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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父母的故事

说回我们的故事。1906年6月13日的夜晚,伦敦郊外的一所诊所里。我母亲安娜。玛格丽特正嘶声裂肺地叫喊,病床的床单上沾满血迹。医生和护士门有序而忙碌的工作。父亲阿佩斯。李则在病房外头焦急地等待。

说说我父母吧。说来也奇怪,我父亲这个平民到底是怎么搭上我贵族的母亲的。我父亲是华人,在遇到我母亲之前,他只是个从美国偷渡而来的码头的搬运工。这群从帝国大陆的另一边:中国,来的黑头发黑眼睛的客人人能像机器一样工作,却拿着比一般人少一半的报酬。他们虽然身份低微,却在伦敦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建立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街道——唐人街。而且没有任何一个黑帮甚至政府胆敢随意在这条街道上撒野!伦敦虽大,但是总有些东西你可能买不到。但是唐人街里绝对“有售”。我父亲的父母就曾住在唐人街里。鸦片战争结束后,我的爷爷李安林来到西雅图,结识了我的奶奶。来年,我奶奶便生下了我父亲,可惜当时医疗资源极度稀缺,奶奶因产时大出血而死,不过孩子却保住了。7年后,爷爷便带着我的父亲来到美国西部的一个小镇,当时,我爷爷是华人劳工的一个小小领班,在小镇附近的某个矿山上工作,而7岁的父亲则在附近的小镇里做着送报工。

他总是跟我提起,他在那里怎么受到别人欺负。

16岁那年,当地矿主和中国劳工之间似乎爆发了一些矛盾。主要是工资和工时方面的吧。我爷爷当时是中国劳工的领班,他为了避免冲突恶化,便在某天夜里,作为工人代表和那群白毛谈判。谁知道,他有去无回。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直接把我爷爷的尸体丢在警察局的门口。而那群警察连招呼都不打就把父亲的住所给封了。就那么一天时间,父亲不但失去了他的父亲,还失去了他住的地方,他跟我说,那时候他感觉自己已一无所有。那年他正好16岁,16岁恰好是个从叛逆转至成熟的年纪。跟所有正常的人一样,似乎除了复仇之外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于是,他便开始了他的复仇计划,父亲是个聪明绝顶的家伙。他真的去矿主家里大闹了一番——单枪匹马把矿主一家以及他身边的数名保镖给杀了!父亲说,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下那么大狠手。虽然矿主黑社会的身份容易遭到杀身之祸,可他的家人确是无辜的。

不过,父亲从未觉得他对此感到羞愧。

仇是报了,但他并不因此而感到痛快。他什么也没得到!爷爷也不能因此复生。16岁,也是走向成熟的少年开始迷惘的时候。矿主死后,一无所有的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总之先逃吧!警方很快就通缉他了。闲暇的时候他跟我说起他那段传奇般的逃亡故事。最终他逃到了伦敦,隐姓埋名的他在伦敦的码头上工作。我母亲是一名天生的贵族,也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女孩。表面上和那些知书达理的贵族少女一样。但是骨子里,我母亲是一个十足的“野孩子”。当然,我祖母也是!所谓的遗传嘛!

年少的母亲最爱往车站和码头跑。穿着一身公主群,独自一人跑到这些人多肮脏的地方,父亲说她十分好奇那些巨大无比的蒸汽怪物。人多流氓也多,在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一个女孩子家的总会受到一些流氓调戏。不过我母亲却不是那类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虽然穿着一身束腰公主裙,但是打起架来可一点都不含糊!这一来二去的,码头周围的人都认识了她,知道她的流氓们也对她避而远之。不过,码头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也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不识趣的家伙找她麻烦。

某一天,一群流氓在欺负我父亲。母亲则在附近看着蒸汽轮船起航。说来也奇怪,平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关自己,打得飞起的母亲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或者是手痒了吧,总之她跑去把那群混混好好地教训了一顿。而从中解脱的父亲见状,便拾起眼镜,连声道谢。母亲上下打量着刚爬起来的父亲,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眼前这个戴着眼镜,呆头呆脑像个书呆子似的家伙,两只眼睛一会转向这边,一会转向那边,就是不敢直视眼前的这位女孩。也罢,看着这个男孩似乎没什么大碍,她也懒得把衣服弄脏。便慢悠悠的扭头,走了。父亲见她走远了,便回去继续工作。

小时候我问父亲明明连仇家都能杀,为什么那个时候被欺负却不反抗。父亲回答说:那些弱小的家伙除了知道欺负比自己更弱小的人就不会别的事情了。我也懒得去伤他们那么仅有的一点自尊罢了。嘛,实际上他只是为了隐藏自己是杀人犯的身份而已。如果真打起来,被警察发现,他又得逃跑了。

我问他为啥不跑回中国,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说:已经回不去了。

母亲这个家伙嘛,也不知道是她爱惹事,还是事爱惹她。虽然大部分的流氓她都能摆平,不过总是会有高手在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常在码头混的她,终究会有几个她打不过的家伙。嘛,打不过就跑呗。于是某天,父亲发现码头的某处爆发了一阵骚乱。他停下手,眺望着骚乱发生的地方。随后,骚乱离他越来越近。透过这没玻璃的眼镜,父亲看到了那位穿着公主裙的少女正提着裙子,在人群中穿梭。而她身后,出现了两个大汉,正疯狂地追着少女。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骚乱正在继续,但是父亲却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中。

举着两袋小麦走进一个大仓库,父亲便看到仓库似乎有点乱。放下麦子,掀开一张有点凌乱的帆布,便发现了那位躲在帆布内的少女,两人都惊讶了一番。父亲跟我说: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时候,她那个惊讶的表情。我想,她也不会忘记的。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两个大汉跑进了仓库,看到了这两个呆脸惊讶的年轻人。于是四个人都惊讶了一番。眼前的贵族少女似乎爱惹事,不过面对这两个彪形大汉,这弱不禁风的少女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他们。况且她都已经在逃跑了。于是父亲便小声命令少女快跑,少女也意识到了这些,于是她站起身来赶紧就跑。

大汉见状马上追赶,不过被父亲拦住。“有话好好说嘛!……”他摆出一副小人般低下的身姿,试图劝阻这两个大汉。“一个女孩子家的……”大汉又怎么会听,见父亲这般纠缠,大汉二话不说就给了父亲一拳,父亲被揍后顺势躺在麦子堆上,却发现那名少女正在仓库的不远处偷看他们。该死!父亲跟我说,原本他想就这样装晕拖拖时间罢了,哪知道少女的胆子那么大,就在躲旁边看戏!看见父亲倒下,两个大汉便准备去追那名少女。不料,都被迅速站起来的父亲搁倒,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父亲单方面爆打大汉了。父亲出手很重,因为这两货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战胜父亲,居然一点没有想逃跑的意思。于是父亲无奈,只好把他们打晕过去了。这时少女从不远处走过来。“你,你把他两怎么了?快把他们扶起来!”少女一脸惊讶地望着父亲,一边扶起并叫他扶起这两个大汉,一边拿出手帕为他们擦汗。望着少女,父亲搞不懂怎么回事。

原来这两个家伙是少女的保镖。父亲后来才知道,这两保镖很厉害,薪水也很高。每次少女偷偷溜出来的时候他们都会偷偷跟着。这次来是请小姐回去准备去某个高档餐厅吃吃午饭,和她未来的丈夫。少女不愿意,于是便逃跑了。不料出手相救的父亲却把他们打晕了。还好这两个保镖没什么大碍。于是父亲便在少女的要求下带着她跑出了码头。

直到傍晚,少女才和父亲出现在我祖父面前,并当着面说要雇佣我父亲做保镖。祖父无奈,但是也只好同意,毕竟女儿很难有像这样主动要求的事情。况且女儿身边的这个黑发少年可是有着搁倒那群高薪精英的本事。于是,父亲便开始搭上了母亲的这列顺风车。不但获得了帝国的正式公民的身份,去牛津上学,入职帝国的历史协会等等。而且他年少的那段传奇般的复仇故事和逃亡故事也深深的迷住了这位少女。

少女恋爱了,父亲则碍于自己卑微的身份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她。知情的祖父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野孩子。但是眼看着这个野孩子的事业一帆风顺,而她的那个未婚夫的家庭却濒临破产,不但是他的,自己的资产也在改革的热潮下逐年递减。无奈,祖父只好绕着弯子说希望女儿嫁给他。机灵的父亲当然听得懂,可是碍于身份,父亲苦恼了好久。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逃亡就是了,你觉得我会像其他女孩那样弱不禁风?

望着少女天真的脸颊,父亲涌出了一阵强烈的感觉,似乎除了他之外就没别人能守护这个年轻的女孩了。他便接受了祖父的计划,让母亲从家族中独立出去,并赠予和让父亲“低价”收购祖父自己名下的财产。(当时帝国正是改革热潮时期,贵族们的土地税和遗产税非常高,但是转让的税款却低得离谱。)从此,父亲从专属保镖升职成了母亲的丈夫。在上帝的见证下发誓要守护她一辈子。

生了!生了!

病房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听到婴儿的哭声,父亲迫不及待地往病房里窜。只见一个可爱的婴儿在母亲的怀抱里哭泣。母亲躺坐在病床上,无力的双手抱住婴儿。头部微侧,眼睛望着婴儿的脸,而那发白的嘴唇正微微地笑着。幸福来得太突然。父亲不知如何是好,他窜进病房后,望着母亲苍白的脸和逐渐停止哭闹的我,他嘴巴微张,双手抬起。似乎还没准备好如何接受这份突然降临的幸福。只见他呆呆地望母亲和我。

然而,医生和护士的工作却从未停止。

只听见医生在叨念着什么,而护士也顾不上那个突然闯进来的父亲。这个时候他该叫父亲了!父亲绕开了护士和医生,他选择性地无视了这个情况!他走到母亲身边,望着婴儿。婴儿已经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可爱么?看,她睡得多香,才刚来到这个世界,就睡着了。”

母亲无力地抬头,望着身边的父亲。举起无力的双臂,把婴儿交给了父亲。父亲欣喜若狂地接过女婴。还没抱上去,便被护士夺去,另一个护士则把他支走并埋头工作。这时,他才清醒意识到,他的妻子的情况很糟糕!

“我想,睡一会……”

这是父亲最后,听到我母亲说的一句话。幸福和不幸同时降临在他和我身上!而我出生的那么一瞬间,母亲就把她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我,包括她的名字,她的爵位,她的财产,她的丈夫,还有她的生命!

我活了下来。

满月后,父亲便带着我到教堂洗礼。不知道为何,神父的表情很凝重。他告诉父亲,这个女孩的未来旅途似乎非常坎坷。而为了让我得到天使的眷顾,他赠予了我一个名字:伊索尔。伊索尔是是法国多姆山省的一个市镇。不过用作人名的意思则是受到天使眷顾的人。当然,我去过伊索尔区,并且很喜欢看见别人把我名字和这个地区混淆后的样子。

我的童年很平静,不过跟其他孩子不一样,虽然我是个野性十足的孩子。可是父亲忙于工作,奥利安娜又忙于家务,他们并没有什么时间陪伴我。我家附近是一片树林,年幼的我很少接触过跟我同龄的孩子。所以除了书和树林,还有在我10岁时父亲朋友赠送的一条小牧羊犬博德(borde)之外,似乎没别的东西能陪伴我了。那时候父亲要求我读很多书,虽然没有强迫的性质。这个家不大,而且我继承这个家后,我名下的资产凭空消失了近一半,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似乎不希望占有母亲留下的,以及爱德华家族赠予的所有巨额财产,即使是税后的。

总之,父亲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

按当时的货币计算,我名下财产总额大概有6万英镑吧。当时,1英镑足够一个普通人大手大脚地活上一周。一个月5英镑的工作能让人挣破头皮。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可是个穷光蛋。以至于我每次出国考察之前,我都必须要去红灯区里转上几圈。嗯,在那里,我可算是名人了!那些有钱人的开出的价格可是相当诱人,而妈妈们却从来不会对我收任何手续费。而我也甚至会为那个离谱的价钱而投身于一些“特殊”的服务当中,冒着随时都会丢掉性命的危险。嘛,我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女王的御用刺客,想彻底杀死我的人可多着呢。

估计他们会认为这样做能让恶魔稍微赐予他们一点力量吧,或者为了荣誉去铤而走险。

我另一项收入来源,则是受女王御令的行刺活动。赚钱的最好最快方式,莫过于杀人了!我的杀人赏金可高得很,一次杀人任务比一队皇家特种部队一年的工资的和还要高!毕竟他们需要些正当的理由出兵,而我不用。我可是并不存在的人,行动也方便很多。而且,一个国王她要是没点手段,没点后台,没点底子,她随时都会被推翻!就算她失去所有实权。却仍然有人在窥视她的王位。

我家坐落树林的深处,一幢稍大的普通英式三层别墅。到现在为止我依旧住在那。别墅里过半数房间,还有地窖里都摆着高高的书架,我估计,这别墅里放的书可能会有大英图书馆的1/4那么多。而图书馆有很多重复的书籍。我小时候读了大量的书籍。当然,是有针对性的读,比如说悬疑类小说,比如科学类,比如说奇人怪事等等。人物传记我也读了一些。而那些哲学理论,政治、社会,诗歌,之类的,我基本没动过。除了这些书之外,我读的最多的就是历史文献了。毕竟我父亲是一名考古学家,他在皇家图书馆里工作,职位是高级图书管理员。嘛,实际上不过是个国家级盗墓工和没组织的情报员而已:受女王之命,以考古挖掘的名义去别人国家挖取财富和信息。

多数是情报工作,但是也要做点考古工作来掩人耳目。

比如说去找些无厘头的历史文物。

读的书多了,渐渐地,我似乎对“真相”这个字眼很感兴趣。

以至于我所赚回来的所有金钱,都投进了这个名为“真相”的无底洞里。

9岁的那年,作为我将要就读牛津大学的礼物,父亲允许我和他一起去看一处挖掘现场。而我也第一次漂洋过海,来到墨西哥。13岁的那年夏天,正好是1915年。也就是神父最担忧的一年。我随父亲再次去墨西哥。不过这途中我们被劫持,并且北上登陆一个小岛。

这段旅程是我最难忘的旅程之一,在这段旅程中,我失去了我的半只右臂,我的初夜,我的未来丈夫。而父亲则失去一整艘考察船和他的所有部下,以及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谁都没想到,那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我未来的丈夫,一开始就背叛了我们!在这段旅程中,我感觉自己似乎已失去了一切。当然,父亲早知道我这次旅行凶多吉少。可他没有阻止我跟着一起去,我认为他是这样想的: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的。熬过了,便会迎来胜利!

至于这次旅行的收获,我只知道了一个历史真相:郑和7下西洋的真正目的是长生药。

别说那时候的皇帝了,现在的女王也似乎想要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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