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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酸雨

第89号基地全面沦陷以后,侥幸逃脱的人寥寥无几,但102号却是其中之一。

他之所以能够在基地遭到灭顶之灾后幸运地逃离魔窟,完全得益于他对危机的提前预判。当他从合金大门逃脱后,就一直在跑。刚开始,与他同时逃跑的还有另外一群幸存者,他们惊恐万状地跑出山洞,但在洞口的位置,数十只虫族怪物早已恭候多时。隐形的机械生物也夹杂其中,立即朝他们发射了能够轻易切割地球上任何物体的白色能量光波。

那个时候,看着漫天飞溅的鲜血和残肢断臂,102号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将会死在Z星生物和虫族的伏击之下。然而,在混乱之中,他突然感到有一只手将他牢牢拽住,强行塞入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他俨然因为过度的情绪起伏,而陷入了短暂的晕厥,当他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沦陷的第89号基地。

望着影影绰绰的黑色轮廓,102号意识到自己躺倒在一座山头,在黑色的森林里,他醒了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沉睡了多久,也不能理解自己被谁所救,唯一剩下的记忆除了血腥的杀戮,他只是记得自己被人塞入了一个如同口袋一样的空间。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89号基地的沦陷,102号在感情上并没有多大的悲悯。这种场面,他甚至无数次的在梦里见过。经常外出捕猎的他,完全了解人类今天在地球上所处的地位。沦陷这种事情,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面对如此强大的入侵者,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102号不禁想道,“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随时随地把铺盖卷好,准备开溜。那些相信基地可以带来安全庇护的傻瓜们,还在不停地恋爱,结婚,甚至妄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简直就是白痴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谓的城堡多么不堪一击,也丝毫没有察觉表面的平静之下,隐藏的暴风雨!”

102号在心里不停地咒骂着基地公民的愚蠢,然而自己却不知为何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堵住了喉咙,徒然垂下来两行热泪。

102号不可思议地抹了抹眼睛,挥着拳头对空气嚷道:

“该死!我怎么会哭?我怎么会为了那些愚蠢的傻瓜而哭泣?妈的!我讨厌这种感觉……”

102号自说自话了一会儿,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猛地感到头顶掉落下来几滴液体,他不禁抬头仰望起来。一滴带着浓浓酸味的雨滴毫无征兆地落在102号干裂的嘴唇,他试着舔了一下,感到刺鼻的酸味在舌头蔓延。

“骤雨将至……”102号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喃喃自语地说,“不对,应该是‘酸雨将临’,该死!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下雨?”

酸雨是在地球遭到强烈的辐污染之后逐渐形成的。那时候,人类还未研制出能够对抗虫族的激光类武器,因此对占领区投放了大量的核弹。核爆所带来的后遗症不言而喻,虽然处于爆炸中心地带的虫族生物被当场汽化,但更多处于核爆边缘的虫族竟然因为强烈的辐射发生变异,变得更加高大凶猛。同时,大量的核爆也把整个地球环境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酸雨对植物的伤害巨大,遭到酸雨侵蚀的植被会在短时间内陷入一种半枯萎的状态,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苟延残喘。酸雨虽然不会对人体产生一针见血的影响,但被酸雨淋湿的皮肤将会在今后的日子逐渐病变,发生溃烂流脓的现象。届时,皮肤会大块大块地从身体脱落,头发也会因此荡然无存,新鲜的皮肉相当敏感脆弱,甚至一阵微风也会如同刀刮一般生疼。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当新鲜皮肉长成之后,又会继续掉落,很多患者都因为忍受不了这种蚀骨般的剧痛而选择终结自己的残躯。

102号完全了解酸雨的危害,他立即在树林间奔跑起来,想找个地方暂时躲避一下这场突如其来的骤雨。

因为没有丝毫的月光映照,四周完全陷入了一团漆黑,就算眼睛适应了这种黑暗,能见度也低得可怜。102号不停奔跑,又因为地面的凹凸而摔倒几次,雨势渐大,很快就以滂沱之势倾泻下来。

一道闪电劈开黑云,发出耀眼的亮光。震耳欲聋的巨雷轰然而至,炸裂般的巨大响声让处于奔跑之中的102号不禁浑身哆嗦。

不过幸好,借着间或刺破黑暗的闪电,他终于在一处高大的崖壁上面找到了一个裂缝。102号毫不迟疑,马上猫腰钻了进去。

“该死!”

102号骂了一声,用袖子擦了擦略微沾湿的头发和脖子,转而望着闪电下光秃秃的树林。整个世界在他眼里,尽是一番颓败的景象。

“该死的末日!呸!”

102号又骂了一句,甚至气恼地朝着外面啐了一口唾沫。

这道裂缝大概是千百万年前因为地震而造成的山体撕裂,102号躲在里面,感到身后传来几声奇怪的低嚎。

他立即警觉起来:难道还有其他的生物为了躲避这场酸雨,藏在了裂缝的深处?

102号凝神屏息,他试着抬起右手,通过身体能量输出在掌心制造了一团蓝色的冰焰。借着这一点微弱的照明,102号循着响声朝裂缝深处走去。

“正好饿了……”他想,“倘若是一只动物拿来打打牙祭也不错……”

随着他一点点往里深入,那阵低嚎的声音变得越发强烈,102号徒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发现这个裂缝似乎躲藏了一只不知名的怪物。

因为过度的饥饿和困顿,102号身体的能量已经所剩不多,如果再度遇到什么危险,他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他不敢再进去了,脚步定在原地,嘀嘀咕咕地说:

“算了……还是等雨停了去别处看看吧……里面的家伙听上去并不好惹……”

他正犹豫不决之间,突然听到一阵剧烈地脚步声从裂缝深处传了过来。从脚步声判断,那个家伙的速度快得出奇,102号几乎还未作出适当的反应,就感到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他立即看到了一双发光的眼睛照准他的身体猛地扑击过来,102号急忙集聚能量,在袭击者迎面而来的同时,从掌心射出了一股冰焰。

正中目标的冰焰迅速冻住了袭击者的头部,借着微弱的荧光,102号发现原来袭击他的是一头体大如牛的变异黑豹。

“这种动物在地球上已经很少见了,想不到在这个裂缝之中还藏着一头!看样子也是受过辐射之后发生了变异的动物,不知道辐射含量有没有超标,能不能食用?”

望着在地上扑腾着挣扎的变异黑豹,102号就好像在看着一大块油淋淋的烤肉,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出乎意料之外,这头体长超过4米的巨大怪物居然抬起被冻住的头颅,不要命似的猛地朝着岩壁撞了上去。由于巨大的冲击,包裹在它头部的冰块也在瞬间撞成了碎片,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什么!”

102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急忙抬起右手再度集聚能量,但挣扎得脱的变异黑豹并没有给他任何时间,马上将他扑倒在地,巨大的豹掌狠狠地在他脸上抽了一下。

“啊——”

这样巨大的力量抽在脸部,再加上豹掌锋利的爪子,102号的脸颊立即被划开了几条口子,而整个脑袋也因为强烈的冲击眩晕起来。

“好多星星啊……”102号摇头晃脑地挣扎着,却发现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空掉了,“在它眼里……我何尝不是一道令其谗言欲滴的美味呢?”

102号苦笑一下,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吼——”

变异黑豹根本不给他临终祷告的时间,猛地嘶吼一声,徒然张开了巨大的兽嘴,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和不断掉落的粘液,这头巨大的怪物照准102号的脖子就咬了上去。

102号无力地闭上眼睛,他逐渐明白,这个时候再作徒劳的挣扎显然毫无意义。

“再见了,世界末日!”面对即将降临的死亡,他忽然产生了一股解脱般的畅快。

不过接下来的几秒钟,102号并没有感到应有的剧痛袭来,原本压在身前的黑豹却骤然瘫软下来。他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与此同时,他惊奇的发现扑在视线上方那颗巨大的头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切面平整的颅腔。102号愣了一秒,大量带着腥臭的血液从被切断的颅腔射出,几乎喷了他一脸。

他立即听到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好像没有这么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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