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舟曲第一初级中学做心理辅导的潘政权老师要上“感恩父母”一课,在课堂的结尾他设计了唱手语歌曲《感恩的心》,以此唤起孩子们感恩父母的心愿。为了效果更好,潘老师邀请我和张英老师在课堂上示范唱,于是,我和张英在马生吉老师的陪同下来到了舟曲第一初级中学。
课堂上,我和张英老师的手语歌曲打动了师生的心,一下课,七(五)班住校的学生们便围上来,央求跟我们学手语歌曲《感恩的心》。看着学生们热切的眼神,我们不顾天黑,留下来给他们教歌曲。在活动板房里,学生们一遍一遍认真学着,那份认真、那份执着,激励着我们不厌其烦地教着。直到学生们要上晚自习了才恋恋不舍地结束。此时,我们才发现天色已黑,顾不上吃董瑞林老师泡好的面,我们拿起手电筒匆匆下山了。
因为第一初级中学坐落在三眼峪旁边的皇庙山上,泥石流将山下的房屋冲为一片废墟,那没有地基、悬空倾斜的楼房,那悬挂在半空中的破衣服和裸露的钢筋,还有那窄窄的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的小路,使我们每次通过都胆战心惊。更可怕的是,小路的左右两边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坑,听当地人说,下面埋着很多没有挖出来的尸体,所以我们从不在晚上通过。可是今晚,特殊的情况让我们不得不通过。
一下台阶,还没有走近小路,我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特别是听到“呜呜”的风吼声时,我不由地拽紧了小英子的手。马老师发现了我们的恐惧,大声说:“别怕,我走在前面吧!”
“不,我们在前面!”我不同意马老师的提议,因为在后面我会更害怕。
就这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我紧紧拉着小英子的手边走边向前看。可是小英子呢,她因为眼睛近视,只是专心致志地探寻脚下的路,既不吭声也不抬头。当时,我好羡慕她,真希望自己也是近视眼,这样就不会因为分心而害怕了。
夜,因为黑而格外的静;路,因为黑而格外的长;心,也因为黑而格外的恐惧。
突然,我发现前面比较高的地方出现了一闪一闪的“灯光”。不对,那灯光左右晃动,好像喝醉酒的人站不稳似的。天哪,我头皮一阵发麻,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喊却喊不出来。难道,难道我们遇见鬼魂了?一定是,这里曾有多少人在顷刻间被泥石流掩埋、被洪水吞噬呢?我想哭,想往后跑,可是没有力气,迈不动脚步……我猛地站住了。
“玲姐,走呀!”毫不知情的小英子还想往前走。
“马老师,回吧!我害怕……”我语调颤抖的话语引起了他俩的注意,同时,他们也看见了前面晃动的灯光。
“玲子,别怕,是手电筒的光,好像有人从对面来了。”马老师定睛看了看,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我稍稍平静了一点,心跳没那么快了,被小英子拽着的手也有了知觉,但还是害怕地、不自觉地退到了中间,让小英子在前面探路。
近了,近了……的确是人,是两个妇女。她们坐在地上,打着手电筒,把亮光给了前面最窄的路上。那是两幢倾斜的楼房空隙,也是我们通过此路时最难走的一段。因为在墙缝中夹着,再加上地面上露出的砖块、瓦砾、断节的水泥钢筋等,白天走起来都要格外的小心,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何况这漆黑的夜晚。因为确定是人,我恐惧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大胆地向前走。
近了,更近了。
从两位妇女身边走过时,我想借着亮光看看她们,可是看不清楚,只是见她们定定地打着手电筒,没有声音,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将亮光投向前面。此时,迎面走来了几个人,她们没有打手电筒,循着亮光我看见有人背着背篓,有人抱着孩子,哦,他们是一家人,或者是亲戚吧?两位妇女在等对方吧?我猜测着。因为路窄,我们在两位妇女身边停下来让路,可是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对面走来的人跟她们没有打招呼,她们也没有跟着他们离开,而是依旧坐着。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没有声音,她们把亮光给了同样陌生的我们。
第二天、第三天……我开始打听黑暗中坐在废墟上的妇女。原来,她们是住在皇庙山上的村民,因为担心那段路给夜行的人带来不便,于是,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她们便结伴去那里给人们打手电筒,直到夜深了才离开。
听着,听着,一行热泪从我的眼眶涌出。
黑夜给了我无尽的孤寂,而透过那饱含爱意的手电筒,透过那充满援助的“灯光”,我却寻找到了人间无私的真情,寻找到了灾区人民坚强、善良、质朴的美好人性。它将成为我人生航道上不灭的灯塔,指引我坚定地走向豁达、健康的人生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