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影影的楼阁和行廊布列在一片绮丽的山脉上,晚霞似因这终年照不穿的云烟而疲倦着要沉眠,风儿轻快地吹过长廊,扬起一个蓝袍少年的长发,露出一张邪异却又带着魅惑的稚脸,让人望之欲堕入深渊的眸子下挺着精致的鼻梁,嘴角微微弯起,眼神望向长廊的尽头,黑发下额颊上印着莫名的纹络与周围的山青色相应成色。不算高的身躯却让人感到格外的挺拔,步伐沉稳的走向远处一片竹林旁的小木楼。
竹叶静静的感受着斜阳的抚摸,整洁的楼阁望台的栏杆上坐着一个身穿素衣的小孩戴着白色面具看向对面的山峰,身后出来一阵带着节奏感的脚步声。
“哥哥,你回来了。”男孩并未回头,面具下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
少年深深地看着这个柔弱的背影轻声道:“元无,,,大人。”
“哥哥,你是来看元无的还是来看大人的?”元无的声音平淡中无喜无忧。
“元无就是大人,大人就是元无,这是改变不了的。”少年似乎一直在考量自己的语气。
“那你还可以叫我原来的名字,难道哥哥连这也忘了么?”元无似是不愿面对些什么。
少年顿了许久,也许是没有组织好语言,也许是思考元无的话,亦或是因为这安静的夕阳竹林:“我还是原来的我,可你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你了,原因,你也知道了,不是么?”
一片白云无急无缓的荡去,“哥哥”元无轻轻侧头看着少年看向远方的眼眸:“我近来时常做同一个梦,这个梦好像要告诉我什么,但我始终不明白,可是我总觉得那很重要。”
少年依然静立着,清风微微浮动额前的发丝。
“我梦到一片长满花儿的山谷,在梦里我看着他们从破土到开花,初始花枝上长满浓绿的叶片,有一天,叶子里布满了血色的纹络,然后长出一朵朵红色的妖姬,在山谷中摇动。让人看着一摇一心疼,却又是那样的喜爱。终于有一天,这些花儿奋力绽放出最后极致的妖艳,花儿变成了白色,山谷里回荡着清幽的琴音,然后这些花儿随着琴音舞动,离开了那些蓝紫色的枝丫往下落,落的漫天飞舞,像是怎么也落不完,带着诉不清的眷恋,和淡淡挥不去的忧伤,落啊落啊,,,却也落不完。”元无再次望向天边的夕阳:“哥哥,其实我认为,有那样一个地方,只是我找不到罢了。我好想去外面看看。我真的想看看。我想看看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在盛开这样美丽的花。我问他们时,他们劝告我说‘那是奢靡花,会托梦吸引人去献上自己的魂血,而那些花瓣则是由亿万生灵血气聚练天地之道合生,尘世中终不可见,或者真正看到过的大都死了。’可这些话,哥哥,是真的么?”
少年依然无言,眼神有些闪烁却显得沉稳依旧。
少年缓缓转过身,看着一路走来的长廊,心里莫名的忐忑起来,步伐随着思绪前进。
天空渐渐黯淡了下来,男孩的身躯在月光下被拉长,一些古木从山腰处窜到木屋上方,在屋顶映下斑斓的光点。星辰渐渐显露出来,元无抬手拿下面具,俊美的面庞,充满灵性的大眼,显得那样独特而又深邃。“奢靡花落,花落奢靡,花亦奢靡,落亦奢靡,谁的花,谁在落,如果不想心疼,为何让奢靡花落、、、、、、”
一阵不知来自何处的镇世天音,悠荡在天空中,细雨开始挥洒,时而大雪漫天飞舞,天空忽明忽暗,一艘银白色大船,在一片苍茫的黑色海洋上缓缓前进,发出微弱的寒光,怎么也照不穿前方,船上面是一层层阁楼,看不出上面有多少人、甚至是有什么。就像每个人的命运,不知道此刻前往何方,到达何处,在茫茫时光长河中的一角苦苦争渡,而每一个渡口,就像是每个人曾尽心竭力的追寻和渴求,然并不是最终的地方,或游荡,或流浪。
大船上的一扇窗轻轻的被推开,一个少年仰起头,一双带着妖异光芒的眸子看着忽明骤暗的天地异象,一个面罩轻纱身子窈窕的女子与之并立低语:“九曲三相,这就是玄而又玄的宿命么?”
少年轻叹道:“元无曾说过,玄而又玄的,不是宿命,是人心。”
女子沉默了半响,深深望着漆黑无光的夜空:“人心,宿命,这是元无跟你说的?”
少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就像这片海的前路,谁都不知道我们走的就一定是对的,我们都不过是等待,等待前方出现在我们眼前,却不知何处是前方,有时候,我们都习惯了做一个等待的人,认定等待换来的结局,就一定是最终的结局,但那并不一定就是真正的结局。”
女子眼中露出莫大的不解,眼神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般:“结局,所有人都可以有结局,但对元无来说根本没有所谓的结局,因为每一个结局都需要一个完整的过去!而我们,根本,给不了,,,”
少年嘴角扬起一丝嘲弄的笑意:“给不了?呵,好一个给不了!”
广阔到不知多远的天玄大陆被划分为五大区域分为东西南北中:东始仙州、西元圣州、终南荒域、无北荒州、十万禁山。
此时就在十万禁山北部的一片小湖,湖面突然分割开来,东方渐渐明亮起来。
东洲的华央国内,坐落着一片气势恢宏的书院,高檐横詹,碧瓦红墙,满是山水园林的格局,让人流连其中。一座高楼上一位中年男子对着棋盘满脸愁绪,对面一位白发老者,淡淡的打量着棋盘,满是大儒风采。
老者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你落子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今日这盘棋,老头子我下的也是毫无兴致了,不妨谈谈?”
楼台纱帐轻轻舞动,青山似近犹远,隐隐的鸟鸣从不知名处传来。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近来天光异相,父亲想必已经有所考虑,孩儿也在关注当今大陆风云之变,总觉得古经上所说,还有待考证。只是琪儿却是非要闹着去神魔谷,平日娇纵些也且作罢,这神魔谷,又岂是她能去的地方?就算去得也不一定回得,《先贤志异》中对此处略有记载,被列为大凶之地,此地可能与上一个纪元有关,进入那里,功力受到压制,还有一些诡异之物守护,如此大凶之地,一个女孩子去那里,我如何放的下心……”
“九区三相,原是修道者的说法,他们认为天地有灵,而我们儒学之中,讲以人合道,慧通天地。对于天地的争论一直以来都未停止,虽然道不同,但道学里终是还有值得我们思考的甚至是借鉴的地方,不论天地是否有灵,但这次异相一定是因为一些不平凡的事,或者会发生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琪儿聪慧,但经验未免不足,还是看着她的好。”老者缓缓道来。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已过一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