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没想到在这坑里有一个光屁股的人。刚一看到时,他还往女裸尸、奸杀方面想;不过,他很快就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其实,看到光屁股的人对宋立来说一点不新鲜,爱爬山的他这些年几乎爬遍了县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山,除锻炼了身体、呼吸了新鲜空气外也遇到许多尴尬事,不仅能看到一些遗弃的三角裤、安全套之类的玩意,还不时撞见一些男女光着屁股在干那事。尽管他尽量地避开一些“谈情说爱”的地方,可是似乎这事无所不在,而且越是林深路险之处越多,真可谓无限“风光”在险峰!
不过,这种“撞着”也是近五六年的事,以前爱打鸟的宋立打鸟时在山林中转了那么多年都没撞见。宋立撞见的干这事的人只有极少的青年人,多是中年人。他好几次还撞见认识的几个单位的头头与女人在这山上“行事”,弄得他好尴尬。在这山上刺激还是咋的,他不知道那些头头咋不去开房或者在自己的办公室——现在许多领导都有单独的办公室,干这事特方便。
然而,看到单独一个光着屁股的男人,宋立还是第一次,何况在这离县城20多公里的一个山上——在山上“行事”的人不喜欢到这远地方来,因为回去不方便。宋立开始还以为是一裸尸,接着发现那“尸体”能动。那男人抬起头时,一张熟悉的小方脸进入了宋立的眼里。是他!宋立看到这方脸就来气,这是一张让他永远忘不了的脸。
这是一个执法部门的头头的脸。三年前,宋立的远房表姐春艳的土地补偿款让村支书的小舅子冒领了,春艳找到这个执法部门要求追回这被冒领的补偿款。当时,小方脸就是分管执行追回补偿款的科长。他经过“调查”深知春艳的丈夫因病要手术急需钱,便提出要春艳“特别感谢”他,他才会帮追回补偿款。可是,他也没想到春艳会拒绝他的这一“条件”,恼羞成怒的他便硬拖着不办。当时,春艳丈夫的病一天天地加重,等着这钱救命,她便哭着来找宋立这个全村唯一在县城上班的人。当时,宋立几次找到这小方脸,他都以要执行的项目多、执行难度大为由拖着。宋立送烟酒、请吃饭都没用。实在没有办法,宋立找到县里一个同学打了个电话给小方脸,小方脸才答应下来,但也是有条件的——除了上交给单位那百分之五执行费外,还要将追回款项的百分之四十五给他私人。按他当时的话来说是“能得一半总比一分钱没得到好”!宋立虽然知道现在求人办事是要给些“好处”的,但这百分之四十五可是典型的狮子大开口。可是,为了救丈夫的春艳竟答应了。在补偿款被追回后,这小方脸就只给了一半给春艳,他拿走一万元。
可能小方脸“处理”这类事太多,再加上宋立这两年胖了,他根本没认出宋立来。他在坑里求宋立将他拉出坑来,再给他一件衣服。这坑深,没人帮助小方脸根本上不来。
原来,小方脸与一个按摩女到这坑边“激情”之后,在付款数目上产生了“不同意见”;按摩女抱着他的衣服和公文包要他同意付款。他在追着那女人夺衣服时不小心掉下坑里。那女的见他掉坑里上不来,便从他的衣服里拿了她认为自己该得的三百元钱独自下了山。
宋立心里说:你小子也有今天!他在得知小方脸没有受伤的情况下问小方脸:“张局长,你还认识我吗?”小方脸姓张。宋立知道他去年提了副局长。
小方脸看了宋立好一阵子,摇摇头说:“兄弟,拉我上来吧。”
宋立嘲弄地说:“你不觉得应该说说条件吗!”
“应该的,应该的!”小方脸说,“兄弟,你说怎么样!五百元,怎么样?”
“才五百?”其实,宋立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办法拉小方脸上来,他也压根没想要小方脸的钱,他就是要看看这个三年前趾高气扬的小方脸的狼狈样。
“六百,行不行?”小方脸说。他见宋立只是看着他没说话,又说:“拉上来六百,丢一件衣服二百,怎么样?”
宋立嘲笑地说:“一千元一件老子都不干!你也有今天!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对待我的吗!”
小方脸呆呆地看着宋立,似乎这宋立有些面熟,可他就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宋立。他摇摇头表示想不起来,他说:“兄弟,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前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你多包涵。拉我上来,钱好说!”
宋立说:“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想出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可要快些想呀,再过几个小时天就黑了。这天一黑,坑里就难免有毒蛇毒虫什么的。我可不会等那么久。”
显然,小方脸是急了。他知道这地方又不太有人来。他极力回忆着。
“是不是去年办公楼装修对外承包时,收你的回扣多了?这好说,回去全退给你。”小方脸问。
“不是,再想想!”宋立说。
“莫非上次你家果园那地的事卡了你?”他见宋立没点头,又说:“是不是你家宅基地少批了给你?”
……小方脸一连说了好几件事。
“你这么一件一件地说,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说,这坑太深,我也听不清楚。”宋立显得极不耐烦地说:“这样吧,你这公文包里一定有纸有笔。你把你想到的写在这纸上,一次写五件!写出了那事我就拉你上来。”说完,找到笔与纸丢下坑去。
小方脸边想边往那纸上写,写了五件后就绑在宋立从上面伸下来的一根小藤条上。这山上只有这种长不大的小藤条。
宋立拉上来一看,说:“里面没有,再想想!”
小方脸又写了五件。宋立拉上来看了后还是说:“没有!你要好好想想,那事太伤人了!”
小方脸只好继续回忆着、写着。到了第七张纸时,宋立看到了春艳那件事。可是,他没准备让小方脸停下来,又对小方脸说:“提示你一下,女人的事!”
小方脸又写了他“玩”求他办事的女人的事,还有他与几个相好的烂事。
宋立越看越气愤,他冷冷地对小方脸说:“你在里面待着,我去叫人拉你上来。”说着就走。
“大哥,拉我上来,多少钱好说!”小方脸慌了。
宋立冷冷地:“你那钱别脏了我的手!”
这天深夜,“110”警察接到电话后找到了浑身冷得打颤、身上被蚊子咬出许多包的小方脸。电话是从公用电话亭打来的。
第三天,检察院收到了一封信。信里面有小方脸的犯罪情况,都是小方脸的亲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