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瑾的好心并没有收获该有的效果,之后市里举办的模拟考试,余瑜考得前所未有的差。
班级十三名,无缘学年大榜。至于他们一直期待的对于考继红“非常有参考价值”的全市排名,余瑜根本没有去看。
发成绩时的教室一贯乱糟糟的,余瑜趴在桌子上,似醒非醒的模样,脸上尤带泪痕。
她考试那天早上才被余爸爸揪着衣领子训了一顿,理由是她正在拿着手机看景宝辉发给她的有关市模拟考试的“小道消息”。
从进入初四以来,各种“押题”“命题方向”可谓不绝如缕。余瑜父母咋舌于补课老师开出的天价,颇为怨天尤人地叮嘱余瑜多向同学打听。
余瑜觉得有些可笑,也就没当一回事,后来被景宝辉听去了一回,偶尔会给余瑜发一些类似的东西,似乎还挺准的。余瑜自己有些心理负担,余爸余妈倒是乐见其成。
然而口口声声说着“白知道这些不好么”的余爸爸此时对余瑜举起来的手机上显示的“文言文多看桃花源记”视而不见,气急了竟然揪着女儿的衣领质问“要不是你和人家好人家怎么会和你说这些。”
已经四月下旬,天气一日热过一日,余瑜只穿了夏装校服的半袖,被余爸爸一拽,空气骤然灌进去,搞的余瑜分外尴尬。
余瑜的脸红却被理解为做贼心虚,若不是考试快要开始,余瑜都怀疑余爸爸会不会把她扭送到哪去定罪。
扭送到哪呢?反正学校和家都呆不下去,余瑜如今充满了疲惫感,坐在考场上也忍不住心烦意乱。
所以本来答题时间就紧张的理综干脆忘记了涂选择题的答题卡,等到打铃交卷的那一刻,只来得及涂了十道题。
因为化学只有十道,物理她根本没做。所谓忘记涂卡只是说辞,余瑜其实是忘记了做。
所以听到姐大那句“余瑜老师叫你”的时候,余瑜已经非常平静地和童芳解释自己忘记涂卡,物理选择只错了一个如果涂了还能高三十分,整个过程脸不红心不跳。
童芳嘴边起了一串泡,显然也是焦灼。三班成绩不算好,一向排第一的安九洲在学年也要十五名开外,而且断档极大,班级排名第五的刘元歌就接近一百名。
在这种情况下余瑜的成绩突然从云端跌落对作为班主任的童芳打击不可谓不大。
童芳再怎么开明也是相对于她过了半百的年岁而言的,让她承认是自己的疑神疑鬼导致了余瑜心神不定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的。而余瑜怔怔的、油盐不进的态度也无疑把童芳的耐心磨得再次告罄。
“你是不是不识好歹了?早恋是多大的事你知不知道?老师要不是看在你平时表现好的面子上早就找你家长了你知不知道?”
难道现在这样是没找么…余瑜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蔓延而出,她抬手擦了一下,依旧定定的像没听见一般。
童芳的火气却没发完,“你以为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啊?外班有人喜欢景宝辉,你以为我没听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去管人家的闲事,和人家较劲?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啊?”
余瑜的双眼猛然睁大,她已经无心纠正童芳言语里的错误,她只捕捉到了一个信息点,唯一一个。
“外班有人喜欢景宝辉”
孙家欣…
和人家较劲…
这件事…连李玟都不知道…
余瑜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像开闸一般流淌而出。
所以她两年多的仰慕与信任,都是一个笑话么…
下午不知怎的就开始下雨,余瑜撑着伞,晃悠悠的走在路上。路旁据说年纪可以做她伯伯的丁香花开的密密匝匝,在倾盆暴雨的冲击下为泥土铺上一地芬芳。
余瑜忽然开始期盼晴天,好像只要天晴了,丁香花团团簇簇的开放在艳阳下的日子再出现,自己的噩梦就会过去,一切就会回到正轨一般。
不幸的是,这场雨一直下了下去。
首先,童芳铁了心要调座位。
在几乎全班的共同反对下,“按成绩排座”变成了“按成绩选座”就再无商量余地。
沈知然在市模拟考试中脱颖而出,一举成为班级第二,学年也在三十几名,仅在安九洲之下。萧瑾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为了准备可能报名的新加坡留学计划,晃晃悠悠掉到了第四,和许懋并列。
然而安九洲对自己安静得像透明人一样的同桌满意至极,沈知然皱了两天的眉头,终于赶在一个余瑜看起来还算平静没有哭的空档问了一句,“你想换同桌么?”
“当然不想啊。”余瑜回答完才意识到时过境迁,决定权并不在自己手里,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讷讷地接了一句,“也得看你想不想换。”
沈知然伸出去想拍一拍余瑜的背,手刚伸出去却又缩回来,安抚性地说了句,“放心吧。”
余瑜一怔,半路出家成为同桌,她对沈知然其实了解不多,但莫名的安一百二十个心,
沈知然身上总有这样的亲和力,让你无需质疑他的理智和信义,不用担心他被不知名的情绪左右而化身冲动的魔鬼。
前三年就好好玩,课业马马虎虎地跟在前十从不在意,最后一年奋力一搏,对各种弯门邪道也没有心理抵触,一朝杀出一匹黑马却也不骄不躁,对许懋的嫉妒视而不见,对刘元歌的示好保持距离,对落败的余瑜也不落井下石,似乎是什么时间做什么事的完美典范。
余瑜很羡慕,却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