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回宗亲难亲
后殿点起了万盏灯，乐队都已经坐在了大殿中，鼓乐声响起，那些刘姓皇族从正门列队进来了，领路的是宗正刘德。天子与皇后正坐在大殿之上，只是在天子的左侧坐着霍光。
刘延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是最终没有出声。大家列队在乐声中向天子行大礼。刘文排在了最末，因为他没有爵位，只是替兄弟来而已。依次参见陛下，面见圣荣，这只是规矩。当刘文抬头一看，虽然天子容颜被珠帘遮住了半面，但是还是眼熟。但转念一想，不太可能是自己在铁匠铺遇上的刘姓小伙。不过在霍光身边站着一个人，却看得真真，他就是那天来拖走小伙子的华服男人。那天他遇上的就是陛下。刘文有点紧张了，一直跪在地上，忘了起身，一直等到天子开口才醒过来。只听天子说道：“皇叔请起，赐坐。”这才有人领他下去坐在位置上。
乐声起，但是气氛并不欢愉，与上次相比，这回沉闷了很多，席上很少有人说话，除了那些必须要得礼节性问候。
霍光也觉得今晚气氛有些不太对，空气中带着一种寒气，虽然外面很冷，但是大殿内还是有许多火盆的。病已看了看四周，那些诸侯都似乎专心看着歌舞，广陵王刘胥是武帝还活着的唯一儿子，他与自己应该最为亲近的，他胡子已经花白了，以前见到他总是觉得他有说不完的话，今天竟然默不作声。
刘胥至从懂事后就一直想做天子，为了做天子，他想的竟然都是不上流的方法，以前有个女巫叫李女须的，曾经帮他做法，这诅咒完刘弗陵，刘弗陵还真生病而亡，让她诅咒刘贺，刘贺还真没了天子当，但是这天子的位置竟然还没轮到他，给得是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野小子，然后再诅咒当今天子刘询，那李女须就不灵了。问其原因，说是刘询命太硬，于是让女须加大法力继续诅咒。这刘询的命硬倒是大家公认的，卫太子谋反他死不了，娶了克夫命的女人还是死不了，巫蛊之术对他都没用，难道派人刺杀不成，随着刘胥年龄的增大，对于刘胥这种安乐王做惯的人来说，他已经对自己能登上天子宝座有点失望了。霍光盯着自己，生怕自己抢他的地位，现在自己是案上肉，想平安过关离开京城就要装作老实。
“广陵王爷，胃口还是那么好啊！”霍光说道：“我最近感到身体不行了。”
刘胥一阵高兴，莫非李女须的法术有用了，这天子命硬，但是他霍光没那么硬，估计有用，这朝廷可是他控制的，皇帝谁当都是他掌权，自己要当皇帝可不能当得如同那两小屁孩一样窝囊。所以霍光早死也不错。不过他可不能流露出喜悦，那种表情竟然有些滑稽了，病已看得一清二楚，这刘胥绝对不希望霍光多活一天。只听到刘胥说道：“我也老了，饭吃不香了。”
毕竟霍光比刘胥年纪大，于是说道：“你怎么可能老呢，比我年轻，正值盛年，我看你嚼肉有力，手上还能举起石狮子吧！不过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你们年轻人当中有谁能举起石狮子，我就留他在京城为陛下效力。”
广陵王子刘宝听了这话乐了，他向周围望去，那些年轻的王侯的坐姿都开始松散起来，这酒也喝得多了，这班人多半是酒囊饭袋。刘宝说道：“臣能够！”
霍光点点头，看刘宝长得如同他父亲一般高大魁梧，如风一般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两手各抓了一只石墩子进来了。天子和侍卫们似乎紧张起来，这是墩子也有几百斤一个。要是丢过来力量也很大。
刘胥心里直摇头，这个儿子太鲁莽，其实哪里是留在京城当差，其实就是他霍光想要人质。但是还要挤出笑脸：“吾儿鲁莽，大将军和陛下请恕罪。”
病已看了看霍光说道：“大将军，广陵王子年纪还小，应多读书，不便早早出来做事，不如留他在京城找些师傅教教他？”
霍光点头道：“陛下主意不错，就这样吧。”其实他心里哪里需要刘宝为官，只是要留下他而已。
刘宝叫道：“你们怎么不守信用？说好当官的怎么变成读书了？”刘宝最讨厌的就是读书。刘胥说道：“不得无理，这是陛下的一番好意。”刘宝嘟囔了一会儿才安静。
刘延寿一直冷眼旁观，他的目光转向了刘文，刘文正坐在一角饮酒吃肉，不断抹着嘴巴，好像这些都与他无关，其实他靠不进主殿上的天子，更别提与天子说话了，这件事也许不去办就没事，那霍光还不记得广川王族了，可刘延寿哪能放过刘文，他自己不敢说想叫刘文说，于是他走到刘文身边说道：“这可是大好时机，你可以代你几个弟弟向陛下求情。”
刘文说道：“我们没错，广川王的事与大家无关，我和我的兄弟并不需要求情。他们当他们的候爷，我是平民百姓，现在我是来参加刘氏家族聚会，可不是朝会。”
刘延寿失望了，刘文却惊出了一番冷汗，楚王让自己去找点事，多半没按什么好心，这种局面，霍光正盯着大家的时候，自己上去重提刘去的事，只能显示皇族的荒淫无德凶残无理，对大家的面子有什么好处，刘去是被人告发，有证有据，其实他楚王也有杀人的事，只是没有人告发。
刘延寿说道：“有人冤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别人的东西，又做了多少荒淫的丑事，都还能坐在朝堂之上，广川王不就杀了点自家女人，我说你们广川王族怎么总在色这一块栽跟头？你父亲也是如此。只是我看不得一个外人在刘家说三道四。”
当年父亲刘齐就是因为一个喜欢的男宠乘距在武帝前告发他有与妹妹之间不清不楚的事，整日战战兢兢丢了性命，丢了封国。在这个皇族里干着这种事的人何止广川王族，只是别家没有抓住而已。刘文远远望了下坐在高处的刘询，他依靠的是霍家登上了皇位，霍光是贪图他什么，才保举这个年轻人登上天子之位的。这其实并不是秘密。
刘延寿继续说道：“那个位子，我没有资格，你也没有资格，其实上面的他也没有，最有资格的广陵王，他才是真正的太子。”
刘文连忙说道：“王爷，您喝醉了，我陪王爷回去吧。”于是拽着刘延寿往外走，幸好刘延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告辞时，在地上反复说着：“吾皇万岁万万岁。”带着冷笑而去。刘文让章二送他回去，自己准备回到了所处，收拾行李，在天明时就离开京城。
章二拦住了他：“大爷，你不可以回去，回头我家候爷一定找你，你怎么交待，难道说财物我们都没送出去？不如在京城多住些时候，回去时就说东西已经送出去了，这收礼人从没见过打收据的。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文说道：“此乃不当所得，我不做，不管如何都要给他们一个真实的交待。我想了想决定去上庸看看。”
章二还真不愿意走，于是恳求留在京城，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小九九。刘文说道：“那你就走吧，大不了我向你家候爷交待一下，他不会说什么，他这人我知道，人还是挺好的，不会算你是逃奴的。”
刘文自己赶着车，他决定第二天早上从南门出发了，他要去上庸，刘去的遗骨还在那里，这些兄弟们凑的钱正好办这件事。凌晨时分，举止的地方突然来了一队十几人的人马，领头的正是章二。
“楚王说了，您去上庸需要人手，所以特地让我回来。”章二说道。
刘文却婉言拒绝了：“多谢楚王好意，这次我去是不想惊动任何人的，麻烦将军们白跑一趟。”他回过头对章二说道：“章二，你千万别让他们跟我走，这样只会加大你家候爷的罪过。”章二莫名其妙，不过候爷说过大爷刘文聪明，要自己务必听他的。所以也就招呼人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