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轼卿眸底掠过一丝笑意,却一本正经地道:“当然要。”
宠唯一撇撇嘴,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抵达蔷薇园的时候,怀中人已经睡着了,裴轼卿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心忖不能让她再沾酒。
“四少爷……”张伯迎出来,见裴轼卿抱着宠唯一从车里出来不由顿住了话音,心里咯噔一下,四少爷看宠小姐的眼神……
“不用,”裴轼卿错开他的手,道:“我抱她上去,你准备一杯热牛奶送上来。”
将人好好放在了床上,裴轼卿才拧开床头的台灯,仔细清理了她手脚上的伤口,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她换身衣裳,张伯就敲了门走进来,放下牛奶后退出去拉上房门。
牛奶的温度正好,裴轼卿拍着宠唯一的脸颊,“起来喝点东西再睡。”
宠唯一是真的有点晕了,被裴轼卿闹醒之后苦着脸直哼哼,“疼……”
裴轼卿以为她身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又问道:“哪里疼?”
宠唯一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头,舌头……全身都疼。”
小女儿娇态一览无遗,裴轼卿扶她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乖,把牛奶喝了就不疼了。”
宠唯一低头喝了一口就开始闹不是,使劲摇头,“舌头痛,不喝了!”
裴轼卿又强迫喂了她几口,还洒出不少,怀里的人却变着法儿往床上栽,没办法,他只能作罢。
手机震动起来,他随手接起,“什么事?”
“四少,慕瑾跑了!”翟薄锦的话让裴轼卿给宠唯一掖被子的手顿了一下,他起身退出房间,沉声道:“把人揪出来,绑都要给我绑到礼堂去!”
江慕槿跑了,翟薄锦也没能找到人,江家连江慕青都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不过没往外走,人还在b市。
江慕槿跑了,宠唯一却十分淡定,仿佛早知道她要跑一样,在裴轼卿说这件事的时候,只管捏着小勺吃冰淇淋。
裴轼卿一瞬间就沉了脸,刚摸到电话上就听宠唯一说道:“我从来不信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听她这样说,裴轼卿转手扶着桌沿,狭眸微敛,“如果时间不够,我可以把婚礼的时间推迟,好让江慕槿有足够的时间去打动秋缚。”
“打动”两字分明有讥讽的意思,然而宠唯一却浅浅一笑,黑瞳熠熠生辉,“裴叔叔,定下赌约之后我才知道秋缚另有所爱,而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本来就不公平。”
“所以呀,”她往后一靠,晃着小脚睨着裴轼卿,“我的筹码太少了,要多要一点。”
裴轼卿眸色冷了下去,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会才道:“要多久?”
“一个月,不算长。”宠唯一偏着头看他。
“人在哪里?”裴轼卿问道。
宠唯一得胜,肆意而笑,“就在奉一园呀!”
裴轼卿冷哼,还真是会耍把戏!
“奉一园可不是危险的地方,那里是绝对安全的。”宠唯一起身,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裴叔叔,我上楼午睡了。”
“只有一个月,别让我赢得太无趣。”裴轼卿淡淡说道。
“我向你保证,你人生的第四次婚礼绝对是精彩绝伦。”宠唯一眉间闪耀着自信。
裴轼卿勾唇,目送她离去,心情莫名的好,转眸看了一会儿窗外盛放的百叶蔷薇,愉悦地拨通了翟薄锦的电话:
“不用找了,另外,让秋缚把手头的事放了。”
“四少,你这是……”翟薄锦一愣。
“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这次要让她输的心服口服。”裴轼卿眼底闪烁着志在必得的暗芒。
这边江慕瑾接到宠唯一通知她可以离开奉一园的电话后,重重叹了口气,秋缚的深情与冷都和裴四爷有得一拼,打动他,谈何容易?
“慕瑾,秋缚喜欢的人已经过去了,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喜欢上别人,感情是可以潜移默化的,你应该相信你自己有这个分量。”宠唯一语气淡淡,“还有一个月时间。”
江慕瑾顿了顿,道:“唯一,就算秋缚最后没有改变心意,我也不会嫁给四少。”她不是宠唯一,她没有那么多人原谅和包容,所以她不敢当众逃婚!
宠唯一抿唇而笑,声音低缓仿佛蛊惑,“慕瑾,我会帮你的。”
文优约了宠唯一喝茶,当然还有殷素素作陪。
“四爷的婚礼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殷素素兴致勃勃地八卦:“江慕瑾前两天还悄悄跑了,听说翟薄锦为了找她几乎将B市翻了个底朝天呢!”
“也不知道藏哪儿了,竟然连翟薄锦也找不到。”文优扶着杯子道:“不过四爷这次好像是来真的了,这架势,哪是结婚,简直是抢压寨夫人了!”
“我要是江慕瑾也不敢嫁给四爷啊,”殷素素想起裴轼卿的样子缩了缩脖子,“大热天的也能冻死人。”
“唯一,你怎么不说话?”文优转头问道。
宠唯一抿了口茶,细细品味着其中苦中带醇的香味,末了才道:“我当然是帮江慕瑾。”
“不是这个意思,”文优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次你真不打算抢人了?”
殷素素也在旁边附和,一脸唯恐天下不乱,“是啊,你难道就这么看着裴四爷结婚?你连着抢了他三次,也不差这一次啊!”
文优赏了她一个白眼,又审视起宠唯一来,心念一动,“唯一,你可真让我说中了,真看上他了?”
宠唯一放下杯子,抬眸看着两人,“我和裴轼卿打了个赌。”
“如果秋缚为了江慕瑾和他翻脸就是我赢,如果直到婚礼那天秋缚也没有任何表示就是他赢。”
两人对了一眼,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江慕瑾逃跑是你撺掇的!”
“为慕瑾合理争取筹码,这是我应该做的。”宠唯一笑。
殷素素怎么就看得她的笑容渗得慌,撇撇嘴又道:“你和四爷真无聊,仗着有权有势拿别人终身大事开玩笑!”
文优同仇敌忾,“长的人模人样净干些不像人的事儿!”
宠唯一撩起眼帘瞥她一眼,“还记恨我抢你婚那事儿呢。”
文优松松肩膀靠在椅背上,“别说记恨不记恨的,我私底下一想也通了,裴亦庭比起四爷来好不了多少,如果他不来,我就真嫁给江大毛了,可得悔死一辈子……”
“不过一一,”她正色道:“你十八了,这事儿可不能再做了,老爷子不能护你一辈子。”
宠唯一垂眸不语,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护她的人不少,爱她的人也有,却没有人能给她无法无天的保护伞,裴轼卿,会护她一辈子吗……
想着连自己也不禁摇头,裴轼卿就是只野兽,与虎谋皮自然也别想全身而退。
“那一一,你和四爷打赌赌注是什么?”殷素素转口问道。
“他的命,”宠唯一眉目冷清,“我的命。”
文优错愕,殷素素惊呆了,这是什么样吓死人的赌注?
“你疯了吗?”文优抓住她的手,有些急不成言,“裴四爷也跟着你一块儿疯了吗?赌命?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宠唯一推开她的手,淡漠道:“这是他欠我的。”
呼啸的风雨,汹涌的海浪,破旧的船坞,昏暗的灯光,由远及近的枪声,子弹撕开皮肉的凶戾,在她眼前倒下的少年……
宠唯一的睁开眼睛,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缓缓将目光下移,落在面前的墓碑上,她将白菊放在地上,抚摸着照片中永不老去的容颜。
靠着他坐下,她将头斜靠在冰凉的石头上,低声道:“你走的太久了,我要是忘了你怎么办?”
四周只有寂寥的风声,她突兀笑出声来,眼瞳里写满寂寞,“我不会忘记你的……”
轻轻合上眼眸,就像曾经靠在他肩膀上一样,哼着歌带着笑,度过每一个无聊的日子。
时间还在往前走,记忆中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没有温度的墓碑,她再怎么幻想也不能让自己沉溺……
“欧阳,我好冷啊……”她紧闭着双眸,任凭滚烫的泪水在刺痛她的眼帘,“一一好冷啊……”
温热的手温柔地擦拭着她的眼角,就像无数次她和爷爷赌气藏在花丛下小声哭泣的时候,那双温热的手总会把她从里面拉出来,擦去她的眼泪,逼她去跟爷爷道歉,她不想道歉,但更不想惹他不开心……欧阳……欧阳……
“欧阳!”她抓住颊边的手猛地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冷肃的五官之后,眼中的温度也慢慢退下去,转头看了天色,日头已经斜挂。
“原来这么晚了。”她松开裴轼卿的手站起身来拍拍裙子,“裴叔叔,我们回去吧。”
裴轼卿的心疼也在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高大的身影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目中阴鸷一闪而过。
宠唯一微微垂着头,看着地上裴轼卿的影子,不知为什么心中一动,她,欧阳,裴轼卿,三人就像站在一条直线上,她的前面是欧阳,后面是裴轼卿,当欧阳回头时她总将目光追向他,却不知道他的目光可能越过了自己看着她背后的裴轼卿,而裴轼卿,他究竟是看着欧阳还是她?
司机拉开车门,她和裴轼卿一块儿坐上去,车子走起来之后裴轼卿才道:“明天是我父亲的生日,他知道你住在蔷薇园,让你过去看看他。”
“嗯,”宠唯一顿了顿又问,“亦庭叔叔会来吗?”
“大哥和大嫂都会到。”裴轼卿点头道。
宠唯一提起眉,秦霜也会来……
“你管的太多了。”裴轼卿打断她的思绪,转过头来睨着她,眸色不动。
“轮不到我管。”宠唯一轻轻一笑,文优对裴亦庭动了心,而裴亦庭这些年跟秦霜貌合神离,从结婚开始就没住在一起过,谁又能保证他没有对文优动心?
回到蔷薇园的时候,宠正宏竟然已经等在客厅了,身边还带着文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