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宾客都散尽之后,妈妈推搡着问我爷爷走的时候立下的遗嘱在哪里,他的房子归谁,我心里厌恶到了极致,一语不发。姑姑来了,和我的母亲一样,我依然一语不发。她们在爷爷的灵前吵了起来,因为爷爷的遗产,因为爷爷买坟地的费用。
我一语不发,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心里只有没有尽头的荒凉……
就在大家挣得不可开胶的时候,一个律师来了,他身穿一身黑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棱角分明的脸庞透露着严肃的氛围,他格外庄重的祭拜了我的爷爷后,便说明了来意,律师站在我爷爷的遗像前宣读了我的亲人都格外关心的遗嘱,她们也不哭也不闹了,先是冷静的看了我一会,几乎是一瞬间的感觉所有人都对我热络了起来。
因为律师说,爷爷早就立了遗嘱,他名下所有资产都归我和收养我的家人所有。附属条件是我的监护人是我自己选择的。
爷爷去世后,我们原本平和宁静的小院这下彻底乱成了一锅粥,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喜爱,姑姑说我的性格安静温和,女孩子就该这样的性格。
每个人都让我认真考虑监护权该交给谁。我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家都以为我在考虑监护权的问题,虽然不满但是为了在我面前表现出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都表现的很有涵养。可是我只是想将时间拖到夏天,等这个春天一过我就满十八岁了,满了十八岁,我就不需要任何监护人了。
可是耐性总有一天会被时间磨尽,所以在家人耐性快要被我磨光时,我必须做出什么选择……
我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纸条,纸条的边缘被我攥的有点潮湿,我忐忑不安的按下门铃。
铃声响起,我不知道门后会是一个怎样的未来等着我,上天会为我开启一扇怎样的门?
门开了,一个身穿休闲装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和那天宣读遗嘱西装革履的他很不一样,温暖的阳光均匀的扑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温暖极了。
他看到门外的我,先是一愣,随后朝我微微一笑。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迷恋那种笑容,那种只要一笑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都洒下了来的感觉。
我不敢贪恋他脸上温暖的笑容,有些自卑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我不想被任何人监护,我要找我的奶奶。
他是在我爷爷的葬礼上宣布遗嘱的律师,他说他是我爷爷的忘年交,他说他叫宋凯博。那天我送他离开时,他悄悄的递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的地址。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来。尽管如此,如今我已经紧张的坐在他家的沙发上等他去书房拿东西,他家里很干净,桌上的玻璃瓶里还插着高贵的百合花。
他从书房出来,没等我开口,便递给我一个信封,淡淡的香味和熟悉的字迹让我浑身一颤,爷爷说过他的字迹没人能够模仿,就算被模仿了,他所使用的墨水也没人能做的出来,他说,会配这种墨水的人世上只有奶奶,从奶奶走后爷爷很少动笔写字,凡是动笔就是要写什么重要的东西,比如遗嘱,比如给我的信。
信封沉甸甸的,里面除了信肯定还装了别的东西,钥匙?爷爷给了我笔记本却没有告诉我怎么开锁,而且我已经试了很多方法,除非毁了笔记本,否则根本就无法将锁和笔记本分开。
我慌忙打开信封,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轻轻一抖,一个手链掉了出来,我刚忙捡起来放在口袋里,短短两页纸,我读起来却有千万斤的重量压在我的胸口,让我无法呼吸。
原来爷爷早就觉得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可是他怕自己走的匆忙不能为我安排一个美好的未来,于是他就找到了自己做律师的朋友,宋律师是爷爷最信任的人。
爷爷为我安排了两个未来,一个是在葬礼上已经宣布了的,一个是信上所托,若我选择第一就永远也不会看到第二个,爷爷字里行间铺满了浓浓的不舍,对我的,对奶奶的。他希望我能帮他找到奶奶,他希望奶奶能代替他照顾我。
信没有读完,我的泪水已经爬满了我整张脸。宋律师抿着嘴,递给了我几张纸巾,转身离去,我突然惊觉,自己失态了。在我恍惚间,宋律师端着一个米色的杯子重新出现,我愣了一下,双手惊慌的不知该如何安放,轻微的小动作没有逃过他敏锐的目光,他轻轻一笑,将杯子递给我,为了掩饰慌张我赶忙接过杯子,低头轻呡了一口,香滑丝醇的液体刹那间充斥在我的口腔,填满我所有的情绪。是巧合,还是……
“米色的瓷杯搭配原味奶茶,情绪低落的时候喝了就会恢复精力……”宋律师在我震惊的眼神中云淡风轻的坐下,咧嘴轻笑:“你爷爷都告诉过我。平时你去上学我又没有什么案子处理我们两个都会约上喝一杯,你爷爷最喜欢谈论的就是你,说起你来总是滔滔不绝一脸自豪……我一直想见见你,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在那种场合……”
我听着低下了头,宋律师也没有在说下去。
我攥着衣角不知该如何开口,宋律师拍拍我的头,说他会帮我处理好一切,如果我不想面对可以先出去散散心,我有些紧张的攥了攥爷爷的信,爷爷说找到奶奶之前,我能相信的人只有宋律师,可是我对他根本就不了解,真的可以相信吗?爷爷信上所说的事情他也知道吗?我胡乱的想着,不由自主的开口询问,他是否知道我奶奶的事情。
他叹口气说,奶奶曾有恩于他,没有奶奶就没有今天的他,他说奶奶是一个温柔漂亮的女人。
我不好再说什么,宋律师将我送到小区门口,递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是爷爷给我的,密码还是老样子。我接过和信封一起胡乱塞进包里。宋律师的声音从我头顶炸开,他说,别怕,一切有我。
我的动作僵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回答,干脆什么也不说,转身离开。我逃难似的逃离宋律师的视线,停在一家24小时自助银行门口微喘。我好奇,爷爷留给我的银行卡的份额,从杂乱的包里翻出卡,插进取款机,果断的输入密码点击查询,余额显示一串可喜的数字,怪不得家人如此着迷于我的监护权,爷爷原来是个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