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眼前仿佛出现一个五六岁光景的小女孩,她生得一张好脸皮,白白的嫩嫩的,像梨花瓣,像荷花苞。
小女孩朝着他转颜欢笑,递给他一个冒着热气的白净的大包子。
八岁大的小男孩,抬起又黑又瘦的小脸,头发乱蓬蓬的,活象个喜鹊窠。浓浓的眉毛下边摆着一对大眼睛,乌黑的眼珠警惕地望着递包子给他的小女孩,恶狠狠地朝小女孩嚷道。
“快滚开!我不要你的假好心!我不稀罕你的臭包子!”
小男孩肚子饿得咕咕叫,强忍着不去散发出香味的包子,他至死都不会忘记,那年村里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父母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卖身为奴,到大户家去做工,每天天黑之后,才会带东西回来给他们姐弟吃。
年纪幼小的他由十三岁的姐姐带着,姐弟二人在家乖乖地等着爹娘回来带东西给他吃。但是那一天,打死他都不会忘记的腊月初八家家煮腊八粥吃的那一天,幼小的他嚷着让姐姐带他到外面玩,无计可施的姐姐只好依他。
姐弟二人到了屋外玩了好一会,眼看天色越来越黑,爹娘的身影还没有看到。他嚷着说肚子饿了,生拉硬拽着姐姐去村头老刘家买东西给他吃。
姐姐拗不过固执的弟弟,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他往村头老刘家走去。走到半路时,他看到地上滚落着一个个雪白的散发着香味的包子,大喜过望,连忙挣脱姐姐的手,跑过去捡包子。
满脑子都是包子的美味的他,压根听不到姐姐在他身后的叫唤。他高兴地沿着路捡着包子,等到他怀中装满了包子,回头来找姐姐时,却再也找不到姐姐的踪影。
那一天,他把姐姐弄丢了,哭得眼睛红肿如核桃,捡到的包子被他气愤地扔到路上,一口都没有吃。
天全黑之后,得到主家赏赐的爹娘,高兴地揣着肉馅的美味包子回家,叫唤着他们姐弟的名字,让他们过去吃包子。
当得知儿子闹着出去玩,然后看到地上落满地的包子,跑出去捡,乖巧的女儿已经被人拉上车拿到很远的地方去卖,他们家徒四壁压根不可能雇车追赶,也不可能求得别人帮助是找不见,多气极的爹爹把手上的包子,死劲地往他嘴里塞,眼里发着凶狠的光,嘴里一个劲地嚷着。
“我让你去捡,我让你贪吃,我喂给你吃,你跟老子把这些包子统统吃光!”
他哭得声嘶力竭,拼命挣扎着,娘亲在一旁死命护着他,不让爹爹抓住他,打他。
气急攻心的爹爹一失手把娘亲推倒在地,娘亲额头磕出好大一个包,鲜红的血液不要钱似的可劲往地上流淌,染红了土地。
爹爹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娘亲,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仰头狂笑着推开扑在娘亲身上的他,抱起娘亲走出去,嘴里嚷嚷着。
“娘子,乖女儿,等等我,我来找你们了!”
那一夜,爹爹恶狠狠地把他推到一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娘亲的尸首纵身跳进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