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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蛇蝎毒妇(1)

月黑风高,瓢泼大雨没有一点儿要停的意思,萧家后山一支车队在泥泞的山路上艰难前行。

车队的车夫个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手掌手指还一圈一圈缠着粗麻绳,脸上口鼻处也蒙着粗布,除了一双眼睛,没有将任何一寸肌肤暴露在外。

唐潇一路跟着唐聪和唐媛到了萧家炼药场,他们匍匐在东面的山林中,她就隐蔽在西面小丘中居高临下。

“咕噜噜……”车队出了山林,就进了炼药场,在一间大屋前停下。炼药场里有几张大到离谱的桌子,上面用油布遮盖着,从唐潇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油布下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罐子,整个院子周围还有一些类似晒药的架子和十几个大缸。

车队在炼药场里停了下来。

唐潇正好奇那一车一车不怕雨水的药材是什么,却见前几辆车上的黑布掀开后,笼子里一个个缩着的却是大人小孩。而且,他们身上不是长满脓疮,就是消瘦如骷髅肥胖胜猪,甚至有的就好像被剔掉骨骼,像一摊烂泥似的挤在他们中间。

而后几车,竟是哇哇啼哭的百日婴孩!

炼药场怎么会有大人和婴儿?难道古代也有拿活人做实验的事儿?!

唐潇看着那几张大桌上的大小罐子,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在萧淑儿走出那间大屋掀开油布时,忍不住呕了起来!身为首席法医,在学校时,她就见过人体解剖的各种器官,之后也算是见过无数骇人的尸体,可古代没有像福尔马林那样的高强防腐剂,所以那桌上的内脏、残骸……都让人无法直视,无法接受!

可萧淑儿呢,神情极为淡然,不知道在指挥着车队的人做什么,又揭开了那几个大缸,缸里果然浸泡着好几个半死不活的人!

唐潇看不下去了,看了一眼唐聪和唐媛的位置,准备过去和他们商量对策,却不料,一动身,身后就有一只大手将她的嘴捂住,摁回原来的位置。接着听到炼药场里的萧淑儿朝着东面吼了一声,接着一队人就提着刀追了过去,一队人跟着把车上的婴儿转移到了大屋内。

“别动,你的同伴已经被发现了……”身后的男声似乎没有恶意。

“呜呜!”唐潇只能发出这一个声音!

“这里是萧家秘密炼药场,如你所见他们干的就是这种勾当,拿人试毒试药,甚至……炼药!”

“呜呜!”唐潇拿手碰他,想说你得放开我才能对话啊。男子似乎也明白了,但事先对她说:“别出声!”

“嗯!”唐潇点头,她当然不会出声,她可不想当小白鼠。

男子松了手,唐潇转头,第一眼先是瞧见他脖子上的紫玉坠,上面用金色镶着一个“云”字,再抬头就见一张刀削斧刻的侧脸,被打湿的头发紧贴着完美的下颚,眼神锐利,皮肤白皙,双唇微红。

唐潇没工夫再多看几眼,准备起身时,却又被这男子捂住嘴,紧紧锁在怀里。

而在她的眼下,炼药场之外,一阵骚乱后,唐聪和唐媛寡不敌众,已经被制服,很快就被押至炼药场中,捆在了架子上。

跟着,转移婴儿的数名壮汉从大屋内走了出来,婴儿的啼哭声也消失在雨夜。

“唐聪?!”萧淑儿伸出纤纤手指扯去唐聪脸上的黑布,眉头轻蹙了一下,伸手又扯去了唐媛脸上的黑布。“呵,竟然有两条漏网之鱼。”

“萧淑儿,别得意,早晚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唐聪怒吼。

“逐烽山庄上下就算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丧尽天良用活人试毒、婴儿炼药,萧家断子绝孙,才收养了你这么个毒妇……”唐媛吼道。

“啪!”萧淑儿生平最厌恶别人说她非萧家老爷子亲生,此时,唐媛脸上不仅多了五个指印,马上又多出了一道血口,紧接着,萧淑儿更是没停下自己的毒手,亲自拿起桌上炼制一半的化尸粉,就撒到了唐媛脸上。

苍穹之上雷电交加,身后的男子几乎是用尽浑身的力气才摁住唐潇。

穆云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纤长睫毛,心想,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呢,就连他这个大男人手也快麻了。

“呜!”忽然,唐潇猛地挣扎了一下,身子朝着炼药场内倾去,穆云也被炼药场内的情形怔住。

撒上化尸粉的唐媛尖叫起来,在雨水的冲刷下也没能避免化尸粉在伤口处带来的溃烂,很快唐媛就不再如唐潇认识的那般娇俏可人,而是面目全非,像极了被那些生化武器腐蚀的人。

“唐媛!唐媛!”唐聪看着身旁血肉模糊的人儿,声音也跟着响彻雨夜,他竭力地挣扎着,又被萧淑儿的手下摁住。

唐聪同样是被化开了口子,从锁骨到腹部,长长的两条,然后染上化尸粉开始溃烂……直到最后两人在惨叫声中,都变作一摊血水,逐渐被雨水冲淡。

“这女人疯了,萧家怎么收养了这么一个毒妇!”穆云看着炼药场中身着紫色纱衣、面容妖魅的女人,说得咬牙切齿,就连抓住唐潇的手臂也愈发紧了,他真担心怀中的少女一时冲动,去送了性命。

唐潇双眼直直望着炼药场内,她说过:“我也只有你们了,我也会好好保护你们!相信我……”她说过会保护他们!会尽力!让他们相信自己!可现在她却只能缩在这里!

她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少女在草丛中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男子的束缚。

“别动!听我说!就算我们联手,也不可能逃出萧家山林,报仇以后还有机会!”

萧淑儿拿活人试毒炼药的事,虽然在向阳城中早有传闻,但由于之前与逐烽山庄有着暗器交易,以及与帝都五皇子穆霆交往甚密,所以没人敢吭声,再加上萧淑儿本身手段毒辣,就算有人发现这般丑事,也走不出这片萧家山林。

现在,他和她,最主要的就是在萧淑儿的眼皮下离开这里,剩下的一切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冷静点!你去也是白白送死!”

逐渐,唐潇也终究不挣扎了。一会儿,一滴温热的泪,随着雨水滴到了穆云的手背上。

穆云一怔,松了松手臂,将她贴近自己的胸膛,说:“放心,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调查萧家炼药场,你朋友的仇,我会记住,替他们和那些死去的无辜性命一并报!”

“嗯……”唐潇双臂动了下,示意穆云把她放开。

“我可以放开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现在不能去报仇,也不能喊叫,不然我们也没法离开这里。”

唐潇点头。

穆云松开了手,正打算将有关萧淑儿在帝都的事告知,唐潇却像离弦的箭一般,直直地冲了出去,竟还带走了他腰间的佩剑。他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起身,就朝着唐潇追去。

就在穆云竭力想要拉住唐潇时,炼药场内却传来一声怒喝:“谁!抓住他们!”

这时穆云也抓住了唐潇,对她说:“快跟我走!萧淑儿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她背后有五哥……五皇子撑腰,这里的所有毒都是为五皇子提供,我们先离开,再从长计议。”雨夜中,唐潇看着穆云漆黑坚定的双眸,又看了看他锁骨处隐隐显现的“云”字,随着萧淑儿的靠近,她问他:“十一皇子答应的事,是不是真会办到?”

她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她又怎会不知道?皇帝膝下最得宠的十一皇子,单名一个云字。除了他还有谁会下意识地称呼五皇子为五哥,又还有谁,明知萧淑儿是有兵权在手的五皇子穆霆的人,还敢说能报仇?现在在萧家后山大闹一场,不如配合能和五皇子抗衡的人,将萧家这个毒瘤连根拔去。

穆云也不隐瞒,眼神坚定真诚地望着她说:“嗯!说到做到!一言九鼎!”

“好!”唐潇将手上的佩剑交到穆云手中,两人就朝着身后的山林跑去。

茫茫雨夜中,黎明之光久久未至。

穆云拉着唐潇的手一路狂奔,唐潇也趁此机会见识到了什么是古代轻功,虽然没飞多高,但是速度确实比一般人奔跑得快。

两人眼见就要出山林了,脚下却一空,“扑通”一声一起摔了下去。等到了底,他们发现头顶有两个人大的入口,周围全是整整齐齐的冰砖,冰砖深处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是萧家藏毒的地方……”穆云的蓑衣在掉下来时挂在了入口,他从地上爬起来,一身干练的夜行衣,衬得身形高大四肢修长。他忙扶起唐潇,“你怎么样?”

“我没事!”唐潇起身,看了一下四周,四周没有出路。

这时,萧淑儿一帮人也追到了入口处,朝着冰窖里探头,一眼就瞧见唐潇,出乎意料地喊:“唐潇?你还没死!”

唐潇没有理会她,抓起地上的冰块就朝着入口处扔去。萧淑儿的身影避闪了一下,穆云乘机取出怀里的烟火,拉开。

璀璨的烟火在雨夜绽放,一队等候在山林外不远的禁卫军携刀就朝着这边逼近。

穆云看着上面有些危机感的萧淑儿,拉过唐潇,将她护在身后,来到了冰窖深处。

“他们不会轻易往这里面投毒,也不会放火,不然萧家辛辛苦苦炼出的毒都得给我们当陪葬品……”穆云话音落,一个个壮汉已经从入口跳了下来。唐潇说:“殿下,他们不能投毒,我们能!”说着,抓起一旁的瓷瓶就朝着壮汉扔去。

“嘭!”瓷瓶炸开,毒粉四溅,皮肤上沾了不知名毒粉的壮汉“扑通”一声倒地,口吐白沫,只抽搐了几下就翻着白眼死了。

穆云见状,也拿起一个罐子扔过去,随着罐子炸开,一些淡黄的粉末喷出,沾着的人却没什么反应。

“咦?怎么我的不行?”

唐潇看了眼,猜想说:“那应该是类似黄磷的东西,要四十摄氏度以上才会自燃、爆炸,在冰窖没用,换这个!”她说着递了一个给穆云。

“黄磷?四十摄氏度?”穆云看着她专心制敌的模样,心想这年幼少女怎么还懂这些,但没过多去想,随之也加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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