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过那喜马拉雅山，长不过那雅鲁藏布江……”这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唱红中国大江南北的《毛主席恩情比海深》歌中的开头两句歌词。我第一次学唱这支歌时，也就十几岁吧，从那时起，就知道了有一座高高的喜马拉雅山，有一条长长的雅鲁藏布江。四十几年后的今天，当我从飞机上第一次俯瞰到雅鲁藏布江时，这熟悉的歌词突然在耳边飞扬起来，心里顿生出无比亲切和温存的感觉。“一定得走近这条被世人称为天河的雅鲁藏布江！”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从西藏日喀则市返回首府拉萨的贡嘎机场，有两条公路，一条是经卡诺拉冰川原路返回，另一条是沿着雅鲁藏布江顺江而下。参观完扎什伦布寺后，导游小姐说，如果原路返回，即刻就可动身；如果沿江而下，必须等到上午11时30分以后，因路上雾气太浓。我立即表示选择后者，大家也都表示赞同。
“现在终于与雅鲁藏布江结伴而行了！”当汽车驶入沿江公路，看到一条银色的“巨龙”在峡谷中奔腾咆哮时，心里喜不自禁。导游拿起话筒介绍说：雅鲁藏布江发源于海拔5300米以上的喜马拉雅山脉中段北坡冰雪山岭，自西向东奔流于号称“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南部，最后于巴昔卡附近流出国境，改称布拉马普特拉河，经印度、孟加拉国注入孟加拉湾。它在中国境内全长2057公里，在全国名流大川中位居第五；流域面积24万平方公里，居全国第六；流出国境处的年径流量为1400亿立方米，仅次于长江、珠江，居全国第三；天然水能蕴藏量达9000万千瓦，仅次于长江，居全国第二。河床一般高程在海拔3000米以上，是世界上最高的大河……随着她的解说，汽车已穿入两岸壁立千仞的峡谷之中。透过车窗往前看，那河床穿涧越谷，宛如石塔走蛇，挤开山缝，蜿蜒无际；那河水跳跃腾挪，仿佛山蟒趯龙，踹开滩涂，呼啸千里；那河岸乱石崩崖，又似犬牙差互，撕开山肌，狰狞万载……叫人在亲近的激动中产生不尽的视觉与心灵的震撼。
在一路欣赏江景的同时，我翻阅了有关旅游资料，整个雅鲁藏布江的形象和特性渐渐在脑际间形成。
雅鲁藏布江是野性的。野得“壮、险、高”：在东喜马拉雅山无数雪峰和碧绿的群山之中，雅鲁藏布江硬是切出一条笔陡的峡谷，穿越高山屏障，围绕南迦巴瓦峰作奇特的大拐弯，南泻注入印度洋，其壮丽奇特无与伦比。在大峡谷中有许多河段两岸岩石壁立，与位于美国亚利桑那州西北部的科罗拉多大峡谷相比，科罗拉多大峡谷的谷地里有路径相通，游人可乘牲畜在谷地中穿行游览。与位于尼泊尔北部安纳布尔纳保护区内的喀利根德格大峡谷相比，喀利根德格大峡谷谷地中有村庄星罗棋布，沿谷地的小路还成了当地发展徒步旅游的主要路线。而雅鲁藏布江的大峡谷，有些河段根本无法通行，是目前地球上少有的从未承载过人类足迹的处女地，所以至今还无人能全程徒步穿越峡谷。就水道而论，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河段，河水平均流量达4425立方米/秒，远远超过67立方米/秒的科罗拉多河和喀利根德格河。其河流流速高达16米/秒，水流湍急，跌水相连，至今未有人能漂流进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其水流的险恶程度也远在科罗拉多河和喀利根德格河的峡谷之上。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两侧，壁立高耸的南迦巴瓦峰（海拔7782米）和加拉白峰（海拔7234米），其山峰皆为强烈上升断块，巍峨挺拔，直入云端；是处峰岭，冰川悬垂，云雾缭绕，气象万千。真可谓野性十足，气势磅礴。
雅鲁藏布江是粗犷的。粗犷得“深、长、奇”：在南迦巴瓦峰与加拉白垒峰间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最深处达5382米，围绕南迦巴瓦峰核心河段，平均深度也5000米左右，其深度远远超过深2133米的科罗拉多大峡谷和深4403米的喀利根德格大峡谷。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以连续的峡谷绕过南迦巴瓦峰，长达496.3公里，比号称世界最长的大峡谷——科罗拉多大峡谷还长56公里。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最为奇特的是它在东喜马拉雅山脉尾闾，由东西走向突然南折，沿东喜马拉雅山脉南斜面夺路而下，注入印度洋，形成世界上最为奇特的马蹄形的大拐弯。它不仅在地貌景观上异常奇特，而且还形成了世界上具有独特水汽通道作用的大峡谷，造就出了青藏高原东南缘地奇特的森林生态系统景观。
雅鲁藏布江是温柔的。温柔得“润、幽、秀”：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是青藏高原上最大的水汽通道，受印度洋暖湿气流的影响，大峡谷南段年降水量高达4000毫米，北段也在1500～2000毫米之间。因此，整个大峡谷地区异常湿润，布满了郁密的森林，形成了世界上生物种类最丰富的峡谷。它与发育着荒漠植被的干旱的科尔卡大峡谷以及发育着单一松林的比较干旱的科罗拉多大峡谷都有明显的区别。雅鲁藏布江大峡谷里草长莺飞、林木茂盛。由于地势险峻、交通不便、人烟稀少，而且许多河段根本无人驻足，加上大峡谷云遮雾罩、神秘莫测，所以环境显得特别幽静。整个大峡谷的自然景观可以用“秀甲天下”来概括。谓其秀甲天下，是指无论在秀的广度、深度和力度上都独领风骚。就广度而论，大峡谷里山秀、水秀、树秀、草秀、云秀、雾秀、兽秀、鸟秀、蝶秀、鱼秀、人秀、村秀……不仅如此，大峡谷的秀还有其深远和雄伟的内涵。例如大峡谷之水，从固态的万年冰雪到沸腾的温泉，从涓涓溪流、帘帘飞瀑直至滔滔江水，固态、液态、气态，雪花、溪流、大江，秀丽深入到水的各种形态、尺度和不同的规模之中。而从力度上看，数百米的飞瀑，16米/秒的流速，4425立方米/秒的流量，其力度可谓壮观无比。再如大峡谷之山，从遍布热带季风气候的低矮山峦到高入云天的白雪皑皑冰山，无一不秀；茫茫的林海和耸入云端的雪峰拼接起来的秀丽给人的感觉就如突然张开眼睑面前竟然站着刚出浴的仙女一般，美得惊心动魄，秀色可餐。而生于斯长于斯的众多生灵，更以其独特的形体和生命的活力迸发出秀丽的光彩……
雅鲁藏布江还是西藏人民的母亲河。沿河两岸都是西藏地区重要城镇的所在地，如自治区首府“日光城”拉萨，第二大城市古城日喀则，具有抗英斗争光荣历史的英雄城市江孜，新兴的工业城市林芝八一镇，山南重镇泽当等等，都坐落在流域内一些支流的中、下游河谷平原上，成为西藏经济、贸易、政治文化和交通的中心。雅鲁藏布江不仅哺育着两岸百十万的藏族人民，还孕育了藏传文化以其独特的民族风格走进了世界文化的大舞台，让世人景仰。
一路上，有人说，若在雅鲁藏布江上建设梯级电站，一定能对当地的经济发展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对此我不敢苟同。建设电站，当然会产生经济效益，但现存的原生态肯定要遭受毁灭性的破坏。仅就“拉萨”一词从字义上解释，在藏语中“拉”指的是神、佛，“萨”指的是地、地方，两个字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地名词，这个地名词的准确意义就是神佛所在的地方，延伸为“净土”之意。电站立起来了，“净土”也就崩塌了，以牺牲万古遗存的环境作代价换取一时的经济利益，无异于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绝非现代文明的明智选择。
“天上有银河，地上有天河”，这“天河”就是雅鲁藏布江。我想，在全球环境还在不断遭受破坏的今天和未来，雅鲁藏布江会愈加显得无比的珍稀和宝贵。随着社会的进步，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将不再是藏于深闺无人识的险山恶水，它必将会如出水芙蓉般屹立于世界的东方，成为大自然馈赠给人类最为珍贵的宝藏和人类探求历史渊源的最后化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