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过去了好久,镇子上的人越来越少,节日过后,留下的是一片热闹的痕迹,彩灯笼、打折横幅和服装店传单在地上扔的到处都是。
风息突然想起一首歌,有句词是“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想来热闹和孤独是并存的。
“真冷清啊。”白斩说道。
“现在很晚了,人们都要回家庆祝节日,街上当然冷清。”
“冷清也挺好的,我就不喜欢热闹。”
“你还不喜欢热闹?不可能吧?”
“你看我像喜欢热闹的人吗?”
“看你跟你师傅一个性子,动不动就打架,很像。”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师傅其实也很喜欢安静的环境。”
“实在看不出来,原来你这骨子里尽然也会透出文艺气息。”
“谁说喜欢安静就是文艺了?”
“本来就是。”
“那你喜欢热闹还是安静啊?”
“我喜欢安静。”
“你好!文青!”
“我承认我是文青,因为我本来就是啊。”
“呦!耍大刀的人还装文青。”
“文艺是骨子里的,你懂屁啊!”
“是是是,文青对我说你懂屁啊!”白斩模仿着风息后半句的口气,接着大笑起来。
“真是傻大个。”
“哈哈。风息,咱们师傅怎么还没回来?”
“谁知道呢?”
“有时候我倒觉得我师傅挺可爱的,虽然胡子拉渣的。”
“嗯,我也觉得,明明说去教训那个店老板,却连地址都没问,就跑了。”
“估计啊,他们指不定是喝酒去了。”
“我看也是。”
“唉,今天月亮一点都不圆!”
“不圆就不圆喽,有什么好叹气的?”
“突然想叹气,不行吗?”
“唉,街上真冷清啊!”
“还说自己是喜欢安静的文青,暴露了吧。”
“暴露什么了?”
“你刚刚不是叹气街上冷清吗?”
“哦,我就是想叹气啊,随便找个理由呗。”风息说道,“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
“是啊,跟你一样,随便找个理由叹气啊。”
“唉!今夜风真大!”
“唉!天真黑!”
“喂喂,现在是深夜好不好,当然天黑啊!你这理由不算,换个。”
“今夜风也不大,你也换个理由!”
“算了,算了,不跟你扯了,叹气都不能好好叹气!”
“小小年纪就知道叹气,你的朝气呢?”
“你比我小!”
“比你的小的人也有资格教育你。”
“都是哥哥教育弟弟,谁家弟弟教育哥哥了?”
“谁认你这个哥哥了?”
“嘿嘿,你不承认,这也是事实,改变不了。”
“我师傅说你不是,他说谁武功高,谁就是哥哥。”
“你师傅说的不算,我师傅说的算!”
“你师傅打的赢我师傅?”
“当然了,你师傅肯定输!”
“哼!我们试试?”
“试什么?”
“我们打一架,谁赢了,才能证明谁师傅厉害!”
“我不跟你打,没心情。”
“就知道你怕了。”
“你真想打?”白斩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向风息。
风息对上目光,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是啊。”
白斩也微微一笑,轻轻点头,说道:“走吧,找个空地吧。”
……
深夜,赵家。
叶子辰找到紫紫的房间,犹豫了会,便敲门。
“谁?”紫紫刚收拾完衣物,便听见敲门声。
“是我。”叶子辰答道。
“有什么事?”紫紫打开门,问道。
“嗯,有点事。”叶子辰挠挠头,说道。
“说吧。”
“额……我……”叶子辰支支吾吾地说道。
紫紫眉头一皱,说道:“说话利索点!支支吾吾的,亏你是男人!”
“额……其实也没什么事。”
“没事大晚上的来敲门干嘛?!皮痒了?!”
叶子辰嘿嘿一笑,想起刚刚紫紫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心说看来自己白担心了,霸王龙还是霸王龙啊。
“没事了,没事了,现在挺好的。”他连忙摇头说道。
“没事就赶紧滚吧!”紫紫作势要关门。
“诶,等等!”
“干嘛?”
“你这房间我可是好找啊,既然来都来了,让我先歇会吧。”
紫紫犹豫了会,说道:“只准呆十分钟。”
“行。”
叶子辰走进紫紫房中,顿时闻到了一股少女特有的芳香味,他觉得十分钟有点少了。
“你房间好香啊!”
“是不是现在就想滚了?”
“嘿嘿。”他傻傻地一笑。
“紫紫。”接着又说道。
“说!”
“我想问你个事。”
“问吧!”
叶子辰盯着紫紫的眼睛,犹豫了会,问道:“你认识白斩吗?”
“认识。”紫紫毫不犹豫地答道。
叶子辰点点头,收回看向紫紫的目光,他觉得无趣,便开始摆弄着手边的一个小玩意,那是一个葫芦,可以打开,他打开后发现里面还有个葫芦,他又打开,里面又有个葫芦,直到最后他总共找出五个大小不一的葫芦,每个葫芦上都画有一张中国娃娃的大笑脸。
他看着五张笑脸有些失神,笑脸里面却是一个个比自己还小的笑脸,他觉得有些恶心。
“你怎么了?”紫紫发现他的不对劲,问道。
“啊?”他回过神来,接着朝紫紫一笑,说道:“没怎么。”
“哦。”
他望着紫紫,他觉得自己应该告诉紫紫真相,他想告诉她你被催眠了,可是说出来的只是一句“没怎么”。
“我刚刚去见你爷爷了。”他突然想多说点话,他认为自己应该给紫紫一个询问的机会,不希望她蒙在鼓里,只要她问到什么问题,自己一定会给出答案。但是,他忽然又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给答案。
“嗯,怎么了?”
“我跟他道别了。”
“嗯。”
“你有没有跟你爷爷道别?”叶子辰明知故问。
“嗯,爷爷舍不得我走。”
叶子辰想笑,心说明明是你舍不得你爷爷吧,我可看的清清楚楚。
“你爷爷有没有嘱咐你什么?”他问道。
“嘱咐什么?”
“没有吗?”叶子辰突然心生想逗弄紫紫的想法,他坏坏一笑,接着说道,“你爷爷可是非常非常特地地嘱咐过我一些事情哦。”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叶子辰故意拖慢语气,说道,“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没有想象中的发怒,叶子辰有些疑惑,按道理自己这么犯贱,她不应该揍我吗?他疑惑地看向紫紫。
紫紫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两脚蹭来蹭去,双手夹在两腿之间,眼神涣散,仿佛随时都能流下泪水。
叶子辰突然发现自己错了,错在不应该说那么多话,错在自己给她一个完全不是机会的机会,错在也许她根本就不想知道真相。他看到她从她爷爷那回来的伤心模样,他明明是来安慰她的,可是他却又勾起了她对爷爷的不舍。女孩子都是脆弱的啊!霸王龙也不例外啊。
“那个……对不起啊。”他道歉。
“嗯。”紫紫轻声应道,头还是低着。
“我不知道你这么舍不得你爷爷。”可是,当叶子辰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泪水从女孩眼中低落,他顿时慌了。
“啊,那个,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啊。”
眼睛低落的频率加快。
“那个,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啊。”
尽然哭出声了。
“完了,完了。”
声音越来越大。
叶子辰不知所措地站着,他真不知道这下该怎么做。怎么办?怎么办?他心说电视剧里是怎么演的?拥抱?不行啊!我要敢抱她,指不定死不见尸。接吻?我靠!接吻更不行!我这是在想什么?!你靠谱点行不行!他狠狠地锤了下自己脑袋。
“你过来。”紫紫突然开口。
他心里一松,突然又疑惑我这心里一松是什么鬼?
他走到紫紫身前,等待着紫紫下一句话,他笔直的站着,就好像等待将军命令的士兵。
“你站那么直干嘛,蹲下来。”紫紫低着头轻声说道,虽然眼泪还是直流。
“是!”叶子辰赶忙蹲下身子,虽然紫紫的声音很低,可是在他看来那就是将军说的话,军令如山。
在他蹲下身子的那一刻,他感觉肩上一沉,紫紫整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
哭声比刚才还要大,可是他却一点都不着急。
他觉得自己一开始想的还是对的,就应该给紫紫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暗自庆幸,看来电视剧里演的没有错。
渐渐的,哭声消失,紫紫擦干净了眼泪,站起身,背对着叶子辰,说道:“你什么都没看见。”
叶子辰一愣,璇玑反应过来,说道:“是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十分钟了,你该走了。”
叶子辰搓干衣领上的泪水,说道:“嗯,我们一起走吧。”
“啊?”紫紫不明白他说什么。
“出去散散心。”叶子辰解释道,“一起。”
紫紫转身看向他,一脸笑容的少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头,可是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可能自己真的需要散心。
“走吧。”她说道。
……
唐子林早早躺在床上,房间的窗户开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窗外。
今夜的月亮不够圆,但是夜空万里无云,村子依旧犹如被洒下银粉般,明晃晃的。
窗外很亮,躺在床上,他可以看见夜空中的繁星,也看到了山顶上的丛林。他觉得奇怪的是,有的窗户外一片漆黑,有的窗外却是满天繁星。
有的窗户?他眼珠向左转,回想起以前的事,好像那个窗户很小,外面很黑。
依依躺在房间里,睡不着,她感觉生活有点乱,就好像一团线团找不到线头在哪,而那个线头被一个刚来两天的少年藏起来了。
她静静躺在床上,想起这两天的事,她发现原来有那么多细节暗示着那个少年的奇怪,那么多细节自己却未注意到。
现在,她终于醒悟过来,她想到他那易变的奇怪性格,她想到秦婶对他的奇怪态度,还有她想到今夜他跟自己说的唐门。
太乱了,她揉揉脑袋,明天的生活也许就不一样了,她得离开这个养育自己十多年的村子,得离开住了十几年的房子,更得离开秦婶。
她舍不得太多太多东西,可是太乱了,脑袋太乱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唐子林?她奇怪地念出这个名字,她突然想去找他。
唐子林起身打开房门,发现依依低着头现在门前,他顺着她低头的方向看去,她没穿鞋。
唐子林把自己鞋子脱下,递给依依,说道:“你没穿鞋。”
依依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鞋,她不好意思地接过唐子林的鞋子,穿上。
对上唐子林的眼睛,她发现少年在看自己,虽然目光清澈的跟婴儿似的,看不出什么,可她就是明白少年递过来的目光。
“我想叫你一起出去走走。”她解释道。
“嗯。”唐子林答应道,然后便关上房门,牵着依依走到屋外。
依依跟在身后,她感觉心里好受一点,仿佛没那么乱了,她想也许是少年答应自己的要求让自己很开心,可是,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拒绝过我吧。
望着穿着略大衬衣的少年,她笑了起来,在那一刻,她没有后悔离开秦婶,她想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