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行吓了一跳,转身去看,却哪里有一个人影儿?
他顿时寒毛直竖,冷汗涔涔而下,强做镇定道:“不敢不敢,在下自幼读书识礼,受圣人熏陶,家法约束,却是从来不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不知..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戏弄在下?”一边如此说,一边慢慢向墙根靠去,手也伸进了腰间,握住了衣襟下面的匕首。
那嘶哑声音似乎有些兴奋,开心道:“咦?小子很好!知道嘴上说好话,手下动刀子,不错,非常不错!哈哈哈!”
唐天行惊讶地发现,随着笑声,一道青雾从石桌上的黑色木盒里飘出,凝成了一个人形。
这是一位挽着发髻的瘦高白衣老者,站在他跟前不远处,面容清癯,剑眉飞挑,仅看脸庞的话想必年轻时也是俊朗男子。只不过,现在右边眼眶却深陷下去,里面竟然没了眼珠!这空空的眼眶放在他脸上显得极不协调,不单将五官的轮廓破坏无遗,而且平添了许多诡异阴森。
唐天行本来想说“****娘的,原来是个独眼龙,吓老子一大跳!”,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心道,这老小子从破盒子里钻出来,莫非和自己那位不靠谱的先祖有什么关系?要是那样的话,“****娘”三字万万不可出口..
白衣老者眯着独眼上下打量了唐天行几眼,道:“小子既以血脉之力打开了封禁,见了老夫,为何不跪?”语气中间倒并未显得生气。
唐天行心道,莫非他就是传下这黑木盒的那位先祖?但还有些不确定,于是小心翼翼问道:“前辈您贵姓?”
“废话,老夫自然跟你一样姓唐!看不出,你小子还挺谨慎。这样好,以后不容易吃亏!嘿嘿!”白衣老者嘴唇咧了咧似是想笑,却又仿佛很久未曾笑过,因此极不自然,比哭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唐天行此时确定无疑,这位就是留下黑色木盒的那位先祖。他心下嘀咕了两句,却已不再害怕,恭敬道:“老祖宗在上,请受后世子孙唐天行一拜!”说罢跪倒在地,“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他想到被修真者掳走的爹娘,心想若是央求老祖宗出手,也不知能不能将爹娘救出?因此这三个响头磕得分外实在。
白衣老者似乎甚为欣慰,面带笑容道:“老夫唐啸山,算起来你是我的第三十九代孙。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唐天行,小名唐四儿。”
白衣老者道:“唐天行?唔,名字不错!为何又叫唐四儿?你兄弟几个?”
唐天行恭声道:“小子独苗一根,并无兄弟姐妹。我爹说希望我一个顶四个,因此叫唐四儿。”
“你爹真没出息,一个顶四个怎么够?起码要顶四百个,四千个!”唐啸山不满意道。
唐天行心道,按照您的说法,我岂不是要叫唐四百,唐四千?我..,一不留神“****娘”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急忙低头不言。
就在唐天行想说出爹娘被掳走之事的时候,就听唐啸山又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你且闭眼,我带你去个地方。”
唐天行依言闭上双眼,就觉得自己被一股莫大的吸力猛然拉扯,仿佛整个身体忽然飘飞而起,脑袋有点轻微的眩晕,幸好这种眩晕感只一闪而过,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他感觉到脚踩在了一篇松软的草地上,却不知道来到了哪里。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了。”唐啸山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
唐天行缓缓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方圆大约几里大小的空间内,头顶没有太阳,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柔和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不远处依稀还有阁楼假山,脚下踩在一片柔软的青草地上,空气清新爽洌,让他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长气。
望着面前有着血缘之亲的老祖唐啸山,唐天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将头在地上撞得砰砰作响,也不知道磕了多少,口中道:“老祖宗在上!小子求您老人家救救我爹娘!”
“哦?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唐啸山讶然道。
唐天行起身将他爹娘被掳走,哑巴老仆被杀的情形说了一遍,又详细描述了那几位锦袍男子的容貌打扮,央求唐啸山出手将他爹娘救回来。
听他说完后,唐啸山没提救人之事,却目露愤怒之色,喃喃道:“三千年了!他们还是找上了我唐家!真是阴魂不散!”
“他们是什么人?”唐天行茫然问道。
唐啸山冷笑道:“他们?嘿嘿,他们可是几位大人物!不过以我看,他们自己肯定不会出手,多半是指派那些爪牙前来,只是不知道这青川星上,是哪一家抱上了他们的大腿?”
“那些人似乎在家中搜寻什么,后来没找到,才将我爹娘掳走。”唐天行补充道。
唐啸山自责道:“说起来是我牵累了你们!他们追踪了三千年才找到唐家,还能找什么东西?自然是想得到我的功法了。”
看着唐天行愕然不解的样子,唐啸山为他解释起来。
原来,三千年前唐啸山修炼速度奇快,短短几十年就如同彗星般崛起,他的功法就引起了别人的觊觎之心。后来唐啸山被围攻,身受重伤,他为了留下道法传承,就将神魂分离出一小部分,以阵法封禁在这黑色木盒之中。
这阵法庞杂繁复,以黑色木盒为核心,包括整个密室,甚至于甬道两旁的夜明珠,都镶嵌在阵法之内。若是有人贪心撬了石壁上的夜明珠,就会遭受无情攻击。这也是唐家世世代代守护黑色木盒,却无人敢动那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的原因。而且,从瀑布后面的暗门开始,越往里走阵法越厉害,层层叠加,威力无穷。
这唐天行眼中的“破盒子”正是整个阵法的阵眼所在,以诡异的血脉之力封禁。要破解阵法,只有以唐氏子弟的鲜血滴在其上,才能破开阵法。外人若要强行破解,只能让阵法彻底崩溃。
唐啸山后来因伤势爆发而陨落,这个黑色木盒就作为唐家祖传之物保存下来。为避免被仇人找到,唐家屡次搬迁,中途甚至连姓氏都更改过两次。到了飞石镇旁边的唐家村之后,因生活还算安定,周边姓唐的人又多,这才改回唐姓。
现在站在唐天行面前的,并非唐啸山本人,而是他当年所分离出来的那道残魂。这处空间,则是唐啸山以神魂之力凝聚成的秘境,也在这封禁阵法之中。
解释完毕,唐啸山沉吟片刻道:“可惜我仅仅是一道残魂而已。本体早在三千年前就已陨落,以我现在的状态,将你带进秘境空间都很吃力,更不用说与人争斗了!”说完长叹一声,语中透出一丝无奈和落寞。
见老祖无法出手帮忙,唐天行心中不免失望。
不过,眼见唐啸山如今也仅剩一道残魂苟且存活,他也大为同情,自然不好勉强唐啸山做什么。他心道,是什么人如此凶残?将老祖击毙还不算,竟还苦苦追踪三千年?听老祖说的意思,爹娘被掳走也多半与他们有关,可是如今以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又怎能将爹娘救回?自己的对手,可是被尊称为“神仙”的修真者!
“我虽然无法帮你,但会传你修道功法,希望你能修炼有成,以后营救你父母就只有靠你自己了。”唐啸山又道。
唐天行本来就不是轻易服输之辈,此刻听说可以修炼道法,更觉解救父母有了希望,便发誓道:“****娘的!无论他们是谁,我若修炼有成,必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竟然敢伤害老祖宗,还掳走我爹娘,活得不耐烦了么?!”情绪激荡之下,口头禅也脱口而出。
唐啸山并未怪他自不量力,言语粗鲁,反而眼里闪烁起了神采,道:“说的好!必须让那几个狗东西付出代价!****娘的!”他本来性格孤傲乖张,也曾横行天下,但绝非言辞粗鄙之人。不知道为何,刚才也学唐天行恶狠狠骂了一句粗话之后,只觉得胸中豪情顿生,烦闷之气尽去,竟是舒畅了不少!
唐天行早就好奇老祖的经历,不知他为何被人围攻,竟然连眼睛也瞎了一只,只不过之前见他面容阴森,神色愤懑,因此一直忍着没问。此刻听唐啸山也骂了一句自己的口头禅,顿时大生知己之感,这才向他询问。
他的话却让唐啸山陷入了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