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一个男人有个女性化的名字,要说也不奇怪。白小菊满月时,白婶正好看见院里的白菊花灿烂夺目地开着,就随口说:叫菊妞吧。村里的人都是这么叫的,虎妞、根妞甚至鳖妞的都有,也没人觉得不好。后来定了个大名,叫白小菊。上学,他都用这个名字。
高中毕业后,白小菊进城打工,在厂子里干些又脏又累的粗活。别人在八小时之外要么打打牌,要么摸摸麻将看看电影。但白小菊不,他竟迷上了写作,业余时间就拿起了笔爬格子,没多久,还真在省市报上发表了好几篇豆腐块,一时名声大噪,厂里人都知道自己的身边出了一位“作家”。厂里的宣传科动不动就让他帮着在黑板报上的宣传栏里写些小文章。白小菊日思夜想,啥时候能调进宣传科就好了,这样就能和那些脏活累活彻底地绝了缘。
一天,白小菊下班回宿舍,厂长办公室的小王把他叫住了,嚷嚷着一定要他请客。酒桌上,小王吐露了实情:原来厂长在院子里闲溜达时,不经意来到宣传栏,看到了白小菊的文章,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厂长当下就和办公室主任商量要把白小菊调到身边,做自己的秘书。小王说完,亲切地拍拍白小菊的肩膀,说,老兄,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老弟啊。白小菊嘴里说“哪能呢”,心里早灌了蜜乐开了花。
盼呀盼,白小菊终于等到厂长找他谈话了。他屁颠屁颠地跑去了。不多一会儿,白小菊铁青着脸出来了,工友们问他,他啥也不说。后来还是那位小王揭开谜底,他说:厂长在白小菊走后,口中一个劲儿地说,咋是个男的呢,明明是个女人的名字嘛。
载《短小说》2005年第10期,《平原晚报》2005年8月11日,选载《洛阳晚报》2005年9月5日
棋高一着
大刘和小王是好朋友,两人一起辍学,又一起鼓捣小生意。不久,又各自单飞。很快,小王就把生意做得越来越红火。相反地,大刘的生意越来越不如人意。经过一番考察,大刘不得不对小王刮目相看。小王也当面对大刘说:“咱做的小本生意,就是个眼球经济,谁能把人招来,谁就是胜利者。”你比方说,大街上铺天盖地写着:跳楼价啦,快来买了。小王则挂出了“吐血大甩卖”;等大街上都写成了吐血大甩卖,小王又换成了“季末大清仓”,后来又换成了“租期到了,急等钱用,贱卖”的标语。变化真是应接不暇,让大刘眼花缭乱。
这天,大刘的生意依然惨淡。他信步来到小王的店铺,只见人山人海,挤不到跟前。大刘踮起脚尖往里瞅,吃了一惊。又见小王忙得不亦乐乎,就没去打扰他。中午,大刘买了一斤猪头肉和一瓶百泉春,就找小王来了。见了面,没说几句客套话,大刘就直接安慰小王:“你也别太难过了,来,咱找个地方喝他个一醉方休。”我难过?小王一头雾水。大刘说:你看嫂子都跟人跑了,你跟没事儿人似的?
听了这话,小王哈哈大笑,叫服务员把那广告牌先撤了。广告牌上写着:
“老婆跟人跑了,急需用钱,全部清仓。”
载《杂文月刊》2008年9月上
专业对口
在乡下的表弟大学毕业没找到工作,被我姑父一巴掌打到了城里,开始在一家工地干活,几个月后领了一次工钱,就说自己干的活儿和所学专业不对口,死活不去了,炒了老板,自已摆开了水果摊。
表弟的水果摊在医院门口,说起来来往的人不算少,可门口的各种摊子数不胜数,要想闯出自己的一条路也很不容易。出于做哥哥的责任,我苦口婆心劝说了一通,最终以失败告终。
第一天,还不到中午,表弟喜滋滋地就跑回来了。我问:生意咋样?表弟一拍胸脯笑着说:我白大学毕业了,你觉得呢?接着表弟就给我算了一笔账:我今天进了100斤的橙子,一斤4毛钱,七毛钱卖掉,赚30元钱应该不成问题。行啊,我擂了表弟一拳,半天就赚了三十元,比我上班都强啊。我说:明天,我跟你去看看。
第二天,我就跟表弟来到医院门口。在这儿做生意太有竞争力了,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我看着头就大。可表弟一副信心百倍的样子。几分钟后,来了一位中年妇女。表弟殷勤万分,热情地问:大嫂,称六七斤?面前的大嫂点点头。表弟一声吆喝:好嘞。表弟麻利地边称口中还边计算着价钱:整六斤,七毛钱一斤,六七三十六,三块六。面前的大嫂一听,赶紧掏出五元钱,表弟迅速地找回零钱一块四。我在一旁听了,想给表弟提个醒:六七三十六吗?那是四十二,少算一斤的钱。表弟对我不加理睬。等大嫂走了,表弟才给我解释,一下子把我的闷儿解开了。
表弟说:我知道六七四十二,我给她少称了一斤,不就等于六七三十六嘛。顾客听了我算的账,都以为我算错了,让他们沾了光,其实我是平买平卖。你没看刚才那位大嫂高高兴兴地拿着我找回的钱赶紧走了?他们多是去看病号,也没人找称去称一称啊,即使称了,我也没少给他们啊。但凡来我这买水果的,不仅不少给,还得让他们高高兴兴地回去。说完,表弟嘻笑着又开始吆喝起来。
我站在旁边悄悄地对表弟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心理学专业毕业的,这下总算是专业对口了。
载《颖州晚报》2007年12月27日
“女儿国”
周末,文友邀我去他家一叙。文友叫马玉龙,是个养猪专业户。这几年,不仅生意做大了,而且还能抽出时间搞业余创作,这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来到他家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屋子门上写着的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博雅斋”。我问:“这是书房吧?”文友点点头。我又一眼瞅见另一扇门上写着“逸仙居”,就不明白是啥意思了。文友解释说:“这是卧室。”我这才发现我坐的椅子上写着“龙椅”呢。看来,文友不仅有才华,还挺幽默。
参观猪场自然是少不了的,这可是文友近几年的“杰作”。放眼望去,一溜儿整齐的小排房蔚然壮观。有间房子门上醒目地写着“女儿国”三个字。我一下愣住了。文友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说:“这里边养着我精心培育的十多头老母猪呢!”
载《新文化报》2008年10月16日
帮忙
朋友王三给我打电话说,他在北京干活,人家没给工钱,给了一些钢筋,让我帮忙看能不能换点钱。还说手头紧急着出手,价钱好商量。听了朋友的话,我动开了脑筋,朋友对我有恩,这忙不能不帮。我的另一个朋友李四进入了我的视野。
李四正盖房需要钢筋。我告诉李四,并说可以便宜。李四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给我个电话,我用的时候会联系的。我知道,这完全是托辞,他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我。
我没能给朋友王三卖掉钢筋,就把情况给他说了。王三一听,喜形于色,说你真笨,差点误了我发财。还说照他的话去做,这钢筋就能出手。
我照着王三的话给李四说,王三真******不是东西,我给他推销钢筋,说好的给我回扣,最后还是原价,没给我一个子儿,还说现在钢筋涨价了,剩下的别想让我帮他。
没几天,王三给我打电话,说李四把剩下的钢筋都拉走了,并答应给我回扣。这一下把我弄糊涂了。王三呵呵笑了,说,你作为中间人,都怕你中间落了好处,这下他放心了,我给他降了价,他高高兴兴地把货拉走了,我不会亏待你,好处咱俩平分,咋样?以后再碰上这事,你不能让对方知道你可能有好处,谁听了都会不舒服的。
载《文艺生活精品小小说》2007年第8期
连环套
那天,我在大街上瞎转悠,不经意间,踱到一个书摊前,地上摆放了一大溜,封面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书都有。我蹲下来,拿起一本小说集有滋有味地看起来。停了一会儿,卖书的来到我面前,压低声音说:兄弟,我这儿有套原版的《金瓶梅》,你要不要?我惊奇地站起来,卖书的见我不相信,又解释说,市面上流行的都是删减过的,我这套是古书,颇有收藏价值哩。我立刻变得心猿意马起来,我不是对里面的内容感兴趣,我看重的是收藏价值。买书的见我动了心,从贴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他打开盒子,三本古色古香的书躺在里面。他冲我一笑,说:一口价,300元。我摸了摸口袋里刚领的800元工资,犹豫了片刻,抽出三张递给了卖书的,然后兴冲冲地跑回了家。
到了家,我就把书打开,和家里的其它版本的书对照着看了一下,很快我就发现了问题。这些书的内容都一模一样,只是我刚买到的书少了那些诱人的方框框而已。
我气极了,打的去找那卖书的。还好,那人还在。
我把书掼在他面前,朝他吼道:老兄,你骗人也不看清楚了,我啥也不说了,书,我还你,你把钱退给我。那人显然输了理,他利索地从兜里拿出了三百块钱递给我。我长嘘一口气。天快黑了,我看见太阳都羞红了脸。
第二天,我要串亲戚,到路对面的礼品店买礼。我把一张一百元递过去,收银员很礼貌地对我说:对不起,这钱是假的,请您换一张。我疑惑地把昨晚卖书的退还给我的那两张百元大钞放在验钞器上,验钞器清晰地显示出:这两张也是假的。
载《文艺生活·精品小小说》2006年7期
我想抱抱你
那一次,对我来说是个奇迹。
那天,妻感觉腹痛,我和妈赶紧搀着她租了车直奔县城。等车子停稳,妈和我都犯难了。妻体形庞大,正常情况下都比我重20多斤,如今怀着身孕呢。看着妻呻吟不已,我妈慌了,嚷嚷着要跟我抬妻下车。妈老了,没多大力气,我也不忍心。我看看司机,司机脸扭向一边,好像没看见。我看看四周,大家的眼神怪怪的,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我又气又急,这可咋办?眼看着妻痛的要昏过去了,我望着袖手旁观的看客,顿时血往上涌,一捋袖冲上前去,左胳膊垫在妻的颈下,右胳膊托住臀部,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等把妻子放到产床上,我的双腿已不听使唤,过了好半天还颤抖不已。
还好,一切顺利,母子平安。妈、妻和我都高兴坏了。
后来有一天,我仔细端详着妻,脑子里浮现出那天抱妻的情景。
妻见我傻愣,问:“怎么了?”
我说:“我想抱抱你。”
妻“噗哧”乐了,说:“你忘了当年恋爱时,想制造一下浪漫气氛,让你抱抱我,可你一次也没有把我抱起来过,在医院为啥你恁有劲儿呢?”
其实我也挺纳闷:那次我怎么就抱动妻了呢?
载《平原晚报》2004年1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