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销魂地眯起月牙眼,迈着舞女小碎步,晃着马达臀,扭至窗前,遥望远方灼炙的天际。酝酿到位,娓娓出了一个以绚烂朝霞为背景的浪漫邂逅。她那饱含少女情怀的长篇,狂热而****的深情独白,我触电而亡,穿越了。
初一,同桌积极响应黑板墙上的那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今天《那小子真帅》,明天《会有天使替我爱你》,丫一天一个男朋友;不变的是,嘴角永远肆无忌惮挂着两行剔透的哈喇子。老班的课怎么了?不与意淫冲突。但老班不这么想。老班是,有我没它!有我没它!
“学习”败露,我依计行事,胳膊肘一顿捣。奈何少女已臻化境,埋首那个天雷勾地火。只见老班的波涛脸,挂着疑惑,提尺悠行。熟料,戒尺落桌,同桌依旧世人皆醒我独醉。我遵老班指示,悄没声儿让位,那节课,上的我至今记忆犹新:我们全班,看着他俩并肩苦读……终于,窸窸窣窣的笑声,哄醒了“醉生梦死”。同桌缓缓抬首,右边这男子哪里见过?
男子和蔼问:你干嘛呢?
同桌淡定答:我看书呢。
“醒醒!”穿回现时的我,发一声喊,但似乎我的无敌轰鸣对她没用。知了喔一啊,迷醉依然,红潮乱泛。我捡起球鞋,大踏步进军,松开的鞋带在知了脸上啪啪作响,“起来吃安眠药了!”
“你也感觉我们的初遇很梦幻?喔,”她呻吟,表情漾着大剂量的春意,我鸡皮疙瘩满天飞。“我再给你说一遍。今儿的大清早,跟昨儿的大清早,没两样一不,两个样。今儿的大清早,白衣少年策马飞驰,一声洒脱的’驴’,马儿四蹄定格,停在了我的右手边。当时,我嘛呢?看!”她一惊一乍,我吓出一身白毛汗。“马背上的王子,欧一麦一嘎一天!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在直视我!就那么直视我!目不转睛的直视我!我羞答答地转过面庞,掐了自己一下,又拧了自己一下。不,不是梦,因为,好疼。你前脚出门,后脚我就追出去!”
知了说到做到。她提拎着我,这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小鸡崽,“可是,可是,在这个键盘年代,以马代步,二逼也没二到这程度啊。我深吸一口气,按耐住火烧火燎,回眸一个定睛。喔,原来我被砰然一哈子,视觉出了点小毛病。只见他那白白的t恤上,印着一匹没有轱辘的宝马。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穿一件白色t恤?他为什么要穿一件印着马儿的白色t恤?”她拽着我的衣领到处眉飞色舞,勒得我哈着舌头,白眼上翻。“原因很简单!他是想告诉我,他,就是我日思,夜想,苦等,的,白马王子。
“喔!他那流川枫的刘海,那帅到妖孽的脸庞,那魁梧的身躯,厚实的肩膀,大大的胸膛一”
“那小子是不是打篮球的?”我发出霍金毛骨悚然的电脑音,“搞不好还是学生会主席呢。”
知了松开我,我一边咳喘,一边怒目瞪视。只见她摸着下巴做思考状,忽然双目抛光,“没准真是!”
“别瞎看儿童读物,抽空看看韩剧多好嘞。”
“你什么意思?”
“羡慕你呗。活在幻想里。哎,想当年谁不是呢,现实中得不到,只好寄托于这样的幻想,让自己爽一把。不过你这不叫恋爱,叫,意**中优质男。”
“你什么意思?”知了疾言厉色,大大的身体像堵墙一样横在我面前。
“羡慕你永远十八岁啊,”我绽出优雅的微笑,“虽然你已半老徐娘。”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严重怀疑他是我虚拟出来的!”
“不!”我响亮地否决。“是创造。也好,至少你那空虚寂寞的内心,又充满活力了,活着又有意义了一”
“够了!”知了恼火地扯着嗓子,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合着你搞死不信,他真实存在呗?”
“既然你的想象力如此充沛,麻烦抽个空,帮大虾那条小单身狗,假想出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带出去抬得起头的白富美,我在这里替他妈shanks了。哦,还有,”我嘘了正要发作的她一声,“等他下班回来,别忘了提醒他冰箱上的字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飞奔的瞬间,咕咚!我就坐在了沙发上。
“你要对我做什么?”我惊的花容失色,双手紧密护乳。
知了俯身逼视,胳膊在我两侧形成一个包围圈,壮观的胸部晃得我血气上涌。
“我给你切实际地,不带任何夸张色彩地,说说一!”
“我信!”
“心信都不行,还嘴信。就一得一听!”
我揩掉脸上的唾沫星子。好吧,你倒是赶紧说,说完了我赶紧走。
原来近日连降暴雨,知了所谋生的服装店入不敷出,提成无望,她的心情大受挫。天气预报说,今天适合出行,她一激动,干活贼卖力,满鼻子钞票味。上午,约莫十点,一少女杀手风度翩翩驾到,她便拿出十二分热情……于是,她热恋了。
“那小子不是《花火》,《公主志》,《男生女生》里的人物?”虽然她距离我只有零点一公分,我该确认还是要确认。
“no。”知了言之凿凿地秀英文。
“不是偶像剧男主?”
“我以人格发誓,no。”
你有人格么?
知了直起身子,双手蜷在下巴上,做情窦初开状。“我们聊得很欢,很开。”她面带潮红,声音娇到爆表,“我建议这件,他偏偏脑袋,莞尔一笑。我说那件也挺适合你,他偏偏脑袋,莞尔一笑。他的笑那么的干净,那么的阳光,那么的纯粹。芥末,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喔!他那流川枫一”
“等等!”我叫咔。凡夫俗子理解不了知了。“对方以无声的方式多跟你说了几句话,因此证明他对你有想法,您这逻辑……真奇特啊。”
“你什么意思?我自作多情?对你不感冒,可能冲你笑,而且还连笑?”
“对!是!有道理!恭喜你,”我疾步上前,握着她的肉爪,领导慰问,“终于如愿以偿,将自己解决掉!”我在心里长长久久吁口气,再不会被你狗皮膏药,万岁。
似乎哪里不对劲。
“你今天去的很对啊,真不该去上班怎么说?”
这个问题,似乎触到了知了的伤心往事。她吸着鼻子,“一言难尽。”
莫名其妙。
“啊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像纸飞机一样盘旋在我四围,“你们老板搓着手,鉴于你上班时间不干正事,劝你回家休个长假?”难怪当班时间窝家看狗掐架,我赶紧哭穷,“呐呐,你知道我什么情况。养你可以,我牙缝里有片韭菜,麻烦帮我舔掉,谢谢。”
“去。我们老板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t恤变成人民币,老一泪一纵一横一啊!”
“先别抒情!请诚实的告诉我,这个点,你为什么在家?”
知了人五人六地掐着腰:“昨晚我嘛呢?”
“喝酒。”
她继续进攻:“陪谁喝酒?”
“陪,陪我喝酒。”我退至墙角。
“我休息好了嘛?”
“……应该休息好了。”
“你搞的我上吐下泻知道嘛?老板看我这情况,求爹爹告奶奶,连哄带骗,可算把我劝回家了!”
“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我只能凑合解决温饱。我要去冰箱找条毛巾,拭去眼角的喜泪。”她像冤魂索命似的,寸步不离尾随我,弄的我活像一在蹲犯。“如果我是你,”我转身说,脸上绽放斑斓,“一定补个回笼觉,再做个面膜,不然没脸见人。”
“外头十级地震,死人都诈尸了!”
“对此我深表同情。给你个免费建议,约他来家一只是参观你那逊于垃圾场的闺房而已。趁着初期热,赶紧谈婚论嫁。我在家不方便是吧?好,我走!”
“你没你想的那么碍眼。”
“你看我人模人样,”我极力挣脱利爪,“其实在我内心深处,我一直把自己当成球。我觉得作为一只球,就得发挥球的本色,滚的越远越好。嗯!”
这里直奔出口,那里就被如来神掌挡了个结实。
“这个时候,你应该好奇。明明我热恋了,却魂不守舍,不是自相矛盾吗?拿出你的八卦精神,问我,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