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搜查并没有计依依担心中发生什么惊险之事.
陈运不仅将那一千斤私盐溶在了池中,且安排了几个下人在池中浸浴,看不出丝毫破绽,令史长风不仅暗暗佩服陈运的才智.
临雍盐运使柳厚林脸上虽然仍堆着笑意,但一双细目中却不时露出焦虑之色,查看帐目时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庞夷乱亦是一反常态,并没有对上前对计依依做什么解释,当搜查到盐库中,发现并没有那一千斤所谓的私盐,象是已经在他预料中一般,面无表情,一连深沉之色.
众人自盐库中走了出来!!
庞夷乱眼光在史长风与柳厚林脸上巡视一番后,忽地呵呵一笑道:‘柳大人,你看今早到你处告密之人可在我身后这些人当中呢?‘
柳厚林闻言一愕,目光在庞夷乱身后十数名家将脸上扫了一遍,摇了摇头道:‘不在.‘
庞夷乱笑道:‘今趟随我从滋阙来到临雍的家将都在这里了,柳大人须要看清楚了呢!‘
柳厚林又在那些家将面上仔细看了一遍,干笑了一声道:‘的确没有今早到我府上那人.‘
庞夷乱点了点头道:‘这么看来,若那人不在我身后这些家将当中,那么这件事显然是有人冒充我王府中人呢,哼,不知这人是何身份,竟然如此大胆?‘
柳厚林闻言面容不禁一动,点了点头道:‘但是那人手中却持有申复王府上的信物,且身上穿着亦是王府上家将打扮呢.‘
庞夷乱‘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顿了顿,沉吟道:‘虽说我申复王府上信物并不是任何人想得到便能够得到的,但若有人另有居心,想借我申复的威势来迫你柳大人着手调查计家贩卖私盐之事,以便达到破坏计家商业信誉的目的,存心不轨之下,通过一些手段将我王府信物弄到手,亦并非什么难事,柳大人以为然否?‘
柳厚林小眼中精光一闪,沉吟道:‘不错,确有这样的可能.‘
他虽然得到庞夷乱的嘱咐,让他今日要令庞夷乱在计依依面前难堪,但庞夷乱毕竟是王族世子,且还是他的顶头上司,若他仍要与庞夷乱唱对手戏,因史长风方才那几句要命的话,任谁都能猜到他乃是出自庞夷度的授意.
史长风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与庞夷度之间的关系极其隐秘,昨日他与伍蒙会面,亦小心谨慎,绝不会给人发现,他这番话显然是故意在提醒庞夷乱.
他又是如何知道他柳厚林与庞夷度之间的关系的呢? 且他既然是计家的姑爷,应该知道庞夷乱对计家并没安什么好心,怎会反而帮庞夷乱一把.
庞夷乱转向计依依道:‘依依,方才我听柳大人说那告密之人乃是我王府上的家将,便猜道定是有人在冒充,‘
看了史长风一眼后继道:‘但是临雍城中谁都知道我与依依你之间的关系,且现在我掌管田国盐铁,若阻止柳大人搜查,定会予人口实,说我徇私.但我想这这其中既有问题,即便是搜查,亦不会有什么结果,何不让柳大人搜查一番,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无话可说,这其中的苦心,我想依依一定会明白的.‘
计依依听他语意暧mei,尽提到他与自己之间过去的关系,娇躯一震,知他这番话是故意说给史长风听的,不禁侧首向史长风看了过去.
却见史长风微微一笑,向他投去一个充满信任的眼神.
计依依这才宽下心来,贝齿轻启,微笑道:‘依依自然不会怀疑是庞公子故意要对付我们计家,庞公子位居申复王世子之尊,与我们经商的计氏乃风马牛不相及,怎会平白无故打我计氏的主意呢?‘
顿了顿,续道:‘只是有人想要打我们计氏的主意,依依心中十分明白.依依身为计家家主,亦不会对这种人讲半点情面.‘
史长风在一旁暗赞,难怪她这么年轻便登上了计家家主之位,计伯常曾云计依依的父亲独具慧眼,此话诚然,她方才这番话表面上说并不怀疑庞夷乱,但字字句句都指出她心目中已明白庞夷乱欲以对付计家之事.
庞夷乱一脸苦笑,从计依依的话音和表情中,他知道从今日开始,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争夺计依依的机会了.
却听史长风呵呵一笑道:‘柳大人,既然现在可以肯定那人乃冒充之人,风某有个想法,不知大人可愿意一听?‘
柳厚林道:‘请讲.‘
史长风笑道:‘其实,近日来乔王孙李四家盐商接连挑起事端,与计氏引起械斗,显然是想趁计家这两个月来财货接连被劫,欲以趁火打劫,所以今趟之事,此四家的嫌疑最大,还望大人能够重视呢.‘
柳厚林眼中泛起异彩,眼光在史长风身上扫了几圈,笑道:‘风老弟言之有理,柳某便如老弟所言.‘
史长风笑道:‘多谢大人!‘
眼光一瞥不远处庞夷乱,却见他目光亦正向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等同利剑,在空中交战......
史长风,计依依,计伯常陈运在吉通盐号一间客厅中坐下.
计氏下人奉上香茗,计伯常抿了一口热茶,呵呵一笑道:‘长风方才说的那两番话真是精彩,庞夷乱看来已经察觉到长风话中提醒他庞夷度的问题了,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而乔符这些人现在只怕要忙着去对付柳厚林,日后再不敢随便到我计氏这里挑衅生事了.‘
陈运苦笑一声道:‘只是庞夷乱这个小贼连劫我计氏八趟财货,杀我计氏族人无数,我们这么做等若帮了他一个大忙,想想亦不甘心呢!‘
史长风叹了一口气道:‘确实如此,但我们却不能不这么做!我说出了那番话后,庞夷乱在没有发现那些私盐的情形下,自然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在他的掌握之下了,亦没有心思去深究那一千斤私盐之事,否则凭他的精明,或许不难发现那浴池中的秘密.‘
顿了顿,继道:‘而庞陵父子在知道了庞夷度才是他们真正的大敌后,日后必定忙于应付庞夷度这个他们真正的心腹大患,很难将精力都放在对付我们计氏身上,那么我们应付起来,亦会轻松很多!‘
计依依听史长风口口声声自称我们计氏,心中不禁大喜,微微一笑道:‘庞夷度此人依依以前从来亦未听人说过,没想到此人却如此厉害,方才看庞夷乱的表情,便可知道他心中亦是十分震惊,看来他以前对庞夷毒亦是毫无察觉呢!‘
史长风点了点头道:‘不错.既然庞夷乱已经注意到今日柳厚林的表现反常,再经我出言提醒,回去后必定会将心思都防在调查庞夷度身上,因为他们肯定对庞夷度了解的太少,否则他们父子若全力对付我们计氏,虽然有庞夷度这个心怀叵测之人暗中照应,我们亦难免仍会有损失,且庞夷度并非是站在我计氏的立场上考虑,只要我们计氏能够拖上两年,他的目的便达到了,其他的事他并不在意.‘
顿了顿,微微一笑,续道:‘既然他存心不良,我们便让他也吃些苦头,让他亦头痛一番.‘
计伯常听他说的有趣,不禁呵呵一笑,忽然想到一事,眉头一皱道:‘但是,庞陵父子存心做反,且想打盐业上的主意,又怎会轻易放过我们计家呢?‘
史长风点了点头道:‘三叔所言极是.‘
顿了顿,沉吟道:‘长风心中有一事疑惑,还想请三叔指教!‘
计伯常看了他一眼道:‘长风但说无妨.‘
史长风道:‘眼下田国祸乱将起,到时候庞夷乱,庞夷度还有庞倾三股势力相互倾轧,势必引起整个田国局势动荡,战乱中,计家岂能有所幸免,三叔难道就没有想过到其它五国另谋出路吗?‘
计伯常苦笑一声道:‘长风你方才所说之事,其实老夫这几日心中亦在盘算,只是现在这种情形下说来,谈何容易?
计氏两个月中八趟财货被劫,损失黄金共逾三万两,如今我们计氏的资金已是周转不灵,现在的计家表面上看来如巍巍大树,屹立不倒,其实当中早已被掏空,只剩一具空壳.计氏眼下所有的资产合计起来,亦大的惊人,但那些都是计氏置在各处的房产,地产以及其它一些一时间难以变卖之物.
若到它处从头开始经营,没有资金亦不过是一纸空谈,若要我们将计氏祖先百年闯下的基业完全舍弃,老夫有何面目到九泉之下去面对他们,那是万万不可行的.‘
史长风哈哈一阵大笑:‘但是留在此处,又能如何!难道三叔愿与庞夷乱这样的人与虎谋皮吗?若是这样,计氏亦不会处在象今天这样的窘境了.三叔现在若能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日后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计依依见他对此似早有把握,心中不禁一动道:‘风郎,莫非你已经有什么良策了吗?‘
史长风沉吟道:‘亦算不上什么良策,只不过你们不觉得被计氏一直以来都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不是到时候适时反击了吗?‘
计伯常眼前一亮,道:‘愿闻其详!‘
计依依与陈运亦是一脸期待,想要知道这做事处处出人意表的男子究竟又有什么不一样的举动?.‘
史长风好整以暇道:‘庞夷乱现在既然已经察觉到庞夷度的威胁,我们亦来个趁火打劫,若我们能让他感到想要对付我们计家,只怕是有心无力,痴人说梦,加上他们父子又要顾忌对付庞夷度,两相权衡之下,若我们计氏适时提出条件,不怕他不答应.
计伯常道:‘只是我们现在有何实力来对付他们父子呢?‘
史长风道:‘三叔且秘密将计氏分布在田国各地的 计氏儿朗都召会临雍,亦做好即将离开田国的准备,若我们此次能借六叔之口,告诉庞夷乱我们计氏即将运送一批盐货前往三阳城的消息,便可引得庞夷乱父子上钩,到时,若我们能将这些马贼擒获,便是我们计氏与他们父子谈条件的筹码!‘
计依依摇了摇头道:‘经过今日之事,庞夷乱只怕已能猜到我们对六叔起了疑心,凭他的精明,或许会想到我们在利用六叔对他施放烟幕呢,他又怎会上当呢!‘
史长风呵呵一笑道:‘我们此次正是要利用他的精明,凭他的精明,既然已经怀疑到了庞夷度,且看见今日柳厚林摆明是与他作对,暗助我们计家,自然不难揣度到庞夷度想拖的意图,所以惟今之计,他只有一个‘快‘字,早一日将我们计家击垮,便可早一日实行他的大计,既然眼前有此机会,只要我们通过六叔告诉他这么一条讯息,我们计家三阳盐号亟需这批盐货,那么他就一定会上钩.‘
计伯常赞道:‘那么这次我们的计划若是成功之后,我们提出的条件必然是我们计家远走他乡,将田国盐业这块肥肉拱手相让,而他则必须赔偿我们计氏这两个月来的所有的损失,还有不管青休是否真的杀了人,亦不可追究.‘
陈运点头道:‘哈哈,不错,到时主动权把握在我们手中,不愁这小贼不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