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是何人!这燕府之前可是你这等乞丐能随意徘徊的地方!”
不等燕旭开口,就见几位家丁对他怒目而视,一声威喝就从身前家丁口中传来,令周围行人也不禁往这边看了看。虽然知道自己现在这形象不被乱棍打走就算好的了,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苦笑了一声。
“我乃燕府燕忌之子燕旭,外出五年今日回府,还望有劳几位大哥辛苦一趟,前去替我通报一声。”燕旭不羞不恼地对着几位家丁微微一抱拳。
听到燕旭所说,几位家丁不由地一齐变了脸色,盯着他观察良久,交换几轮眼神后,还是由之前出声威喝的家丁开口道:“你有何凭证?也不怕实话告诉你,这几年冒名我家少爷前来认亲的没十个也有八个,那下场,可都不怎么样!”
家丁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燕旭神色,却发现眼前之人虽然是衣衫褴褛之态,但神色坦然沉稳,口中说着有劳身形却不卑不亢,眼神亦堂堂正正地敢与自己对视,不说邋遢面容下的确与老爷及其相似的脸庞,就这气度也不似奸猾之人。
“若我乃冒名之人,惊动家主后几位大哥估计少不了些许罪责,那可否请大哥唤叶伯前来?在下是真是假,叶伯自能分辨,就算我意图不轨,也不至于过于牵连诸位,有劳了。”燕旭再次拱手道。
“若你真是我燕府少爷归家,我燕回愧领有劳二字,冲撞之处稍后自回向老爷请罪。”燕回思考了片刻后收起了之前怒目横眉的样子,声音也低沉了下来“但如若你是冒名之人,到时不知是你的手脚还是耳舌,便真的需要我等有劳了!”
一阵杀气迎面而来,燕旭只是仿若不觉地再三抱拳说道“有劳了。”
说完便不再管家丁们和过往行人注视他的眼光,就这么盘着腿在朱门前闭目静待了。
“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被秋慕元自爆所震荡损伤的根基,这段时间也慢慢修补了回来,只是自己从练气直到金丹都未曾离身的赤莽枪这下真的完全废了。”燕旭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当初与秋慕元之战,才是那场倾世之战的关键,若他败亡,别说是“小鬼军”,便是桐轩大哥、三妹乃至整个汉炎国都会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所以,我怎么能输,怎么敢输。”身处对方的护国大阵中,与自己修为所差无几的秋慕元拼死一战的结果,就是再次失去所有理智入煞了!
半年时间过去,那一战还是如同刚刚战罢一般,在他脑海里依然清晰深刻。
那个在半空中长发法袍随风飘荡,浑身散发着放荡不羁气息的男子,就算与之为敌,也是不得不发自内心地钦佩。
“秋慕元,你不欲与秋尺渊共击于我,秋尺渊死后你却又不曾为了所谓气概,放弃枯荣杀阵的绝杀优势与我死斗,入煞之前本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迷失了,却不想能借助杀阵之利活活困杀我的你根本就没避战!最后居然自爆金丹,欲与我同归于尽!”燕旭此刻回想起来依旧是感慨万分。
“入煞后我的身体能比之合体大能,若不是你自爆的震荡威力瞬间把笼罩我金丹识海的煞震散,此刻,我的坟都已经堆砌好了吧。”
“世人皆道你秋慕元是散漫之人,能有金丹修为完全是天分使然,却无人知晓你本性居然如此刚烈!”
“你还真是随心所欲,就算死。也死得如此任性而为,若不是大限之日将期,若不是秋尺渊那无道之君牵累,若能与你共为逐道之友,想必定是一件很痛快的事吧。。”
燕旭之后与桐轩和三妹所说,关于他和秋慕元一战的所有事情都没错,唯一隐瞒他们的是,他蹿升到金丹中期根本就不是临阵突破,而是将死未死之际心有超脱,顺势而为罢了。
那战落幕之后,燕旭之所以匆忙踏上归途,也不全是思亲之情所致,而是那时他虽然临战突破,因为入煞身体也不曾受创,但他的识海和金丹根基终是被损伤大半,不欲大哥三妹过于忧心,只能在他们未曾看出来之前匆忙离开。
而这半年来在归途之上行行停停餐风露宿,观天地玄奇蕴养己身,终是在临近家乡前恢复如常,只是这形象却变得无比狼狈。
就在燕旭回想半年前那一幕幕时,不过片刻功夫,朱门内就传来了两人的脚步声,一人是沉稳有力想必就是之前那自称燕回的威猛家丁,另外一人的脚步却是轻不可闻,虽然逃不过他的感知,但也足以瞒过很多所谓的江湖高手了。
“叶伯的内功修为这些年来,真是越发精粹了。”这么想着的同时,燕旭起身睁眼,面带微笑地朝那两道此刻正好出现在朱门外的身影望去。
燕回身旁此刻站着一位鹤发童颜精神奕奕的老叟,一眼看去根本无从分辨老叟的真实年龄,头上银亮的发髻和胸前三尺长须似有耄耄之龄,但那丝毫不佝偻的身形和神光奕奕的双眼却又给人此人身处壮年之感,加上老叟身穿的大袖袍服,完全就像是民间各种传说中都有的那一位老神仙。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老朽等你等得好苦啊!五年前您说要去找方少爷他们玩耍莫名其妙不知所踪后,我们全府上下都疯了似的到处找你,老爷把道上那些天杀的拐子们都来来回回犁了十几遍,夫人更是天天以泪洗面呐。。”林伯盯着燕旭端详片刻之后,便再也保持不了他那神仙气质,急急冲到他的身前,神情激动语带悲意地用力抱着他。
燕旭轻轻拍了拍林伯的背,眼眶湿润面带苦笑地说道:“林伯呀,您原来私底下不是一直叫我小兔崽子么,什么时候还叫起少爷这么生分的称呼了?”
林伯身体僵了僵后,燕旭继续说道:“而且我那天是因为之前瞌睡虫他们揍了我,我想去报仇才出府的呢,对了!林伯,这事儿说好不能告诉我爹娘,您没告诉他们吧?他们要知道了还不得揍死我呢。”
“小兔崽子!你林伯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么!”林伯终于相信眼前的是已经失踪五年之久的小少爷,老泪横流地将刚刚借拥抱之际偷偷放到燕旭颈后的手掌移开了,因为燕旭失踪前要去干吗只有他知道,就算是对外宣告也只是说少爷去找其他各府少爷小姐们玩耍途中失踪的。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这些年真的是苦了老爷夫人他们呐!”林伯抹了抹憋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发泄的眼泪,沉沉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知道,当初若非是我孩子心性,也不会让爹娘还有林伯您,为了我而痛苦地度过这五年时间!”即使燕旭心性修为再超脱,此刻也忍不住跟着语带哽咽。
“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小兔崽子,走,赶紧去见老爷夫人吧!之前我也没和老爷夫人说有人前来上门认亲,这些年他们已经失望太多次了,要是这次再有差池,我真担心他们会绝望了。”不管周围因为这场变故看得目瞪口呆的家丁和行人们,林伯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燕旭的手腕往朱门内行去,他没有问这些年燕旭去哪儿了,做了些什么,如何现在才回来,回来怎么是这个样子。
不是他不关心燕旭,恰恰相反,他觉得,不管以前怎么样,只要现在这小兔崽子回来了,就好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随着走入燕府堂前亭廊,越来越接近大堂之处,燕旭的脚步也不禁慢了下来,林伯当他是近家情怯,便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静静站在亭廊边,看着如今已越发像老爷的小子,归家。
而燕旭此刻是因为感觉到前面大堂里有两个人的气息,那气息刚刚感知的瞬间,便令他的身体、血脉乃至灵魂都禁不住地一阵阵颤抖。
再慢,该走的路终会走到尽头,该见到的人也自己终会出现在他们眼前。
当面前出现一对皱眉不解看着他的夫妇时,燕旭缓缓跪伏在地,泪水滴落在石板上。
“爹,娘,不孝子燕旭,今日,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