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宠唯一对钟毓秀和裴耀海道:“奶奶,爸,我带荣蓉上去洗脸。”
把荣蓉带出去最好,钟毓秀沉着脸点头。
裴莱看着被宠唯一牵着鼻子走的荣蓉,眼底有着明显的阴郁。
等到两人消失在楼梯的尽头,裴轼卿才冷道:“隔了十多年,小姑姑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自私自利!
他的一句话无疑让气氛降到了最低,可他说的也是事实,当初裴莱不顾老太爷的身体执意要跟荣景生结婚,现在又利用自己只有十来岁的女儿,怎么看,都让人从心底不屑。
面对裴家人的责难,荣景生早就习惯了沉默,现在同样也是,他把自己的情绪藏到最深处,安于裴莱的指挥安排。
“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吧。”裴亦庭终于说话。
“老大!”钟毓秀提高声音。
“奶奶,爸,先吃饭再说。”裴亦庭这次的态度相当坚决。
“我也饿了,先开饭。”裴耀海表明态度。
钟毓秀很想甩手走人,但又怕她不在裴莱又整出什么招来,总之,只要有她在的一天,她就别想回裴家来!
宠唯一给荣蓉洗了脸,把卧室里的画取出来,笑道:“蓉蓉过来。”
荣蓉走过去,爱不释手地捧着她的画,满脸艳羡道:“四嫂嫂画的真好看。”
“喜欢的话可以挑一幅。”宠唯一在旁边坐下,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荣蓉小手在画上反复摸着,很喜欢很不舍,但最后还是摇摇头道:“妈妈会不高兴的。”
宠唯一不强求,问道:“荣蓉为什么会跟着妈妈来老宅?”
“妈妈很想念奶奶,所以想回来看奶奶,还想看看爷爷。”荣蓉答道。
想拜祭老太爷,这大概不可能吧,老太太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叩叩叩,”方管家在外面道:“四少奶奶,用饭了。”
“马上就来。”宠唯一耸耸肩,希望待会儿饭桌上不会硝烟弥漫。
事实上,宠唯一的担心是多余了,因为她完全是自顾不暇。裴轼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照顾着战局一边监督她吃饭,弄得她苦不堪言。
“啪!”在裴莱提出要拜祭老太爷的时候,钟毓秀果不其然摔了筷子,疾言厉色道:“想都别想!”
裴轼卿转移了视线,宠唯一趁机把碗里的肉丸子夹到荣蓉碗里,冲她眨眨眼睛。
荣蓉觉得这个四嫂嫂很有趣,比嫂嫂有趣多了,她喜欢跟她说话!
把肉丸子放进嘴里,她小声道:“蓉蓉可以帮四嫂嫂吃肉哦!”
裴莱为了保持身材,平时很少沾肉,荣蓉见宠唯一夹给她的是肉丸子,以为她像母亲一样在减肥。
宠唯一笑笑不解释,突然感觉脑后生风,连忙低下头塞了一口米饭,转作没有看到裴轼卿凌厉的视线。
“妈,我只是想拜祭一下爸爸,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您不原谅我,爸爸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安。”裴莱极力争辩道。
老太爷对裴莱的好裴家上下都知道,就连老太太的话他也听不进去,更不相信那些什么命硬克人的言论,简直是把她捧在了掌心里,临死都放心不下她。
钟毓秀每次只要想起这件事就胸口钝痛,如果她早听高僧的话把她送走,根本不会让自己丈夫惨淡收场,悔,悔不当初!
“我早就说过,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钟毓秀说着又怒指荣景生,“荣家老头儿不是还在吗,你去认荣家的人,裴家从来就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裴耀海连忙起身劝她,“妈,别激动,你身体不好……”
“知道我身体不好就别把他们带进门!”钟毓秀怒道:“以后谁再带他们进来,我连他一块儿赶出家门!”
这话是说给裴亦庭听的,或许还有那么点意味是针对宠唯一。
宠唯一摸摸鼻子,自认为应该没有做错什么,大人之间的战争没必要殃及小孩子。不过,荣蓉三番两次没有派上用场,以后裴莱拿她出来做挡箭牌的可能性也会比较小了。
“妈!”裴莱起身,红着眼眶道:“我从小就知道你不喜欢我,爸爸的事是我错了,但是他临终前原谅了我,我就是想拜拜他!”
“混账!”钟毓秀气得满脸通红,裴莱这样说无疑是在打她的脸,她是不喜欢她,但这些年对她的用心和心血一点也没少,现在当着这些多人的面儿指责她偏心,这不是存了心跟她作对吗?
这样看着她们,宠唯一又不得不承认这两母女的确很像,脾气急性子暴,三言两句就能吵起来,裴莱明明是来言和的,却一再出言挑衅钟毓秀,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来找骂的……
视线转移到裴轼卿身上,宠唯一微微一怔,才发现他的目光根本不在裴莱身上,而是微微错开,落在一言不发的荣景生身上。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起来这个沉默的男人,从一开始他就说不上话,但过分的静默却不让人觉得庸懦,反而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这样一岔,宠唯一才发现饭桌上很诡异,除了裴耀海劝说两句,裴亦庭根本不开口,裴轼卿不说话是正常的,但他也不帮忙,有点说不过去,换句话来说,这么多年都不帮忙,为什么最近突然要带裴莱回来……同样的,裴莱多年不跟裴家来往,为什么突然要回裴家来?
眉头缓缓蹙起,她突然觉得自己看人的火候欠佳。
不过相对格格对家人的看重,裴家这样的局势,反而让人觉得血缘关系是剪不断的麻烦。
宠唯一侧头看着镜子,脖子上那圈齿痕已经很淡了,现在抚摸上去感觉不到一点儿疼痛,并且很快,就会消失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裴轼卿洗完澡出来,身上裹着浴巾,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他来到宠唯一背后,指腹扫过宠唯一脖子上淡淡的痕迹,道:“放心,不会留下印子的。”
宠唯一起身拿过干毛巾,推着他坐到床边,笑道:“我帮你擦头发。”
裴轼卿双手撑着被子头微微后仰,宠唯一就跳到床上跪到他身后,轻轻擦拭起他的短发来。
把水擦干后,她又拿起旁边吹风,抚摸着他的头发道:“裴叔叔的头发真软。”
裴轼卿闭着眼睛哼了一声,等到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才回过身去,牵着她的手躺下,“时间不早了。”
宠唯一换好睡衣老老实实钻进被窝里,假装闭上眼睛,等到身边的床铺凹陷下去之后才睁开眼睛,轻声一笑,然后一头栽进他怀里,抬头望着他,好一会儿才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上,低声道:“怎么老是皱着眉?”
“有吗?”裴轼卿不自觉。
“嗯,”宠唯一认真地点点头,又道:“还在想小姑姑的事?”
裴轼卿不语,算是默认,片刻之后又道:“你很喜欢荣蓉?”
“也算不上,”宠唯一想了想道:“觉得她挺可怜的。”
裴轼卿赞同道:“有裴莱这样的母亲,的确可怜。”
“不过也不关我多少事,”宠唯一抿抿唇道:“小姑姑故意在我们面前对荣蓉不好,就是等我们为荣蓉出头。”
裴轼卿轻拍着她的背,“划清界限最好。”
“大哥……他有什么计划吗?”宠唯一迟疑了一下问道:“我看他今天态度有点不明。”
裴轼卿唇角勾出一抹冷笑,“荣家在背后搞小动作,要和TT争兰斯兰特。”
宠唯一诧异道:“这就是说……”
“是,”裴轼卿道:“荣家迟早要回B市来,而且已经在开始做准备。”
“但是他们离开B市这么久,要回来总不能灰头土脸的回来……”宠唯一顿了一下,眼瞳微微放大,“他们是想借荣老太爷的丧礼回来!”
“目前看来,是这个样子。”裴轼卿道:“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荣家残喘这么多年还不是死心,这次绝不会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裴家对裴莱来说,恐怕已经没有什么情谊了,至少不会再因为她对荣家手下留情。
“小姑姑要回来是什么意思?”宠唯一又问道。
“不清楚,”裴轼卿道:“大哥也是在怀疑荣景生。”
宠唯一笑了笑道:“家贼难防,大哥把荣景生留在TT,恐怕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荣家会在珠宝生意上打主意。”
“荣家来势汹汹。”裴轼卿薄唇微勾,不明意味地笑了笑,低头对上她孜孜不倦的眼神,失笑道:“问题真多,赶快睡觉。”
这些事的确也轮不到她来操心,宠唯一靠在他怀里,缓缓闭上眼睛。
没过几天,报纸上就登出了荣老太爷过世的消息,上面还提到荣家人返回B市,有意全家留在B市为老太爷守丧。
宠唯一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只想笑,把家人的死也拿来炒作,荣家的手段也算高端,还守丧,让人发笑。
“嗡嗡嗡……”手机响了起来,她以为是殷素素就随手接起,谁知道那头却传来殷白泽压着怒火的声音:
“宠唯一,今天是期末考试你不会忘了吧,作品要现场交,不能用以前的,这件事我让素素转告过你三次!”
宠唯一眼神往日历上一瞟,吐吐舌头,果然是考试的日子,殷素素还提醒过她好几次,不过她压根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就这么一直忘着了。
“啊,殷老师,我正在去学校的路上,堵车了,再等一会儿就到了!”她装作焦急又无奈地道。
殷白泽根本不吃她那一套,径直道:“要是十点半之前你赶不到,就等着参加三轮补考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不来参加我的考试!”
他说完就撂了电话,宠唯一怔了一下,这大清早的,谁给他吃枪药了,一点儿也不环保!
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自己的画具,她又给殷素素拨了个电话,悠悠问道:“素素,你哥是不是失恋了?”
“他?”殷素素嗤笑,“他要能先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