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仁枕着手躺在稻草堆上,静静地想着心事。胡度本想叫他一起上山指导民夫工作,被他以大病初愈身体虚弱为由推辞了。不就是尽量收集干柴然后按距离摆放好,然后黎明时这边开始进攻就点火,多大点事还要我指导?大晚上的叫我上山吹凉风,你当我脑残么?
还是那个蔡邕好,不愧是历史名人,知道我刚从昏迷中醒来,还主动替我说好话,而且一直和颜悦色的,看着就比胡度那几个人的大黑脸舒服多了。可惜没机会见见他的女儿,那个大名鼎鼎的才女蔡琰。
不过倒也没关系,既然到了这个世界,还跟蔡邕碰上了,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而且不只是蔡琰,还有洛阳的那个大BOSS董卓,还有现在还没成名的曹操、袁绍等,只要跟着这个队伍一直到洛阳,这些人应该都有机会见一见吧?
想到以后有机会见到这些历史名人,一直都很喜欢三国历史的苏仁心里还真有些小激动。
不过话说回来,我到底为什么会穿越呢……
带着这个疑问,苏仁逐渐进入了梦乡。
不知什么时候,苏仁被人晃醒了,睁开眼来,只见屋里闪着昏黄的火光,福伯正端坐在身旁。苏仁伸了个懒腰道:“什么事呀?”从残破的屋顶看出去,天色尚是漆黑一片,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又道:“现在几点了?”
“几点?”福伯正要回答他前一个问题,突然听到这个未曾听过的新词,顿时大为疑惑。
“噢,我是说,现在是什么时辰?”苏仁抓抓脑袋,刚来这古代还真不习惯。
福伯道:“如今大概是丑寅之交。胡将军请您马上过去见他。”
丑寅之交?苏仁暗暗算了算……那不就是凌晨3点左右?拜托,穿越前这个时间我才刚睡下不久好吗?刚坐起来的苏仁在心里哀叹一声,几乎想重新睡下,但想到即将展开的行动决定了他的命运,而且这行动还是他自己制定的,再加上那个胡度也不是他能得罪的人,当下也只好压下心里的不情愿,勉强打起精神来。
起床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福伯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盆水,苏仁借着火光往水里一照,不禁暗吃了一惊,只见水里这人的面容跟自己穿越前的模样竟颇为相似,只是显得更年轻些,感觉就是自己刚上大学那时候的样子,不同之处就是换了古人的袍服,留了长发而已。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照镜子的时候不会吓到自己。
等苏仁出了门,才发现整个庄子里的人自己是起得最晚的,外面的空地上,一队队士兵来来回回,一派繁忙景象,无疑正在整装备战当中,不远处火光熊熊,想来是火头兵正在埋锅造饭。苏仁心里暗暗感叹,生逢乱世果然是个大悲剧啊!
没走多远,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爹爹千万小心,莫要以身涉险。”
庄子里虽然有大量士兵在行动,但为了保证袭击的突然性,每个人都是轻手轻脚的,不敢弄出什么声响,以免被敌人侦知。所以这道声音虽轻,却依然清晰地传到了苏仁的耳朵里。他听得明白,那绝对是女孩儿的声音,其音婉转,如山间清泉,涓涓细流,直润人心,使他不由为之驻足。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琰儿放心,胡校尉只是让爹前去议事,并非领兵作战,并无危险。时辰尚早,你快回去继续歇息吧。”
这不是蔡邕的声音吗?琰儿?那不就是蔡琰?苏仁的眼睛亮了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使劲看去,可惜夜色深沉,借着月光也只能勉强看到那边有两道模糊的黑影,别说看清人家长什么样了,连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分不清。
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过去看个清楚,却看到蔡邕告完别走了过来,苏仁只好收起心思,隔着好几步远就拱手行礼,问候致意。蔡邕其实还没看清苏仁的样子,但听到声音知道是他,便含笑回礼,寒暄了几句,接着问道:“苏公子家在何处,怎会独自一人昏迷于道旁?”
这个问题苏仁昨晚上已经想过了,不过当然是想不明白的,这让他很是苦恼,明明看着挺有富家少爷的样子,自己却偏偏不像别的穿越者那样能够接收宿主的记忆,也没个忠心奴仆跟随,害得现在连自己今生是谁都不知道。当然他知道肯定会有人问这些问题,所以也想好了一个说法:
“晚辈乃右扶风平陵人,因遭逢战乱,家道没落,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听闻徐州陶大人治下黄巾奔走,群盗绝迹,便欲前往寻一安身之所,不料途中染了风寒,竟至昏迷,若非蔡先生施以援手,晚辈已是虎狼腹中之食。”
这是他昨晚想好的说辞,反复斟酌了多次,料无疏漏之处,唯一可虑之处便是万一碰上了认识的人会被轻易拆穿。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现在没有宿主的丝毫记忆,什么都不知道。他已经打定主意,以后要是真遇上“熟人”,自己必须一口咬定对方认错人,要知道这副身体跟穿越前差不了多少,灵魂也完全是自己的,跟自己亲身穿越差不多,这么说也不算错。
“苏公子真是命途多舛。”蔡邕感叹了一句,又安慰道,“不过否极泰来,公子以后必是福运昌隆,得享安乐。”
“承您吉言。”苏仁恭谨地说了一句,然后便把话题岔开了,涉及身世的话题还是少说为妙,免得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要再圆回来就难了。
到了胡度的宅子前,胡度早已派人在门口等候,直接领了进去。在苏仁的计划里,这一次是完全豁出去了,一千兵马尽数派出,务求速战速决,所以他和蔡邕可不敢睡懒觉,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能及时反应过来。
此时胡度已在等候,见面寒暄几句之后,等火头兵做好饭食送来,胡度匆匆吃完,一抹嘴巴,起身就走,竟是招呼也不再打一个。
这边苏仁蔡邕两个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闲聊暂且不提,却说胡度到了预定的集合地点,早有亲兵在此等候。两名亲兵帮他穿戴好甲胄,另一名亲兵牵过马来,胡度翻身上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长矛,策马缓行了数步,点点头对自己的状态表示满意。
“山上的准备好了没有?”胡度望向小山方向问道。
“禀将军,半个时辰前就准备好了。”一名亲兵答道。
“好。”胡度赞许地点点头,随后便静静地等待着。离预定的集合时间还有一会,他并不着急。
没过多久,一队又一队穿戴整齐、精神饱满的西凉士兵开始出现,迅速在胡度面前排列整齐。这些士兵虽然并非西凉军中的精锐,但多年的征战让他们养成了良好的纪律,别说没人喧哗,就连马匹都没弄出什么声音,最多也就偶尔打个响鼻。
约两刻钟后,胡度看着前面排列整齐正在等着他发号施令的一千士卒,叫道,“程猛!”
“在!”
“领弓箭手二百,步兵二百,前往敌营北面埋伏,待骑兵行动之后,在敌营外鼓噪进攻!”
“诺!”
“高勇!”
“在!”
“领弓箭手二百,步兵三百,前往敌营东面埋伏,待骑兵行动之后,在敌营外鼓噪进攻!”
“诺!”
“骑兵屯由本校尉亲自带领。”胡度看了一眼仅有一屯的西凉骑兵,把最困难的任务揽到了手里,心中战意熊熊。在苏仁的安排中,这个兵种虽然只有一百人,却要直冲敌方大营,可以说是这一战最危险的,同时也是最关键的,所以他要亲自带领。
“所有人,出发!”
一千士卒迅速分成了几批,跟着各自的长官行动。程猛、高勇二人昨天在议事厅已经听苏仁讲解过作战计划,所以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对胡度的命令也就没什么疑问,各自带着自己的士卒往预定地点奔去。
黄巾贼为了困住胡度等人,扎下的营寨并不远,大约也就四五里路,胡度默默计算着时间,估计程猛等人都埋伏好了,这才带着骑兵缓缓出了庄子,然后从慢到快,逐渐开始加速。庄子外是一望无垠的原野,在庄子和黄巾贼的大营之间没有任何阻隔,最适合骑兵奔驰。
短短数里距离,飞奔的骑兵转瞬即至。此时正值黎明,乃是人睡意最浓的时候,黄巾贼又经过两日追击,身体本来就差的他们更是疲倦,此时早睡得跟死猪似的,即便是安排做巡逻守夜的士卒,由于纪律向来散漫,此时也都是昏昏欲睡,没一个睁开眼的,根本没发现死神的临近。
直到胡度冲到营门外不足两百步,警戒的黄巾士卒才在隆隆的马蹄声中惊醒过来,虽然黑夜中看不清敌人,但如此规模的骑兵显然不可能是己方能拥有的,当即便有人扯着嗓子大喊:“敌袭——”
可惜他们的警报已经晚了。两百步的距离对骑兵来说不过片刻之事,慌乱中一个黄巾士卒刚拿起锣槌还没敲下去,猛地一阵剧痛传来,身子竟腾空而起,足足飞出数丈,手中的锣槌也无力地掉到了地上。
原来黄巾贼一来不懂扎营之道,二来自恃人多,不把一千官军放在眼里,认定敌人不敢进攻,所以非但不在大营外设置拒马等物,连营寨也只是围了圈不足六尺的栅栏便算完事。如此低矮的栅栏在优秀的西凉骑兵眼中简直视如无物,纵马一跃便轻松跳了过去,而那个打算敲锣示警的黄巾卒子便是被一名飞马跳进来的骑兵给撞飞了。
胡度手中长矛一刺,将一个黄巾贼扎了个透心凉,随即举起长矛,大声喝道:“杀——”
身后的骑兵轰然响应:“杀——”
董卓跟韩遂等叛军连年作战,手下西凉军堪称百战老兵,战阵经验十分丰富,胡度这支兵马便是其中之一。此时虽只有百名骑兵,但一声“杀”字喊出,既整齐又响亮,真个是杀气腾腾,声寒四野。本就慌乱的黄巾贼被这气势一吓,竟有不少软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