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在子诚和雨薇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以后，为表庆祝，子诚买了一箱啤酒和一些熟食，邀请舍友一同畅饮。
星云有些困惑：“今天是什么节日？这么高兴？”
“什么节也不是，为什么我们只能在别人认为我们应该高兴的时候才高兴？我们不应该有选择自己的快乐时间的权利？”
凌轩深表赞同：“这话说的痛快！就冲这话我也要跟你多干一瓶。”
文远也是属于酒中仙一类的人物。四个人谈笑风生，酒到杯干，等到感觉世界轻轻旋转起来的时候就酣然入睡了。
在校园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舞台，台下可能有很多的观众，也可能只有表演者孤身一人。多才多艺的凌轩不但歌唱的好，而且精通多种乐器，在各种晚会、演出和比赛中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这也是他能倾倒众多女生的一个重要因素。
星云每天都勤勤恳恳地去上每一节课，从不缺席，尽管他从未认真听过。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为了给所有的老师和领导留个好印象，混个脸熟。”课外的时间他热衷于参见各种社团活动，并用“餐桌外交”的方式和尽可能多的人搞好关系，因此他和学校的许多领导、教师都非常熟识。文远则沉浸于一个人的世界中，读书、研究棋艺。
在女生宿舍，越琪瑶每天用各种高档化妆品和名贵服装把自己打扮的让人认不出本来面目，然后花枝招展地外出。
文馨语能歌善舞，偶尔也和凌轩同台演出，但她更向往的时校园外的世界，她经常同时做好几个兼职，忙碌而充实的生活也印证了她的座右铭：“男人靠不住，女人当自强。”
子诚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雨薇一起度过的，但上课时除外。雨薇在所有的老师眼中都是一个听话、勤奋的好学生，在她专注听课的时候，子诚一般都是在图书馆里阅读除了教科书以外的其它书籍。下课后两人一起吃饭，自习，在校园里聊天漫步，生活简单而快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但这并不妨碍共同兴趣与爱好的存在。凌轩和文远两人都对球赛情有独钟，虽然在自己的电脑上也能观看，但宿舍在就寝后要按时统一断电，无法尽兴。两人每逢赛事较多的时候，都会在校外的宾馆、招待所里饱享足球盛宴。
他们回宿舍的时候往往还在饶有兴致地谈论着昨晚的比赛，但更多时候却是无精打采、面容憔悴地躺在床上向舍友们讲述两人的遭遇：
“昨晚刚打开电视看了一会，隔壁的女人就开始惊天动地的叫起来，敲门砸墙都无济于事，那女人仿佛得到鼓励似的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在周围所有受苦人民的强烈抗议下，她才有所收敛。但这边刚平息，另一间房又传出同样的声音。真是此起彼伏，搞的民不聊生，好几场比赛都没心思看了。”
子诚发现上自习时同样面临许多干扰因素。首先是噪音：拖动桌椅声、谈话声、嬉笑声，而其中最让人头疼的是手机铃声。教室里固然如此，就连图书馆自修室也难逃厄运。
子诚曾在自修室见到过一个噪音扰民的女人。先是她的手机响个不停，然后她在大家责备的目光中坦然地接起了电话，声音是娇滴滴加上油腻腻，话语传播所到之处就像西伯利亚寒流一样让整个房间气温骤降：
“喂，是我呀……哎呀，你怎么知道今天是人家的生日啊？……讨厌了啦，都说了人家不是你的女朋友了嘛……你简直坏死了，不是女朋友怎么会是老婆呢？……你想请我吃西餐？……还要送我玫瑰？……九十九朵？哇塞，我幸福的快要死掉了……”
这时听众已经痛苦的快要死掉了，只听她继续说：“你是我见过的男生中最浪漫的一个……你想我了？是真的吗？你可不要骗人家……什么？你现在就要见我？……你在校门口等我？好的，我马上过来了……”她最大限度地摇摆、扭动着身体向外面跑去，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声音犹如古代驿站传送紧急军情时响起的马蹄声，紧密而急促，终于渐行渐远。
自修室里的另一个问题是空气的污染。其根源一种是长期没有洗过的衣服、头发和身体散发出来的气息；另一种是人工合成的臭气。这一点只要从一些人经常掩鼻皱眉向外逃跑就可以得到证实。在自然界中，有些动物释放臭气是为了在遇险时逃生，而少数人则可以利用这一特征制造危险让别人逃生，足见人类不愧为宇宙的精华以及万物的灵长。
这天上完自习回宿舍的路上，子诚和雨薇谈到这个话题。子诚记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首“诗”，一定要读给雨薇听：
“仅仅是一阵风也罢了,偏偏是这样永恒,仅仅是一场梦也罢了,偏偏是如此真实,你低头不语,我却难以平静,我终于禁不住要对你说,:下次放屁时,说一声!”
雨薇笑的蹲在地上起不来，一边说：“是谁这么有才啊？笑死我了！不行，我肚子痛……”
过了一会儿，雨薇也想起了什么，忍住了笑说：
“跟你说一件也很搞笑的事，是隔壁宿舍的师姐讲给我们听的。她和她们班的一个男生上自习的时候，那个男生就放了一个……那种臭气，声音还很大，他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倒是师姐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她低着头都不敢看别人……”
“也不是很好笑啊。”
“真没劲。那我问你，假如你是那个男生，你会怎么办？”
“我？我就会盯住你的眼睛，这么一直看着你……”
她又好气又好笑，一边伸出手去打他，一边说：“你敢？你敢看我？”
他笑着承受她温柔的暴力：
“不看，不看，开玩笑呢。别说我不会那样，就算是你做的，我也会勇于承担到自己身上，我会站起来向大家宣布我对此事负责，然后做出一副深深忏悔的表情……”
她轻声说：“别胡说，我怎么会……那样？”
“是啊，生化武器是很危险的，轻易不能用……”
“不谈这个了。明天是周末，我又要洗衣服了，你有脏衣服的话也拿给我，我帮你洗。”
“真是贤惠。就怕累到你了。”
“行了，别假装体贴了，又想让我给你洗，又要做出怜惜的样子，好人全都让你做了。我先回去了，记得明天打电话给我哦。”
子诚心中感慨万千，心想如今的女孩，会自己洗衣服并且肯自己洗的已经不是那么多了，许多女孩把自己的脏衣服——括弧，甚至包括内衣，都义无反顾地交给了洗衣房，有些比较体贴的则留给了自己的男友，在她们的内心里，可能深藏着这样的想法：都说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如衣服，那就让他们多接触一些衣服——不，是女人——好了。
有些比较有生意头脑的洗衣房老板于是常常到宿舍里兜揽生意，除了散发传单以外，还有的采取更原始的方式，站在楼梯口大喊一声，“有要洗衣服的吗？”通常情况下，男生听到这样的喊声比听到有美女在洗澡还积极，瞬间把自己堆在床下、卷在柜子里、藏在旅行箱里的陈年脏衣全都发掘出来，宿舍里弥漫多时的气味也暂时得以消散，直到下一批脏衣服诞生，一种熟悉的味道再次笼罩房间，大家也清楚楼梯口的那一声大喊又快来临了。因此洗衣房老板们总是能满载而归。种种迹象表明，这些老板们是比较支持女权主义而不赞同女性贤惠的品质的。
据说很多方面科技的进步都是因为人类比较懒而促成的，比如人们不愿意洗碗，就发明了洗碗机，不愿意洗衣，就发明了洗衣机。即便是没有太多科技含量的人类饮食中也是如此，比如人们由于不满意太繁琐的吃水果程序——买来的水果要清洗、削皮、处理果皮，于是他们选择了直接买果汁。
很难设想，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女性都不愿意生育儿女并且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养育他们了，我们的男性都不愿意为自己的年迈的父母糟糠的妻子幼小的孩子而奔波忙碌了，那么，又会促成怎样的发明创造呢？
子诚回到宿舍后，意外地发现所有人都在，这是很少见的。即使是同住一个宿舍的人，每个人都要忙自己的事情，上课时间都无法保证人数齐全，除了晚上休息时，彼此整天都难得见一面，而且即便是在晚上，学生休息的地方也未必是宿舍。能够使大家较长时间聚在一起的是一些共同兴趣和爱好。
女生大都喜欢逛街、购物，研究各种服装和化妆品。根据她们对于此类活动的热爱程度来看，即使将来的城市中只剩下服装店，她们也仍然可以很开心地活下去。当然，在那样的世界中，仅有的娱乐就是女人出来看衣服，男人出来看女人，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男生多数钟情于各种运动。对于子诚的舍友们来说，他们的共同爱好是打篮球、看大片——当然这里的“大”所指的不是投资规模和演员阵容，甚至也不是女明星的身体部位。此外还有读小说。自从凌轩和文远从旧书店淘来一大堆的武侠侦探玄幻穿越的小说后，几个人经常宅在宿舍里忘我地阅读，就连吃起学校餐厅的饭菜来也不再抱怨了。
众口难调，这本就是一件很普遍的事，并且批量生产的产品很难保证其质量，为这么多学生解决吃饭问题而能让人人满意也确实不容易，然而学生们不满意倒不是因为饭菜太简单——馒头稀饭、清粥小菜反而是百吃不厌的——而是因为用多种多样的调料做出来的饭菜，看上去五颜六色，吃起来五味俱全。尽管学生们提出来的意见和餐厅倒掉的剩饭剩菜一样多，餐厅内部的原则仍然是牢不可破：做自己的饭，让别人反胃去吧。
全神贯注的阅读让子诚宿舍的四个人已经无心留意饭菜了。吃饭只是为了不让肠胃扰乱自己的思绪。尽管有些书以前早已读过，却还是乐此不疲。虽然已不复中学时代的青涩和痴迷，但也不自觉受到这些小说的影响。煮方便面的时候会联想到“火焰刀”，喝冷饮时会回忆起“寒冰掌”……
闭关已久的子诚和凌轩终于决定要比试一下所学功夫，两人在洗漱后击掌为誓，约定先出宿舍门者为胜。
二人各自施展上乘轻功向外冲出，接近门口时同时停了下来。对视良久之后，凌轩笑道：“看来你我之间难免有一场决斗了。”
子诚冷冷说道：“那就出招吧。”
“我闯荡江湖数十年，从未先出过招，因为我的招数从来都是后发先至。”
“那么得罪了！”
“了”字刚刚出口，一股凌厉的掌风扑面而至，将凌轩笼罩其中。
凌轩暗暗心惊：好强的掌力！他随即左手使出“封”字诀，挡住这汹汹气势的一招，右手一招“仙人指路”向子诚袭来，子诚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拼内力的打法，除非两人中有一人受伤方能分出胜负。他施展腾挪法侧身避开。
转眼两人已经拆了数百招，凌轩甚感焦躁，将全身功力凝聚于掌心，以“如影随形”掌封住了子诚的退路，大喝一声使出生平绝学“惊涛骇浪”！此时的子诚已是无处可避，他清淡描写地用一招“斗转星移”将这股力道引向别处，正合了武林中“四两拨千斤”的至理。
就在凌轩的招式发出且来不及回撤的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子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的掌力击中了凌轩的膻中穴。
子诚顺势跃出门外，朗声道：“阁下的内脏已经被我震伤，急需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洗个牛奶浴或者啤酒浴，否则会内分泌失调。你要切记，切记！”
凌轩仰天长啸——由于他身在宿舍而非旷野，仰望时所看到的不是天而是天花板。他叹息道：“恩师多次教导我，要做到‘手中无招，心中也无招’，我却急于取胜露出形迹，我又有何面目去见我师沈真人？”
只听“啪”的一声，凌轩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掉在地下的那本小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个梦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