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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过往和抉择

由于背上的人儿已然入眠,洛迪斯也就放慢了脚步,不让山路的颠簸打扰到她,尽量任其安然休息。

到了镇上,天色已是渐黑,星与月的银辉轻洒人间。

洛迪斯静静地走在路上,心中想着许多事情。

街边的商店都已关上了门,内里的家庭笑语难以听见,但不知为何,远处潮汐声之中,好似夹杂着些许的呼喊?

“露西......露西!”

从海港那边,有些沙哑的嗓音变得清晰大声起来。洛迪斯记得,这是露西的父亲,霍伊尔·艾布特。

“诶!洛迪斯?!你...”

海港的最后一个转角处,洛迪斯与这仅有过数面之缘,总是绷着脸的严厉叔叔碰了头。

印象中,这位原本很可能成为自己岳父的大叔,总是一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样子。而其作为统领着附近海域的海军中尉,一年也不见其回来几次。

只是如今的他,总是整齐穿戴的海军军装不见踪迹,凌乱穿着的短衫沙滩裤显得有些邋遢,近两米高的魁梧身躯也是伛偻着,透露出一股挥之不去的颓废气息,就连其腰间别着的,被其视若珍宝的长刀——梅雪,也有了破败之意。

看他这副低头皱眉,声音沙哑的样子,想来找了露西很久了。

眨眨眼,洛迪斯抛去了心中闪过的思绪。

扭头发现背上熟睡的小身躯有没什么动静,洛迪斯轻声打断了艾布特的话语。

“嘘!大叔,露西她睡着了...我在镇外田野里遇见她的,兴许是贪玩了吧,希望您别责怪她。”

“这...哎,算了,没事就好...”

还欲说些什么的艾布特大叔,看着睡得香甜的露西,眼中复杂的光芒闪过。不过看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等露西醒了应该不会受多少责骂吧...

心里自赞了句“计划通”的洛迪斯轻轻背过身,欲将露西交给艾布特。却在此时,大概是惊着了,露西拧着秀眉梦呓一声。

“三只眼...老虎...别过来...”

伸来的粗壮双手停滞了一下。

“去我家吧,洛迪斯...等下详细说明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我会核对你俩的话,别耍花招。”

严厉的视线上下扫视了自己好几秒才移开,艾布特大叔接过还呢喃着的露西,抱在怀里,走远了。

无奈耸耸肩,对于露西这无形卖队友的行为,洛迪斯表示无fack说。

海港附近,一座较大的房屋里。

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洛迪斯打量着四周:整洁的大户人家,一如自己初来的样子,不过少了些人气,略感冷清...再一看挂在墙上的肖像画,那温和明媚的笑脸还是那么沁人心脾,仿佛能融化冬日彻骨寒的温柔婉转。

是了,去年艾格莎阿姨因病去世后...艾布特大叔便申请休假,回乡,遣散了佣人保姆,自己一人独自养育着露西。

洛迪斯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未开始训练,在镇上和笨蛋四人组玩耍时,经常见到艾布特大叔在酒馆喝着劣质的麦酒,还总是默然流泪。

四周依旧保持着阿姨生前的样子,洛迪斯深刻感受到了艾布特大叔爱的深邃。不过病魔夺走了深爱的妻子,难怪他如今这么颓废。

自己姨妈与艾格莎阿姨玩笑似的娃娃亲,也就随着一方的离逝不了了之。所以,直到今日,洛迪斯才和总是深居浅出的露西见上第一面。

将露西送回房间后,艾布特大叔走下楼梯,坐到了洛迪斯的身前。沉声便问。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暗叹口气,洛迪斯没隐瞒多少,只是将之前发生的一切,摘选了一些,慢慢讲述了起来。

“狂暴三眼魔虎么...”听完讲述,艾布特低头沉吟。洛迪斯暗自发苦,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孩,大人怎么会相信自己能赶跑后山之主呢?

还想着如何找个合适的理由,洛迪斯却发现艾布特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在慢慢地抚摸着茶几上的,露西视若珍宝的小本子。

洛迪斯起了好奇心,这小本子露西在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有放弃,想必是很贵重的东西了。

“这上面,记录着些无趣的事呢...”

艾布特的语气缓慢,好似胆怯于,触及自己封藏的,那美好却回不去的曾经。

洛迪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这家里难得有客人,艾布特大叔需要的,应该只是个可信的倾听者,也许,还因为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艾格莎啊...初见时,只是海军的一名护士,她总是那么温柔,开朗。可恨的病魔...哎...”

摇摇头,好像要让自己忘却伤痛。艾布特顿了许久,才继续讲述。

“为了孩子,艾格莎暂时放弃了自己想要去世界各地旅行的愿望...然后,她就给小露西一边讲述自己梦想,一边画着画,也就留下了,这个寄予幻想的小本子。那时她笑着计划说,等露西长大后,那时候大海贼时代也许已停歇。一家人,再一起去旅行...”

“看啊,净是些她画下的,想象中世界各地的风景...这简笔画,怎么和美景挂钩啊?呵,这有什么好追寻的...又为什么要留给露西呢...你这病,就是四处奔波染上的啊...”

叙述的语调时高时低,艾布特打开了小本子,一页一页翻着,都是些不怎么好看的简笔风景画,就像是小孩涂鸦一般。但就是这样,洛迪斯却好像看到了艾格莎阿姨温暖的微笑,一边画着,一边给小露西讲述着自己的梦想。

“洛迪斯,也许你不知道吧,你和露西原本有个玩笑的婚约。艾格莎和你姨妈是好友呢...不过终究只是玩笑罢了...你要跟着野丫头洛丝的步子,去海上胡闹是吧,那就别再接近露西了。我不会让她出海的,这样我也就,不会再失去了...”

“什么胡闹?才不是啊!我和姐姐是为爸爸的冒险故事鼓动,才选择出海的!这片大海上有无数的瑰丽传说,美丽风景!艾格莎阿姨也是因此才会有那个梦想的啊!也正是因为梦想的传承才交给露西这个本子吧!你不去帮着实现,反而依据艾格莎阿姨的悲剧就决定露西的将来!艾布特大叔!你看不清事实么?!”

看着眼前男子颓废的模样,以及漫不经心地决定着露西命运的口吻。洛迪斯感觉有些火大。这种对命运毫无反抗的样子,真像自己当初的窝囊样...洛迪斯没忍住,直接起身反驳。

似在惊讶一个六岁小孩竟能发表如此言论,艾布特愣了愣后,放松了整个身体,陷进了沙发里。接着,才带着好像放弃一切的空洞眼神,酸涩地笑了。

“呵呵,那又怎样?露西不会反对我的安排的。就让她一辈子平平安安待在特莱岛就好。梦想什么的,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不追寻也罢。”

“哎...艾布特大叔,也许你依然停留在阿姨逝去的痛苦中。但是啊,时间会抹去伤痛的。一个人的人生道路也应该是又自己选择的,我希望您能让露西自己做出选择。”

看着这个曾经满腔正义感,回来总是在默默帮助小镇居民的叔叔,而今却是逃避。洛迪斯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自己真的很讨厌悲剧。无论自身的,还是他人的。

说出最后的请求,洛迪斯起身弯了个腰,默默离开了。

“这个臭屁的小子...哼,克里斯!偷听有意思么!先谢你救了小露西。进来吧,陪我喝酒!”

站在窗边,看着渐行渐远的小身影没了踪迹。艾布特轻哼一声,眼光扫向门外大喝一声。

“嘿嘿~别嚷嚷了,我来了,请我客这么积极可真不像你...还有你女儿可真是我家小子救得,我可没出手啊。那婚约...”

“别说了,就依那臭小子,看看露西自己做什么选择吧!哼,我的乖女儿不可能不听我话...”

壮硕的身影嘿嘿贼笑地进了门,几番对话后,两人便是畅饮达旦。

另一边,洛迪斯带着纠结烦闷的心情,回到了后山的木屋。一看,银洛不知去往何处,而库恩则以葛优躺的姿势靠在藤椅上眯着眼,一脸的生无可恋,好像经历了什么。

心里梗着什么,恶心难受。洛迪斯看看自己的兄弟,没有打扰他休息。独自走出了屋子,就这么躺在了润湿的草地上。

近处是蛐虫在高声鸣叫,偶有萤火的光芒闪过眼前。不远的大湖泊则带来了凉爽的风,吹拂着青草,好似孩童嬉闹地瘙痒着身体。四周树影虽婆娑,但璀璨的星河与月却照亮着这一切,不让其显分毫诡异。感受着这晴朗夏夜的,和谐与自然,洛迪斯长舒一口气,将心中的郁结浊气,一泄而空。

地面传来脚步,库恩过来了么,还是发现了自己啊。待脚步落定,身侧也躺下个人,洛迪斯又自言自语似的,讲述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

“库恩,我这样做,是不是过了...那么好的艾格莎阿姨走了...艾布特大叔忧郁是很正常的,对露西产生担心也是再合情理不过...而且,他们家的事情,我也许不该多过问,毕竟和我没什么关系...”

“不对哦。洛迪斯,我也很讨厌露西这种命运式的未来安排,很讨厌艾布特大叔陷在痛苦的回忆里不能自拔。大人们可能碍于各种原因不想对大叔指点,而你做了。也许这没什么用,但如果,艾布特大叔听进去你的话一些,那也足够形成改变了。让一个停滞了的人生继续转动,这可是很厉害的啊!”

讲完了自己和艾布特大叔的争辩,洛迪斯有些低迷地问着身旁的兄弟。不想,库恩竟是这么支持自己!

洛迪斯坐起身,看向库恩,后者的脸上带着支持自己的微笑。

“好!那么明天再去一次吧,我想确切的听到露西自己的声音!”“恩,我陪你一起!”

“好像有点意思诶,为师也去看看吧。”

明显充满凑热闹意味的声音加入了谈话,两个小孩脸色转苦,没再说下去。

翌日午时,艾布特家

“露西,选择吧。依你父亲的脚步,还是继承你母亲的愿望。”

师徒三人做了早晨的训练,这才拜访艾布特。

被训话的露西原本松了口气,结果却发现,这些客人竟也是来难为自己的...

争辩后,洛迪斯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了一旁思索中的女孩。

“对不起爸爸,我还是很想看看妈妈画中的,那美丽的外面世界。”露西抱紧怀中的小本子,对着父亲露出了歉意的脸色。父亲的观点自己果然无法接受,妈妈那最后的祝愿,和绘画时露出的那么明媚的笑脸,露西忘却不了。

“也抱歉了洛迪斯,我不想让爸爸担心,所以我不会去做海贼什么的。”小屁孩得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这确实是自己刚刚用来劝告的话语,什么海贼就是海上最自由的职业,想去冒险看风景都很随意。

艾布特大叔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自己这海军中尉的身份可还摆着,女儿出海当海贼可就真是很尴尬了。

“所以,我想跟在这师傅,先锻炼一段时间,然后,加入海军!洛迪斯,你要是出海当海贼作恶,那我到时候就把你抓起来!哼哼~”

“啊?!”

女孩手指指向了银洛,脸上却是面对着洛迪斯做了个可爱的鬼脸。俩小男孩张大嘴,相视震惊着。艾布特大叔带着迟疑和不信任看向银洛。而被钦定的老师,摸摸自己的头发,脸上露出了因缺思厅的表情。

“结果是这种决定么...哼哼,这丫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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