”妻子看了看睡在身边的长子白忍,又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所以我才不想你进山啊。况且那几个考古队的人,咱们又不知道底细。”“工作证我都看到了,错不了。你赶紧准备些吃的,我等他们醒了就带他们进山。”

六个人缓慢地行进在进山的小路上。浓雾中,迎面走来一个强壮的山民:“福哥,你们进山啊?”“是啊,来了几个老板,想进山看看咱们这风景,打造个旅游区。”----这是他们事先的约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是考古队,怕村民进山夺宝。白福看着下山的人:“高俊达,你怎么从山里出来?”“这不是前几天天气预报说要下大雪么,我怕下大雪封山,所以提前进山拜拜祖先和山神。”高俊达站在了山路边,“福哥你们先请。”白福领着五个人走了好远,才说:“这个高俊达就是那将军的后人,他要是知道你们是来刨他家祖坟的,非和你们拼命不可!”

几经艰险,六个人终于来到了将军坟的位置。白福指着一处坑洞:“这就是去年那群盗墓贼留下的盗洞,只有一个在外面把风的没死,下去的全完了。”五个人相视一笑,司瑞文从背囊里抽出洛阳铲,携带着风声击在白福的后脑,白福晃了晃身子,栽倒在地。

当白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帐篷里,双手背反绑在背后,躺在地上。“醒了啊?”洪双喜用叉子挑着一块肉,正在帐篷外烤着。“你们,你们……”“我们不是考古队,是盗墓贼,谢谢你把我们带来这里,还给我们找到了盗洞。”“你们不是有工作证么?”“山民真的好淳朴啊,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里,有一种行业叫‘办证’么?”铁虎笑着,把一块烤好的肉塞进嘴里,“这山里的野味真不错!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蛇肉!”“你们!你们居然在吃蛇?!”白福觉得自己的额头直冒冷汗。“对啊,我们下到了墓道里,发现了一条正在冬眠的大蛇,五米长,拳头粗细,还好我们有枪和刀。就把它解决了。如你所说,还真是一条青蛇。”花雕拿起一块蛇肉,“你要不要吃点?”“不吃!”“现在,山神进了我们的肚子,明天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票了!”洪双喜嚼着蛇肉,“今晚咱们好好睡一夜,明天动手。”“大哥,那咱们的‘福哥’怎么办啊?”金瑞似笑非笑地问。“老规矩啊,不让他再多活一晚。”洪双喜说着,拿出了一把刀,“福哥,谢谢你。但是我们不能让你活着回去。我们会给你毁尸灭迹的,对你老婆我们就说你被山神吃了。呵呵。”“这次轮到我了。”花雕从洪双喜手里接过刀,“我会给你个痛快,不让你受一丝苦!”钢刀挥动,直奔白福的脖子。

钢刀砍空了!白福的身下出现了一个坑洞,他陷落在里面,消失了。“好深的坑洞啊!”花雕扔了一个荧光棒下去。荧光棒落下去,消失了。“别管了,这么高,掉下去就活不了。”洪双喜说,“大家吃饱了就睡吧。”天亮了。一片银白色。“大哥,下大雪了。我们好像被困在山上了。”司瑞文拿出清雪工具,清扫着帐篷上的积雪。“先把洞口清理好,我们一会要下去的,先别管帐篷。”洪双喜说着,钻出帐篷指挥着。盗洞口很快被清理好了,司瑞文被留下看守,其余四人依次爬进盗洞。

白福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仰面朝天躺在一个巨大的石室里。他感觉自己的身下凉凉的,伸手一摸,摸到的居然是一块鳞片!随后,他看到了一个高高昂起的巨大蛇头向自己俯视下来。白福傻傻地盯着那蛇头。他发现那蛇头头顶的位置上居然生长着两个硕大的红色肉冠。“鸡冠蛇?这得多少年的修为啊?它一定是守山大神。”白福想着,“我死定了,不过见到了山神的真身,也值了。”大蛇晃动着身体,把白福放在地上,随后转身离去。白福看着大蛇,那大蛇全身赤青色,头如麦斗,眼赛钢铃,长约十余米,水桶粗细。他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在大蛇身后。从地宫中走出来,进入墓道,随后蟒蛇用尾巴指向了一处亮光。白福俯身下拜:“感谢山神救命之恩。”白福爬出了将军坟后,回到村子,召集了全村的年轻人,说了事情经过,由高俊达带领着的大家,准备进山搜捕那五个盗墓贼。可是大雪封山,没有路可以进山了。

四个人进入墓室,打开了石棺,疯狂地把金银珍宝装入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囊里。正在他们疯狂地搜刮财宝的时候,面对墓室门的花雕突然一声惨叫,随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到了墓室的墙上,摔成了肉饼。洪双喜立刻拿出腰间的配枪,指向墓室门----什么都没有。“好大的金条蛇!”铁虎伸手抓起一支纯金打造的金蛇,可那金蛇却突然转回头,一口咬住了铁虎的脖子----那哪里是什么纯金打造的蛇,那分明就是一条活蛇,只不过全身布满了黄金的花纹!洪双喜立刻拿起背囊,和金瑞出了墓室,直奔盗洞。刚刚爬出盗洞的洪双喜把背囊扔给司瑞文,转身去拉金瑞的胳膊。可是他却看到一个硕大的蛇头一口咬下了金瑞的下半身!

“跑!快跑!”洪双喜拉起司瑞文的胳膊,转身就跑。“大哥,他们呢?”“都死了,快跑!”两人背着装满金银财宝的背囊,不顾一切地拔足狂奔。“大哥,今天的收获怎么这么轻啊?”“能有收获就不错了,都搭上了三个兄弟了!”

天色突然暗下来,几乎只能看清五米范围内的植物。两人都已经气喘如牛,汗水淋漓。“我们得找个避风的地方烤烤火,不然我们会被冻死的!”司瑞文说。“好,再往前走一会,我看见前面好像有火光。”那火光穿透黑暗,给两人带来了希望。

“火堆边好像还有三个人在烤火啊。”司瑞文说,“三个人都是背对着我们在烤火。”“别管他,烤火要紧,要不咱俩都得死在这里。如果有变动,就干掉他们。”洪双喜和司瑞文坐在了火堆的另一边。司瑞文打量着这三个人,全都裹得严严实实,伸着双手,靠向火堆。洪双喜和司瑞文学着三个人的样子,伸出双手,靠向火堆。“大哥,我怎么感觉。这火,越烤越冷啊。”“别瞎说,好好烤火。”洪双喜的手有些颤抖。“大哥,你不觉得这周围景物、这场景有些熟悉么?”司瑞文的声音颤抖着,“昨晚,我们五个人不就是这样烤火的么?而且,还有帐篷就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我们,又跑回来了?!”洪双喜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帐篷里,钻出了一个硕大的蛇头。两个人的肾上腺素突然提升!

次年。春暖花开。忠孝村的人在山上找到了五个盗墓贼的尸体。两个人坐在一个熄灭的火堆边,伸着双手,貌似在烤火,他们的身边,是两个背囊,里面装满了金银纸锞;一个人只剩半身,趴在盗洞里;两个人死在墓室里。春雷阵阵,一个炸雷劈在了将军坟上,人们在雷雨声中看到一条青龙,腾空而起。一个月后,一座大石碑立在山脚,上书三个红字:青龙山。

灰仙夺寿

庆功宴上,吴醒举起酒杯,向库房管理员金明远敬酒。“董事长,这可使不得啊!”金明远带着谦卑的笑容,慌忙拿起自己的酒杯,在吴醒的杯底轻轻碰了一下。作为一个刑满释放人员,金明远知道,自己能在平阳虎集团谋得一个库房管理员的工作,是多么的幸运。虽然尚方剑的死,是自己间接造成的,但是十年的徒刑,还是让这个猎户知道了自己要有一份正式工作。

“今年,咱们平阳虎的库房,储备物资没让老鼠吃一丁点啊,全是金明远的功劳!”吴醒在酒席上开始了演讲,“之前的那些库房管理员,不是自己偷偷拿走储备物资,就是没有责任心的让老鼠吃了储备物资。要知道,我们加工制作的饼干、罐头,是供给全省各地的啊!这储备仓库里,老鼠横行。那些偷拿物资的人,和老鼠有什么区别?!”他再一次举起酒杯,“让我们大家,一起敬一杯酒,敬金明远,他的到来,灭绝了鼠患,挽回了200万元的资金!所以我决定,今年的年终奖,给金明远十万元,其他人视业绩而定。”金明远激动地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白酒。

庆功宴后,金明远回到了库房的值班室里。不胜酒力的他,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只血红眼睛的硕大老鼠领着一大群骨瘦如柴的小老鼠出现在库房里。大老鼠所到之处,所有的食物储备都被咬开包装,大老鼠身后的小老鼠们一拥而上,把这些食物储备吃个精光。整个库房被老鼠们糟蹋一遍之后,大老鼠直起上身,仿佛人行一般,走到了库房值班室,打开房门,伸出前爪,把金明远从床上拉起来,扔出了值班室。金明远重重地摔在库房的水泥地面上,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头的断裂声!艰难的转过头,他看到,那群骨瘦如柴的老鼠,不知何时也都变成了血红的眼睛。那群血红的眼睛向自己冲来,瞬间就把自己盖住了!

“啊----!”一声惨叫发出后,金明远猛地从床上跃起。满脸的汗水,正在大颗大颗的滑落。“吓死我了!”金明远拍拍胸口。“这个天杀的吴醒!”金明远想着,“好端端的非要来检查库房!害得我连续三天没合眼。”想到这里,金明远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库房----安安静静的库房里,没有一只老鼠的影子。金明远拿出手电筒,去巡夜----去年就因为自己在庆功宴上喝多了酒,导致库房被那群饥饿的老鼠疯狂洗劫,损失了100多万元的物资,还好老东家吴福禄没有追究自己的责任。可是如今不同,老东家死后,少东家吴醒成了董事长,他因为这库房的损失,记恨着自己。自己一定要确保今年不再有去年的损失。因为这个原因,金明远已经快一年没有喝酒了。

鼠夹打开着,还没有老鼠经过的痕迹。为了这个检查,金明远劳心费力,每两个小时就检查一遍。鼠夹、鼠笼、电网,全都没有问题。“吴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检查啊!”金明远忽然笑了,“我怎么那么馋酒?做梦都梦到庆功宴。不过还好是个梦,否则真在庆功宴喝多了酒,就又要重蹈覆辙了。”金明远下定了决心:今年的庆功宴,不去了!就和这群老鼠耗着,不让它们吃一丁点储备物资!

“金大哥!”一个小职员走进了仓库。“什么事?”金明远转过头。“啊、啊、啊----!”小职员转过身,一边尖叫着一边跑了。“莫名其妙!”金明远笑了一下,可他转回头的时候,看到一群黑压压的老鼠,消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的周围。房梁上、角落里、货架上、地面上。金明远感觉自己的腿在打颤,小腿上的肉,一跳一跳地提示着他:快跑!再不跑,很可能就成了血葫芦!

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值班室的门走了出来,它直立着上身,用两条后腿慢慢走到金明远的面前。张开嘴,吱吱地叫着。金明远感觉的自己的头脑仿佛同步翻译机一样翻译着鼠王的话:我们鼠类本就是偷食人类食物的种族。上苍让我们出现,必定有我们的道理。为了你的业绩,你害死我族类共计一万余只。即便按照每只鼠只能活一天计算,你也要用生命的三十余年来偿还。吴醒是这场矛盾的起因,他不想他的资金成为我们鼠类的食物。所以,他雇佣了很多灭鼠高手来消灭我们,可是我们岂能因此而离开?吴醒和你,都要为我族群那一万余众偿命抵债。今天,我就取你十年阳寿,以示惩戒。你去和吴醒讲,不要去凤泉村开发地下井水,否则我们定不饶他!

金明远看到鼠王的爪子在自己的前额挥了一下,随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他醒来时候,库房里的所有捕鼠器械都被毁坏了,从机器上面留下的啃咬痕迹可以判断出,那是啮齿类的老鼠干的。

金明远的前额,有一条伤口,他顶着纱布辞去了工作,并且向吴醒转述了鼠王的意愿。可是吴醒的山泉水公司已经落成。

“那个凤北川来胡搅蛮缠已经够让我烦的了,你还来用什么鼠王来威胁我?!你给我滚!平阳虎以后再不用你!”吴醒愤怒地拍着桌子。父亲去世,自己没通知休假的弟弟回来参加葬礼,是因为自己觉得他不是吴家人----毕竟他曾经过继给穆家,现在跑来享受好成就,自己不甘心;而趁着弟弟休假、父亲去世的这阶段,自己可以不断加强实权,巩固自己在公司的地位。

“董事长,凤北川又来了。”下属铁汉文打来电话。“按照计划,我稳住他,你们准备木棒。把他打晕之后,软禁在仓房里,金明远已经辞职了,仓房可以做最好的选择,没人会知道的。”吴醒挂断电话,迎接凤北川。凤北川拿到了吴醒签字的契约----不再开发凤泉村的地下水资源,同时拿到了吴醒写的保证书。老头笑呵呵地走出吴醒的办公室大门,却被一记闷棍打得人事不省。

凤北川被丢在仓房里。朦胧中,他看到了一只硕大的红眼老鼠,直立着上身,走过来。耳边听到了老鼠发出的声音。“凤北川,你如果愿意和我做个交易,我就让吴醒继续履行诺言。”“什么交易?”凤北川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你还有一年阳寿,如果你愿意把你的寿禄转给我,我就让吴醒履行协定。吴醒还剩下二十年阳寿,可他的决策让我的族人死了好多,我会从吴醒身上获取这二十年阳寿----他死了,也就无法继续开采地下水,也就相当于他履行了承诺。”“成交!”凤北川咬了咬牙。

“董事长,凤北川没气了!”铁汉文的电话又打来了。“怎么会这样?不是告诉你,打晕他之后软禁他么?!”“是啊,他昏了过去,可是,一直没醒来。”“你真行啊!又给我惹事!赶快到财政部领十万元钱跑路去!”“好的!可是凤北川的尸体……”“在你来领钱之前,把他埋了!”铁汉文匆匆埋葬了凤北川的尸体,随后火急火燎的推开了吴醒的办公室门。“这是十万元支票,去财政部提款,马上跑路!”吴醒扔给铁汉文一张支票。铁汉文拿起支票,转身走了。

忽然房间一阵摇晃。整栋大楼忽然直坠而下!三百米的深坑,吴醒被压在废墟下,死不瞑目。

一个月后,吴醉成了平阳虎集团的董事长,他重新邀请回了金明远做仓库看守。同时,在他的办公室西墙上,供奉着一个陶瓷的小人,獐头鼠目,陶瓷人背后的牌位是:仓神灰五爷之位。

司空氏言:且看世间,精灵五仙。人不如畜,其形可叹。看狐狸送酒,人得其益无厌贪;惜百年黄鼬,族群死尽始幡然;听刺猬报恩,异人欲骗延寿衫;愿青蛇化龙,忠义守宝世人赞;说老鼠惩恶,利人利己道法然。且劝世人,迷途知返。放下恶念,回头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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