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小被灌输的思想是用不懈努力来实现梦想,改造现实,可是现在我们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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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唉——我说你俩女的咋回事儿啊,连个菜都做不出来,净知道打下手,这可不行啊,哪个老爷们儿敢要你们啊?”韩寅一边做锅包肉,一边还不忘挖苦旁边洗菜的柳雨和进来端盘子的夏姐。
“欸!我说你小子活腻味儿了是吧,信不信姐分分钟把你片了扔锅里去。”夏姐的小眼睛瞥出一条缝儿,一脸杀气。
“别啊姐,你要片了我也得等我洗干净了啊,我跟你说我可是好几天没去洗澡了啊。”韩寅一副有本事你来的表情。
“二妹,这活儿交给你了,一会儿片了一半清蒸一半红烧。”夏姐就一副懒得睬你的神情瞅了眼韩寅,也不等柳雨接话就去了客厅。
“诶,我说我的好妹妹,”韩寅一时间换了电视剧里贾宝玉的腔调凑过来,“你可听着了,大皇姐让你帮我洗干净呢。”
柳雨看着韩寅一副故意摆出来的妖孽神情,当机立断一脚踩到韩寅脚面,一派严肃地说:“你放心,二姐我一定帮你洗得干干净净的。”
此时她几乎快贴到自己身上,连呼吸都会扑倒对方脸上,韩寅感觉到柳雨一只手环到自己身后,她脸上没有一颗痘痘,看上去十分平滑的样子,浓密睫毛下的眼不卑不亢地和自己对视,诶,小丫头今天聚会总算戴隐形眼镜了,平时她私下里都懒得戴,刚才做锅包肉手上还沾了点面糊,她伸到我背后的那只手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不是……
“洗干净了。”柳雨挑了挑眉毛,挪开了脚,心想昨天幸好买了一堆一次性拖鞋背着,不然现在估计要被韩寅打了。
韩寅一时也没反应回来,这是用眼神洗完的意思?正转身时看到旁边菜板上洗干净的生菜,顿时感到自己被耍了,升起一股无名火,一把抓起生菜,扔回刚才柳雨用来洗菜的盆子,没好气地说到:“这也叫洗干净了,瞪大你的眼珠子看看,重新给小爷洗了!”
柳雨倒是私下觉得自己赚了一笔,不紧不慢地重新用水冲了下菜放回菜板。
说是一大家族聚会,几个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几乎就是打算踩着饭点来的,大皇兄在市区打理公司事务也要准点下班,其他几个同级的兄弟姐妹早就申请好了洗碗和清理战场的任务,此时正优哉游哉地看电视的看电视,打牌的打牌。只剩下韩寅和柳雨俩人驻守厨房重地,而此前韩寅已经在群里喊出“厨房被自己承包了”的豪言,柳雨不过是点名过来做个“小丫鬟”而已。
“韩哥,柳雨姐——”两人应声回过头正好遇上宋易的镜头,“咔擦——”,“瞧你俩一个洗菜一个做菜,还真挺像个样儿啊,嘿嘿。”
“你小子……”
望着他忙碌的背影,柳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浓重的复杂情绪:或许我所梦想的,我所追求的,一直都在我身边,而这一切却注定只能是一场梦境。此刻的温馨,会不会是我们正在不知不觉地透支着未来,能不能把此刻留到以后呢,以后我们都尘埃落定,期待细水长流的生活,那时候再拥有此时此景吧,长长久久,不离不弃。未来,这样的未来,大概是不会来的,这样的期待终会封存在天真的幻想里吧。
及至一桌二十四盘菜都摆好,大家也都到齐围在桌边,其实一共十二个菜,鉴于人多,每样都做了两份,对称摆在桌两边。
“为毕业干杯!为我大皇室干杯!”在大皇姐的号召下,大家纷纷举杯,因是自家人,大皇姐提议能喝酒的喝酒,不想喝酒的就上饮料,因而男生也就喝点啤酒,女生除了夏筱然喝酒其他都纷纷喝起饮料来。凳子并不够,几个男生就都站着吃,大家不时评论下哪个菜更好吃,更多的是和自己边上的人聊天。
“诶,我说韩寅,你这缺心眼儿的,咋倒现在还没追到我二皇妹啊?”柳雨听着大皇姐这分明话中有话,便低头吃饭。自己又何尝不想知道答案,他几乎要对世界宣读对她的告白,却唯独不对她讲。
“我这不是担心以后我从军行了,她又瞧不上我了要和别人好,这破坏军婚罪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哈哈……诶我说小雨,你咋不说两句帮我解围啊,敢情这我还没走呢,你就开始嫌弃我了啊?”
“我怎么觉得你这豆腐羹做得有点酸啊,这‘别人’还没出场呢,你这醋坛子就打翻了。”柳雨没好气地瞥了韩寅一眼。
方淳清了清嗓子,似是有事要宣布,大家都安静下来。原来方淳打算八月份左右回福建老家,这边的设计公司交给原来一起创业的同事。他只说,从高中起就交往的女朋友说自己到了结婚的年纪,希望他能回老家发展。其实方淳自己家是生意人家,有一点产业,家境算是不错,但他老家只是个小城市,他所学的工业设计用武之地不大,因而才会选择大四开始就留在W城创业,如今他毕业也有一年,公司也算慢慢开始步入正轨,原本他打算再过几年接女友过来,两人在此定居。可谁知女方父亲极力反对,要求女儿必须找一个从政背景的人,如果执意要选择方淳,那就要求方淳回老家考取当地公务员,否则必须分手。女方父亲是当地公务员,且级别较高,对女儿找对象的要求就是一定要是体制内的。大家都知道以他的性格和天赋,根本不应该去做那些条条框框的事情,柳雨都不止一次见到夏姐极力劝说方淳坚持梦想,不要荒废天赋。期间两方的犹豫、争吵等等不为外人所知,方淳拖了一年多,到如今他也只是说了句“还是更爱她”,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家觉得此时若是宽慰也太不够真实,似乎不该说什么,都跟着一饮而尽。
此时此刻,这个房间里的人,无一不是过往四年在校园里有着鲜明个性旗帜的人。从大一满怀憧憬喜悦地迈向成长,到如今逐渐收敛锋芒带着不舍和无奈走向社会,放手一搏渐渐跌落到最差选项。就像大一时,韩寅还敢帮着夏筱然去打群架险些被记过,四年里更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极尽张扬,最终选择未来道路的时候也奉行父命;二货曾想当空姐飞遍世界,但最终也不得不听从家里的话准备考公务员;大皇姐家里本是政界翘楚,但她一心从商却不被支持,家里放弃让她考公务员的想法后为她定了一个稳定的设计工作……
平凡的我们选择平庸一点都不可惜,天赋出众的人也不得不埋没在世俗中才让人感到深深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