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离去

迷糊中她听到有人在哭，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的叫喊，她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她嘴里喃喃自语的说：“谁？是谁在哭？为什么而哭？”但是没多久她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人抬起来了，有人冷冷的在说：“准备麻醉...刀子...剪子...”她感觉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周围的人都很忙碌，只有她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她挣扎了很久，直至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程砚莨很烦躁的看着眼前的课本，但是一个字也没有耐心看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里一直有不好的预感，而且这种不安不断的在上升，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一样。现在的每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心里好像有几百只蚂蚁在攀爬！在走廊上，他不断的拨打沐晨的手机，还是跟之前一样无法接通。咬咬牙又按下前几天好不容易从教务部找来的号码，可是试了几次都没人接听，这次他是真的急了，跑去女生宿舍楼下等了很久好不容易看到翠霜她们却还是一样没有音讯！翠霜看到一向镇定的程砚莨变成了这样，心有不忍的说：“没事吧应该，可能他们只是有事出去了，你还是好好的准备考试吧，考完了你再回去找她吧！”程砚莨烦躁的说：“可是我最近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我怕她出事！”翠霜也被他说的心有余悸，想起之前沐晨回家之前的那一天也是一样的，但是她不敢往这个方向想，急急地打断自己的思路，强忍着笑意说：“是不是你想太多了，她在家里能有什么事啊，难不成还会想不开不成？”他的手僵硬了一下，翠霜也意识到自己讲得太过了，急忙解释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她会没事的啦，你别担心，要是你现在回去找她，你想想她是什么感受？她一定会愧疚的，她已经那么伤心了，你还要她为你的事担心吗？”看程砚莨有些动摇了，翠霜也暗自松了口气。“那好，如果她有给你打电话，你记得第一时间给我说，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会的，你放心！”医院里，透明的液体缓缓的下滑，直至滑入一只苍白的手臂上。机器声有节奏的响起，使空荡的房间显得有点人气。病床旁边的晨妈如同雕像一般，红肿的眼皮下透着一双空洞的眼神，那眼神充满了沧桑、凄凉、哀怨。任谁都没有勇气去跟她对视，那身影一瞬间变得单薄、瘦小、好像此刻的一阵轻风就能将她击倒！病床上的那双手轻轻颤动，那人似忍痛般的皱着眉头，嘴里还模糊不清的叫唤着什么。晨妈这一刻如梦初醒的站起来，双手紧紧的握着沐晨的双肩，用沙哑的声音问：“晨晨，你醒来了吗？”声音充满了满满是不敢相信的惊叹。过了许久，沐晨才睁开眼睛，疑惑的问：“妈妈，天黑了吗，你怎么不开灯啊！”晨妈的后背僵硬了一下，转身将视线投向窗外，又看了一眼沐晨的眼睛，重重的倒在凳子上。听到声响沐晨不解，急忙的说：“妈妈，你怎么了？爸呢？”车祸时的一幕幕此刻重现眼前，她一下子激动起来，四处摸索，张力过大狠狠的拉扯着她左手上的针，痛的她眼泪都差点出来了。好不容易摸到晨妈的手，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冰冷，晨妈终于忍不住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哭泣。顿时沐晨感觉全身都在发冷，不好的预感充斥了整个脑袋，她永远也忘不了闭上眼睛之前，晨爸头上止不住的血，她永远也忘不了，晨爸用双手紧紧护住她时的样子，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抹红色毫无章法的撞上他们时候心里的恐惧！此刻她整个胃都在翻滚，一阵恶心过去后，尽管几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但她还是硬将胃里的酸水吐尽。吐到最后她几乎发不出声音了，这一刻她感觉天都塌了，“妈妈，告诉我，爸爸只是在别的病房躺着，告诉我，他只是伤的比我严重，妈妈你说话啊，别吓我好吗？”说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嘶喊，拼命的哭起来。为什么全都死掉了只剩她还活着？她该怎么办？她用力的扯掉手上的针头，跳下床，可是一阵眩晕过去后，她又失去了知觉！晨妈害怕得紧紧抱住她，医生护士又一次将她重重包围。空气中凝蔓着药水的味道，没有温度的液体再次缓慢流入她的手臂。走廊上晨妈着急的问：“医生，请问为什么我女儿什么也看不到了？”“那是因为她头脑中有块血块压迫着视觉神经，所以造成暂时性的失明！”“那什么时候能好？”“这个不好说，那要看病人自己的情况！”晨妈恍恍惚惚的听着，机械般的点头，这一个月她一直都是这样，她以为她自己会倒下去的，可是结果还是一直坚持着，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哪里。从接到那个电话之后，她从刚开始的哭到晕倒，到现在努力的挺着，她似乎用尽自己的力气去撑着！“小姨！”安然小心翼翼的叫。晨妈没有听到径自的走进房间，安然上前拉住她，“小心！”晨妈这才注意到自己忘了开门，差点撞上门，她转过头朝她微笑：“安然，是你啊，来看晨晨吧！”“嗯，是的，晨晨现在怎么样了。”晨妈没有勇气宣布自己的女儿其实已经看不见了，无奈的说：“你去看看就好了，她刚刚醒了，可是现在又晕过去了，你要是有时间，就来陪陪她吧，我真的不确定她是否能够接受！”晨妈把安然叫进病房，安然看到一向活蹦乱跳的小表妹现在这样躺着病床上，心有不忍，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我决定过几天就带晨晨离开这里。”安然明显没有想到晨妈会说话，所以惊讶的回到头看着她说：“小姨，你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我想我跟晨晨都不会再有勇气呆这里，这里有太多关于我们的回忆，虽然她爸爸的死不关她的事，但是我知道以她的性格一定会耿耿于怀的，我不希望她未来的日子都生活在悔恨中渡过，她爸爸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她！”安然听到这，心里不禁佩服起眼前这个女人来，在面对丧母失夫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的处理事情，确实不简单。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她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个小姨，她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了，她仿佛一夜之间就变了。可是她又怎能不改变呢，如果她不坚强，那这个家就是会真的毁掉了吧，如果连她也倒下了，那沐晨该怎么办呢？她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啊，从前一直不经世事，被自己的父母捧在手心了呵护着的宝贝。就那么一夜间好像一切都失去了，要是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现在恐怕早就崩溃了吧！虽然现在沐晨还躺在床上，但是还好她是躺在床上的，她真的不确定若是要她参加自己父亲的葬礼，她会怎样，之前一个外婆就足够让她崩溃了，真的不知道她这一躺，是该庆幸还是该说不幸，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也应该是毕生的遗憾吧。她这段时间亲眼看着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就这样在一夜之间毁了，人似乎也变得很感性了！一阵铃声将她拉回现实，她看了一眼晨妈，看到她眼睛还是无神的样子，只好匆匆忙忙的跑出外面去了，其实她只是不敢继续看到晨妈空洞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