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豁牙子来的目的是想开路条。
路条就是护身符。有了路条，不论是在抗日堡垒村，还是抗日根据地，都可以大摇大摆地进村，就不用偷偷摸摸地钻胡同了。
会长说，我的会长被撸了，没有权力开路条。姜豁牙子说，托你的面子，给我开个路条，以后在村里走动方便。你花了日本人那么多钱，一点事不干，你不想想，日本人会饶了你吗？
会长答应去试试。
柳树林里，沙英在烧火，大锅里染着布。巧灵慌慌地跑来：“哥，姜豁牙子进村了。钻到死了没埋家里去了。”
沙英问：“怎么没听见货郎鼓响？你看准了吗？”
巧灵说：“就是他，故意放他进村，他也不敢进。我一直跟着他，看准了。赶快去逮住他，别让他跑了。”
沙英让巧灵再去盯着点，就去找民兵队长常海。常海告诉沙英，不要惊动姜豁牙子，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会长来找常海开路条。常海交代会长说，到黑天再让他走。就说缠了我半天，是你的亲戚，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才给开。会长连说好好好。常海说，你要好好表现，千万不能再当汉奸。会长说，我保证，保证，再当汉奸我那是自己找死，我争取立功，就算落不了好名声，也算将功补过。丢人现眼的事再也不能干了。
到傍晚，姜豁牙子挑着担子向村外走。巧灵和玉娟在村头站岗，挺着红缨枪，喝令他站住。
姜豁牙子笑眯眯地说：“小妹妹，我有路条，我有路条。”
巧灵看了看路条，说是假的，你是汉奸，是骗人的。两杆红缨枪把姜豁牙子逼住。
姜豁牙子说，是民兵队长给我开的，怎么会是假的呢？我是好人，经常到你们村里来，大人孩子都认识我，怎么会是汉奸呢？会长还说让我进城买染料，给八路军染布。明天急着用。小妹妹的抗日积极性真高。吃皮糖，皮糖。说着，从玻璃盒子里拿出皮糖来给巧灵吃。
巧灵吃着皮糖，把姜豁牙子放了。
第二天一早，姜豁牙子挑着货郎担走进红柳村，咚咚咚地摇着货郎鼓，大胆吆喝：拿烂麻苘绳来――换针了——
巧灵在村头站岗。
“小妹妹，今天还站岗呀？”姜豁牙子亲热地问。
巧灵说：“我们天天站岗，不放过一个坏人。”
姜豁牙子竖起大拇指说：“好，好。打鬼子，打汉奸，你们的警惕性很高。吃皮糖，吃皮糖。”从玻璃盒子里拿出皮糖，给巧灵和她的同伴吃。
姜豁牙子挑着担子，大摇大摆地进了村。来到会长大门口，放下担子，拿着染料包走进大门：“大哥，大哥在家吗？”
会长的媳妇从屋里出来，拉长了脸说：“你怎么又来了？”
姜豁牙子陪了笑脸说：“大嫂，会长托我买的染料，给八路军染布。”
“他在柳树林里，你去找他吧。以后别老是往俺家里来，人家都说你是汉奸。”
“我怎么会是汉奸呢？我是专门给八路军送染料来的，我给八路干事。我砸锅卖铁支持抗日，我是抗日积极分子。”
“俺这里没有八路，今天一早布都送走了。”
“送走了？不染啦？”
“染啊，刚送来几马车料子，都堆成了山。”
“那我去看看。”
柳树林外停着几辆马车。柳树林里，人们在染布，凉布。
姜豁牙子见了会长和民办队长常海。常海打开染料包，说：“这种灰色染料不好买，到处都买不到。我们的用量很大，染料铺里，只让卖给一钱，染料也封锁。”
姜豁牙子说：“可不是吗，在蒙山城里，除了我能买到，我熟啊。你再买的话，找我呀，要多少有多少，保证没问题。还要不？”
常海说不要了，这些就够了。问姜豁牙子多少钱，姜豁牙子说，不要了，算我抗日了，我坚决支持抗日。
常海说，八路军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给了姜豁牙子一块钱。
姜豁牙子挑着担子从柳树林里走出来，看到广友在烧火，问道：“还吃皮糖不？”
广友说：“吃，没钱。”
姜豁牙子向广友招手，广友跑过去，姜豁牙子却不停住，挑着担子向柳树林外走。走了一程，姜豁牙子放下担子，拿皮糖给广友吃。“我就喜欢你，只给你自己吃。那边人多，不给他们吃。染几天了，还没染完？”
姜豁牙子是想套广友的话，故意把他引出柳树林。
广友说，染好几天了，今天就染完了。
姜豁牙子问什么时候送走？广友说不知道，赶马车的都睡······
广友只说睡······就是不说睡觉。
姜豁牙子说：“是不是白天睡觉，夜里走？”
广友说：“你······怎么知道夜里走？”
姜豁牙子说：“我猜的。什么时候走？”
广友说不知道。
姜豁牙子又问走哪里？
广友说东······我不知道。
姜豁牙子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