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如芳惊叫,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嘭”的一声响,三姨太的身体迅速落地了,伴着的是随即闪现的血色与大厅地板上无尽的凄凉。
“娘”如芳再次大叫而伸手向那楼下抓去,仿佛想要抓回母亲一样,然后是她娇弱的身子也向楼下笔直坠去
冯飞再也忍不住了,这大厅里刚刚所有的对话都让他对三姨太恨之入骨,他恨不得她马上就死在自己的眼前,他要为母亲报仇,让母亲死而瞑目,可是此刻,当三姨太真的死了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却一直回荡着三姨太临时之前说过的那最后一句话。
倘若将来你见到了那小子,替娘对他说一声:是娘错了,娘到了今天看到了你才知道,孩子,真的是无辜的。
错与对早已成为过去,但是那句‘孩子是无辜的’却无比的震撼着冯飞的心。
他是无辜的。
如芳也是无辜的。
从窗前,他飞纵而起,他奔向了如芳坠落的方向,手臂一探一捞,眨眼间如芳已经落在了他的怀里,然后,他抱着如芳轻轻落地,没有任何的声响。
一切,就在片刻间完成。
冯飞望着怀里的如芳,她还是紧闭着眼睛,她一定以为她要跟着她娘一道死了,可是没有,他救起了她。只因,她娘死前的那一句话,她是无辜的。
如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对上了冯飞的一双眸子,黑亮而泛着神彩,“你,你是谁?”她惊惧了,这张脸让她太熟悉了,只是她从前每天面对的是一个中年的男人,而不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人,她的心在狂跳,娘的报应来了,那女人的儿子找上门来了,此刻,他就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随即,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似乎是跳了楼,然后就在闭着眼睛等待死亡的时候她落入了这个年轻男人的怀抱之中,在冯飞没有回答之前,她迷惑的问道,“真的是你救了我吗?”她真的不相信他会救了她,是娘杀了他娘呢。
如芳抬眼看看周遭,她还活着,她真的没死,而她的手似乎还在这男人的手心里。
“孩子是无辜的,请你放了他。”冯飞没有理会如芳,他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恶意,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当年发生的所有再一次的在如芳的身上上演,他看向栏杆之上那个果然与自己十分相象的男人,也是在这片刻间,他明白了安爷的话中意,自己与他真的很象很象。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如果念茹就是自己的母亲,那么他就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有着显赫身份的男人,怪不得安爷会尊崇他,他是姓蒋的身边的一个红人,一个随时都可以呼风唤雨之人。
中年男人愣怔了片刻,然后飞也似的从楼上奔了下来,“儿子,儿子,果然是你,好好好,你说放了她,那便放了她。”
“是的,我要你放了她。”冯飞神情复杂的望着这中年男人,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想起他口中的念菇,他心如刀绞。
转身,冯飞向大门口大步走去。
“儿子,你回来。”中年男人大声唤道,可是留给他的就是冯飞孤单离去的背影,然后是他低而清晰的声音传来,“这四个人,他们杀了我父母,他们要血债血偿。”就在冯飞经过辛家四兄弟的时候,他猛然间出手,他早就发过誓他要亲自动手杀了辛家的四兄弟,是他们杀了他的养父母,受人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更何况是为了他的生而奋不顾身的养父母呢。
手起,直落四下时,辛家四兄弟已经彻底的断了气,而冯飞也走出了大厅,再也没有回头。
“哥,我娘让我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如芳望着他的背影,心思迷乱,这样的一夜,注定再也无人可以安眠。
许多的往事和心事会扰得人钻在记忆中再也出不来。
冯飞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他心里有一块大石重重的压得他喘不气来。
思绪如潮,而他也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海边,那是他与那珠曾经来过的海边,他静静的坐在细细的沙上,听着潮声,感受着生命中曾经短暂出现过的一个女人的一切,却是那女人给了他生命,给了他无比的震撼。
许多事他并没有追问,可是他知道一定是母亲将他亲手交到了养父母的手中,也才让他一直活到现在,回想起他小时候的日子,虽然生活很清苦,可是至少,他是快乐的。
而现在,当他知道所有时,他的心却是痛苦的,为着失去亲人而痛苦。
远处,有汽笛声传来,冯飞迎着海风昂起了头,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管那个人是他的什么人,他只想做他自己,走他自己的路。
身后传来了小汽车停车的声音,冯飞没有回首,可是他却感觉到了一串串轻轻细细的脚步声正踏沙而来。
“飞,你猜我是谁?”那珠调皮可爱的声音传来,她的小手已经蒙上了他的眼睛。
冯飞也不说话,而是大手一捞一带,立刻就将那珠拥进了怀里,他让她倒在他的臂弯之上,脑海里却在这瞬间划过了念菇模糊的容颜,随即是三姨太的,那么清晰那么清晰,清晰的让他突然间对眼前的女人闪过了无数的怜惜。
“那珠,嫁给我,好吗?”他的声音微微的有些沙哑和忐忑,他在怕,他也有三个女人,他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们,舍去哪一个都是不甘是伤害,可是都留下了,会不会发生母亲与三姨太之间的故事呢?他在怕,真的再怕,没有男人喜欢自己在外拼命谋生的时候,自己的家里却发生那样悲惨的事情。
那珠轻轻一笑,居然在这黎明即将来临的黑暗中把曙光送到了冯飞的眸光,“飞,你该娶的是如月姐或者是凤芸儿,而我,只想偶尔的如这般的陪在你的身边,这就足矣。”她轻轻的却带着无比的真挚,没有他,她早已被继宫灵仁所折磨而再也没有了自我。
有他为她的舍生忘死的相救,这一生,这爱,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