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上,谭跑跑的板书已经满的快装不下,但他还在一边满头大汗的高声讲着一边继续以板书的形式辅佐他的解题思路。想起方才回忆里陈老师讲的话,没有考好大学的能耐就不要嫌弃老师教的不好,那通通都是为自己找的客观借口。
谭跑跑是一个面容白净的青年教师,单就长相来说,他算是我们所有老师里面最好的,但从教授方法来说,他只能六科里面排行第五。这里说的教授方法并不是在嫌弃他教的不好,而是我们无法适应而已。都知道我们是习惯不好的差生,是没有优生们那强大的适应能力的。所以我们心中的好老师就是能够“因地制宜”,所讲所诉可以完全合契我们的频率。我知道,这样讲来还是在找客观方面的原因,那就我不再往下说。
我盯着讲台上谭跑跑一张一口的嘴唇,思绪横飞,很快地,晚自习的时间便过去了。
放了学,我依旧与赵如意同路,我俩都骑电瓶车,车子也寄放在同一个地方。仔细想想,我与赵如意的同路历史可以追溯到高一,那时我俩还都骑着自行车,关系也没有现在这么铁实。经过三年时光的洗涤,我们慢慢从陌生变得熟悉,从客气寒暄变成无话不谈。感情这事,还真的需要慢慢培养,这样才能慢慢深华。
回家的路上我们碰到了曾小染,她竟然是和一个面容俊朗的大帅哥同路。我和赵如意颇有深意地冲她打着吆喝,她懊恼地别过头去,好像很不好意思。好吧,女孩子就是皮薄,待俺明天再来相问。
我和赵如意十分热情的给那位长得赏心悦目的帅哥告别,“拜拜。帅哥。”
“唉,还有我呢。”曾小染一脸憧憬地望向我们。
我俩鄙视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她,骑着电瓶车飞快地将她抛在了身后。小样儿,有等好事都不成告诉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与赵如意分别后,我又一次的回到空空荡荡的家。洗完澡,吹干头发,躺在沙发上吃东西。嗯,我有一个贪吃的嗜好,一得空闲嘴里便忍不住想要装点东西。
突然手机铃声炸响在孤寂的房间,我惊了一下,伸手去拿起手机。
“喂,妈。”
“在做作业吗?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哦,刚刚在吹头发没听见。”
“怎么又洗头发?别每天都洗,对头发不好,而且你上次掉发去医院那个医生不也说了吗,洗的越勤脏的越快。”听了我妈妈讲的话,想起上次那个医生让我最好一周洗一次头发,我呵呵的一笑,呃,算了,该怎么掉发还是掉吧。
虽然我不会顺从那位医生所说,但嘴上还是很听话地回答:“嗯。”
“对了,上次你说你要住校,多久搬去学校啊?”
“还不清楚,不知道还有没有床位,不过,明天班主任应该会给我答复。”
“哦,那好吧,你早点睡吧,明天我再电话。”
“嗯。拜拜。”
“拜拜。”
与妈妈通过电话后,我原本因为吃美味零食有些惬意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是呀,无论我怎么淡化复读给我人生带来的阴影,但它依旧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第二日,我很早的起床,到上次与罗清晨吃过的那家“老麻抄手”去吃抄手。抄手就是馄饨,但我们四川人的抄手又和外省的馄饨有所不同,抄手的皮更厚馅儿更多,吃下去更饱肚。
到教室的时候依旧很早,如往日一样,何晏同学已经坐在座位上看他的小说了。原本我以为自己对小说的热情已然是有些可怕,没想到这位何晏同学对小说的热情已经到了这种废寝忘食的变态地步。
今天我有自知之明,不主动去和他打招呼,不然又自讨没趣。
“你说这人呐,活的多累啊,不管是小说里面的大人物,还是我们这种现实中的小人物,都没有一刻是自由的……”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跟我搭话,更没想到他看个小说能够得出这样的感慨。
“白余心,你为什么来复读?”
“我?我没考好啊。”
“没考好?是真的没考好,还是没有能力考好呢?”
我想了想,许久才说道,“我也不知道。”
他笑了笑,“那我换句话问,你觉得什么分数才叫做考得好?而什么分数又叫做考得不好?”
听了他的话,我想起自己的分数,连基本的本科线都没有上,自然是不能够算作好,但是不是算作差呢?那些学艺体的人,分数也有比我低许多的,可他们依旧考取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好像我比他们更高一些的分数也不算是差。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是说你复读是因为你没有考好。”他的声线上扬,似乎对于我的答案十分不满。
我却闷声不说话。
“我来复读是因为我爸,因为我爸觉得我这次是失误了,他以为我还像小时候那样,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其实他不知道,我除了不打架不吸毒,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过了。逃学旷课,上网打游戏,谈恋爱……其实我多么想告诉他,我不是因为失误没考好,而是我根本就没学好。我已经十八岁了,是一个成年人了,却像一个废人一样坐在这个地方,重复我高中时候的黑暗生活,我不知道一年之后,我会不会再一次经历一遍这样的‘失误。”
我被他的一番言论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他看似这么粗枝大叶、特立独行的人也会有这样的苦恼。
“那你既然这么不想复读怎么不去上大学呢?”我认为他并不是那种会因为父亲的逼迫就妥协的人。
“因为我女朋友也在复读,我虽然不想复读,但我更不愿意与她分开。”
好吧,不动声色地又虐了咱们单身狗一把,我悻悻地点点头,表示十分理解他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