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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两地谁相思,相思两地谁……刻骨的相思无处打发。初到商业单位又很不适应,仅仅试工期就长达9个月。我知道自己的工作得来不易,多亏静同学父亲的帮助,否则依靠父母这辈子都是待业青年了!我的父母平平凡凡、普普通通,远亲近邻都找不出一个达官显贵来。

父亲常说:“1947年胡宗南打陕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能捡条活命就很不错了。我8岁时你奶奶就饿死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当时家里如果有一碗米老人家就能活下来。你爷爷双目失明,你姑姑、你二爸都寄养在别人家。我8岁时就在深山老林里砍柴火养活自己和你爷爷,那个时候野兽比人多……”

童年的父亲已经踏上求生的征程。携带着双目失明的爷爷踏遍了陕北的山山水水。佳县脚下的黄河滩地留下了父亲的无奈,父亲的长啸,父亲的沉重!那个年代生存太艰辛了,佳县这个不毛之地养不活他们父子,他们实在支撑不下去了,16岁的父亲背着爷爷一路步行到延安。

“多亏政府好!我们在宝塔山下的一孔窑洞中住下,我也有了工作,先在一家积瓦厂工作,后来到延安歌舞团工作。”父亲常常对大家讲述他的苦难史。

延河水长流,父亲用自己的肩膀养活了一个剧团的生命。

父亲一担一担地挑水,从不喊苦,从不喊累。人们都说父亲是“当代的活雷锋”。父亲满含着泪花说:“感谢政府给了我生命,感谢共产党给了我们一家人活命。”由于父亲肯吃苦、任劳任怨、表现出色,1963年被调往省城工作。

母亲的家在西安南郊的少陵塬上,世代农人。母亲回忆年轻时代总是难过,冬天没有棉袄穿,夏天没有凉鞋穿。爷爷步行70里路到山上割竹子编箩筐、步行四五十里路到城市卖柿子养活儿女。那个年代,走不出的贫困,走不出的艰难。没有法子,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少陵塬,经人介绍与省城的爸爸结合,两个苦难的人走在了一起。

我们小时候母亲总是从早到晚地干活,从来没有见到休息过,家里的缝纫机总是呼呼地转,我们小时候的衣服从来不上街买,就连校服都是妈妈照样子给我和姐姐做的。甚至早上刚到医院做完手术,下午就带着病痛上班去了。这样的家世我能有个工作,实在比登天还难哪!

还记得招工时我到经理办公室领取体检表的那一幕。一个70岁左右的老大娘本是商店一退休老职工,她的爱人也是这个商店的职工,不幸早亡,留下她和儿子相依为命。儿子眼看已经到了成婚年龄还没有工作,90年代初他们这种境遇是能够接班的。因此她求助商店经理给自己儿子安排工作,那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声,那跪地求情的可怜样子,那凌乱的苍苍白发……因此我非常珍视这份工作!可是没有工作的时候想要工作,有了工作才知道工作的艰辛。和我一起招进来的45名青工全部都被分配在营业员岗位上。1992年商业衰落凋敝,地处古城黄金位置的赏心商店也难逃厄运,上万平米的一个大商场,四五层楼满满当当的商品都成了摆设,冷冷清清、凄凄凉凉没有多少顾客光顾。站在柜台里,星期六、星期天尚有一些客流量,平日里稀稀落落、零零星星的顾客少的可以数得过来。漫长的8个小时工作制叫我怎能不想他。又由于商场是公众场所常常会有军人出没,更加剧了对他的思念。为了打发难熬的时光,我就晕天黑地的给军写信,平时的感受,世态炎凉,事无巨细一一道来,他是我的苦水缸,他是我的泄愤潭!

还记得包装纸上一句一行跳动的火焰对他的想念,还记得票本三联单上一字一句流动的情感,还记得账表背面一字一句哀恸的辛酸……他为我负重受伤的手,他为我剪指甲的手,他临行时握我脖颈抚慰的手,他给我擦眼泪的手……我满脑子都是军,军的笑容,军的声音,军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像电影屏幕一样在眼前滚动,一幕幕地上演,从来没有停止过。

除了写信还是写信,此外没有其他方式和他亲密交往,共处人生。

去部队看他的想法在心里有过千万次,但是从来没敢对别人提说过。因为说了也是白说,徒增旁人笑话,家在古城啊,父母都在身边,没有休探亲假的可能。除了探亲假就是请假去看他,而他在南方我坐火车来回最少需要五天时间,五天时间离开父母,离开单位对谁都没办法交代。

因此我和军的感情只有靠苦苦的回忆,苦苦的相思,对友情的忠诚,对爱情的执着来顽强支撑着、坚持着。那种精神全都体现在我的诗歌《忘不掉》里边:

忘不掉

我在古老的城堡里寻找你

寻找一种淡云薄雾月朦胧

诗一样含蓄画一般优美的故事

我们的故事

看那城头飘扬的旗帜

檐前低飞的燕子

我们曾经在这里分手

你唇角牵强的笑容

忘不掉

我的记忆里充满了苦涩

充满了甜蜜

我在古老的城堡里寻找你

看那城头翻飞的旗帜

檐前低飞的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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