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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期盼绿卡的日子(珈珈的故事之三)(2)

第二天一早,珈珈他们刚刚收拾好,周文明就来到了旅馆。“我已经打电话给我的朋友吴大鸣,他去找了最高边防长官,边防长官要你们一人给他1000美元,这样你们今天就可拿到合法进关3个月的签证。你们如果同意,我的朋友马上来拿护照和现金。”

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任何别的办法。虽然他们已经取得了墨西哥领事馆签证3个月的材料,但这是南美,官员贪污成风,不送钱根本办不成事,他们也只好“入乡随俗”了。

不一会儿,一位50岁模样的中国男子来到旅馆,取走了珈珈他们的护照和签证等材料,并让他们等一会,他办完签证就送回护照。约摸过了1个小时,吴先生兴冲冲地回来了。

“好啦,一切都办好了。”

“谢谢!谢谢!”周宁与王珈珈忙不迭地感谢。

“大家都是中国人,不客气。你们忙,我还要赶去上班。”吴先生说完就离开了。

送走吴大鸣后,周文明用西班牙话打了一通电话。“走,我带你们去租公寓。”周文明为他们租了一房一厅带家具的住房,让他俩在墨西卡利安营扎寨,住了下来。

第二天,周宁开车回到提华拉向美国领事馆报备,留下电话、地址,等候通知。

安顿下来后,他们想找图书馆借书看。找了几家中国餐厅问图书馆在哪里,得到的回答都是:“这里的唐人都不读书。”因为到这里来的大都是从广东乡下来的农民,他们根本就没念过书。

好不容易打听到这城里住着一位在州立大学教美术的教授,他俩迫不及待地登门拜访。

“我们是从中国大陆自费留学到美国的留学生,来墨西哥等待移民接见,希望能找到一些书看。”他们向教授自我介绍。

“哦!欢迎,欢迎,请进来坐。我姓柳,原来是广州美术学院的老师,1950年移民来这里。我这里有很多书,你们自己挑吧。”他热情而又爽快地回答。

等到周宁向他讲述了寻找书本的经过,他听后哈哈大笑:

“这里有钱的生意人都不读书,城里仅有三个读书人,自称‘三剑客’,不过都是穷人。我马上打电话请他们来。你们先喝茶,听音乐,看书。”说完他打开音响,耳边顿时响起了邓丽君那妩媚动人的歌声。不一会,一位青年和一位中年男子一起来了。

“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苏明先生,我们的大哲学家,原来是广东台山中学政治教师,至今还在研究黑格尔和罗素。”柳老师指着中年人介绍着。接着指着年轻人向周宁他们介绍,“这位是黄宏先生,我们的大书法家,刚从广东台山来。”柳老师转过身来,“这是王珈珈和周宁,他俩是大陆第一批自费留学生。出国前,都是大学老师。”“欢迎!欢迎!欢迎参加我们墨西卡利穷臭老九的队伍,除了带桃花运的柳老师。”黄宏大笑着说。

黄宏是一个高大健壮的小伙子,脸上含着微笑,显出一股调皮劲儿。

“你们不要信他乱说话,什么桃花运?我就是在教书之外,教教墨西卡利的大官们的太太画画而已。”柳老师红着脸说。

“这些有钱又有闲的太太们呀,什么都不缺,就是缺老公陪他们。这不,学画画可以找我们英俊潇洒、倜傥不羁的柳老师聊聊内心的孤独苦闷,发泄发泄感情哩。”黄宏对柳老师顽皮地眨眨眼。

“这可不能瞎说。我可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啊!”柳老师急得脸更红了。

“好了,不要再乱开玩笑了,很高兴我们的沙龙又多了两位知音。”苏明笑着岔开话题。

苏明有,50多岁,个子不高,温文尔雅,属于那种思考型的书生。

他俩来墨西哥时间不到1年,但都拥有了墨西哥的出生证。在这里,只要你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到。路上遇到盘查的警察,哪怕你一句墨西哥话也不会说,你只要在出示出生证时,夹些钱就没事了。他俩现在都在餐厅打工,工作之余和周末都来柳老师这里聊天、听音乐。

柳老师的书真多,而且多是历史类的书及《读者文摘》合订本,王珈珈如饥似渴地沉溺在这些书中。过去国内没有开放时,国内的书只有一边倒的说辞,且报喜不报忧,现在这么多的书从不同的角度讲述历史事件,让她大开眼界,大饱眼福。

两个星期后,李思唐夫妇专程开车来这里看望珈珈他们,人在困难时特别珍惜这种宝贵的友谊。

一天,黄宏讲出自己的宏伟计划:“我现在正在学习如何经营快餐店,将来我要开世界快餐连锁店。哈哈,我都已经想好了我的快餐店名称及图案。”

“快给我们说说看。”大家热切地说。

“快餐店名称就叫‘美美’,这是餐厅标志图案。”

“希望你成功。”王珈珈为他的雄心壮志而感动,由衷地说。

墨西卡利是真热,他们新车上的后视镜接口处的粘胶都热得化开了,镜子掉了下去。有时,实在热得受不了,他们只好躲进冷气十足的电影院。这里的电影院,只要你买了票进去,可以一天不出来,电影院里常常见到一大堆人在呼呼大睡。

近1个月下来,柳老师的书也看得差不多了,他们接见的消息尚未下来,为方便常去美国领事馆了解进展情况,况且这里天气也实在热得让人受不了,他们决定在房子租约到期前搬到提华拉去。

这人真是奇怪,在美国居住时,总是思念中国,见到中国人感觉特别亲。而在美国住了4年,离开美国在墨西卡利住了才1个月,又特想念美国,他俩一进提华拉市,见到这满街的美国游客,心里竟感到特别温暖、亲切。

他们虽不懂西班牙语,但经验告诉他们,只要找到大的中餐馆,就一定能找到当地商会头头,也一定能得到他们的帮助,租到房子。

他们找到当地一家豪华的中餐馆,进去点了吃的,随后问一位老板模样的人:“请问这店的老板是谁?”

“我就是。我可以帮你们什么吗?”他和气地问。

“我们是1979年自费到美国来留学的留学生,现在需要在这里住两个月等待美国领事馆的移民签证。我们需要租房子。由于不懂西班牙话,想找这里的中国商会帮忙。”王珈珈连忙解释。

“我正好是商会主席,你们等一下,我先打几个电话。”他说。

打完电话,他兴奋地回来告诉他俩,“有了,本地有个中国医生赵建明先生,他诊所楼上正好空着,听说你们的情况后,请你们过去看看。这是地址,你们吃完饭就可以过去。”

“哇!这么快就找到了。”两人高兴得连声道谢。

吃罢饭付账时,这位老板怎么都不愿收钱。

“你们是祖国开放后的第一批中国留学生,过去我们这些出来的多半是文化程度低的侨乡华侨,虽然做生意赚了些钱,但在当地的政治地位还是很低。我们希望你们这些精英到海外,融进当地主流社会,也提高我们海外华侨在居住国的地位。都是中国人,这顿饭就算我对你们的一点心意。”

“那怎么行!”周宁说。

“你们这样就见外了,今天我们算是交了朋友,欢迎你们再来。

这是我的电话,我叫张大宏,在提华拉期间有事尽管找我。”他递上名片。

以后的日子,王珈珈牢牢记住了张先生的话。过去她只想到学知识报效祖国,从未想到在海外也一样可以为中国人做些事,尤其是要为提高中国人在海外的地位做出贡献。

他们按照张先生给的地址找到了诊所。

这是一座白色的二层小楼。门口是一片碧绿的草地,周围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繁花绿树。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一个很有品味的人。

他们进入诊所,看见一位女护士坐在靠门的窗口旁。

周宁用英文说:“我们和赵医生约好了的,请你通报一下好吗?”

“好,请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一位高个子男人走了出来。

“欢迎,欢迎,请进来坐。你们是张大宏介绍过来的吧?”

他带他俩上楼,墨西哥佣人上前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这是一位60多岁的老人,虽头发花白,但脸色红润,声音洪亮,精神焕发,步履坚实。

“我是1948年从上海到美国学医的,毕业后因一个偶然的机会来到提华拉行医。我出国前在上海有一个女朋友,是我大学同学。但在大陆解放后,我们失去联络,我到处托人帮忙寻找,直到我45岁仍然没有她的消息。我想她已不在人世。就与当地一位墨西哥女子结婚,育有一儿一女。去年我携全家去上海探亲,没想到一位老同学还有她的消息,她仍然独身一人,在上海一家医院工作。”赵医生慢慢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爸爸也是1948年来美留学的。他和我母亲……”王珈珈讲述了父母结合后因阶级斗争形势而分离的故事。

听完她父母的故事,赵医生唏嘘不已。

又闲聊了一会儿,赵医生站起来:“来,我带你们看看住处,希望你们满意。”

“这是一间睡房加洗手间,一间书房,这是厨房、客厅。这是开门的钥匙,你们可以从侧门上楼不用经过楼下的诊所。你们想住就可以一直住下去。”

“多少钱一个月呢?”王珈珈问道。

“自家人,还要什么钱!快回墨西卡利把东西搬过来。”老人生气地说,像父亲对儿女命令着。

王珈珈他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墨西卡利的朋友们,搬到了提华拉。

赵医生每天都上楼和他俩聊聊天,见到他们就像见到了故国亲人。华侨这种恋国家、恋故土、恋亲人的深厚感情是在国内的人所无法体会的。

在提华拉安顿好后,王珈珈与姐姐约好去圣地亚哥和提华拉交界的一个公园相见。

这天,蔚蓝色的天空明净如洗,他们四人驱车到了那个公园。公园被铁丝网分成两半,一半属于美国,一半属于墨西哥。美国这边是芳草萋萋的绿地,树木森森,繁花似锦,香飘蝶舞,流红滴翠;而墨西哥这边荒草杂树,到处是弃纸、垃圾,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怎么样?留学墨西哥感想如何?”一见面,刘昌明便开玩笑。

“看看这截然不同的两边你就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第一世界和第三世界了。同样的天,同样的地,管理的政府和人不同,结果竟然如天壤之别,可见人才与政策是多么重要啊!”王珈珈从内心发出这样的感叹。

姐妹俩见面后不久,珈珈他们接到了领事馆接见的通知。当拿到绿卡签证,告别提华拉的朋友,重新踏上5号公路进入美国的土地时,王珈珈心潮澎湃,激动万分,她对自己留学美国加注了新的意义--除了学习知识,还要融入到美国的主流社会,为提高侨民的政治地位做出贡献。

拿到绿卡了!珈珈把这绿色的卡片看了又看,没人的时候还直往嘴巴上亲。终于成为名言正顺的美国人了,接下来该为美好的新生活打拼了。珈珈多么希望实现成为Programmer(电脑程序设计师)的美梦啊,这也是她的兴趣所在!

20世纪70年代以后,美国经济发展速度放缓,同时国内黄金和外汇储备也出现大幅下降,美国一夜之间由世界上最大的债权国变成了最大的债务国。而随着美国国内黄金储备日益减少,美元实际贬值加剧。另外,中东产油国大幅度提高石油价格,造成美国国内生产成本增加,物价上涨,经济一片萧条。王珈珈在南加州到处都找不到工作。她听说北加州硅谷高科技公司多,只要你在大学里学习过程序设计课程就可以参加应聘,王珈珈决定开车北上旧金山。然而,旧金山也是一片萧条,形势不容乐观。

为了尽快取得收入,王珈珈决定立即到森尼维耳市中餐馆找服务生的工作。这可是她救急的看家本事!在美国,只要你有在餐厅当过服务生的经验,无论在哪里,总会找到饭碗的。很快,她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份中餐馆服务生的工作。这下解决了夫妻两人每月的吃住及远在国内的儿女的基本生活问题。

现在总算安定了下来,王珈珈对周宁“摊牌”了。“现在咱俩都已经拿到绿卡了。周宁,按你的想法,咱们分道扬镳吧。”王珈珈的话正中周宁下怀,他们马上填写好离婚表格,双方签字,送进市政府。按美国政府规定,双方无异议离婚,送市政府备案后半年即生效。

周宁以为从此就会过上自己幸福的新生活,加上没了依靠,他的态度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变,他一扫过去那种整天唉声叹气,眼睛盯着电视不转弯,什么家务事也不做的状态,开始积极找工作,也到餐厅当了服务生。只是两人各开各的银行账户,准备到时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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