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电话结束时,昼长夜短的北方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余瑜看了看通话时间,删除了通话记录,给自己的拨号键盘上了锁。至此,余瑜手机里没上锁的就只剩下了紧急呼叫。
空间明明白白的访客记录,设备锁明晃晃的五次输入错误,在她每次禁止携带手机的考试后都会出现。
手机是捡舅舅的,算它本身的寿命已经用了快两年,再高端的配置也犹如日薄西山的老人,行将就木气息奄奄。
再加上余瑜上的这么些锁,手机随便执行哪一步命令都要卡上半天。
余瑜叹了口气,索性没有再睡,坐在桌前摊开语文书。
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余瑜还算蛮有斗志地奋战数学和物理,力求补上短板使自己各科齐头并进总成绩更上一层楼。可童芳一次一次的诘问和父母的猜疑已经耗尽了余瑜的力气,她基本上只在语文上用用心。
语文学习必备的长篇大论的书写和冗长的记诵使她仿佛忘我,仿佛离开了这个随时对她窃窃私语的世界灵魂出窍。
毕业考试临近,这场所有人都笃定会过的考试大概是整个初四的一股清流,连考场的气氛也和联欢会似的格外热闹。
余瑜流了一天的鼻血。
开始的毫无征兆,若不是余瑜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恐怕整张语文卷子都要遭殃。
余瑜在萧瑾的看守下前后喝了不下两瓶水,额头、脸颊,甚至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却还是制止不住。
说来两人的关系倒是在那通电话后有所缓和。
不过萧瑾已经丧失了远赴新加坡留学的机会,安心留下来准备中考。余瑜事后再看许懋,神情中除了不屑还多了几分惊恐。
若论得罪许懋的程度,她和萧瑾自然都有份。只是萧瑾的得罪多半来自于两人同任英语课代表时童芳的偏爱,算是被动开罪;自己…
曾几何时许懋的打击报复,哪怕是大打出手在余瑜眼里也不过同窗间的小打小闹,可如今…扣下了萧瑾去新加坡的报名表,这是毁人前程的事啊…
最为搞笑的莫过于一向高调偏爱萧瑾的童芳对这件事的处理可以用“轻如鸿毛”来形容。许懋不过受了三四天的冷言冷语,还在许懋妈妈面色不善地来了学校一次后就偃旗息鼓。反倒是本该是受害者的萧瑾被童芳数次埋怨没有防人之心怪不得别人。
所谓师生情谊,有时候也不过如此。
余瑜已经渐渐明白这不全是因为许懋妈妈的泼辣,更多的是由于萧瑾前一段时间在准备新加坡留学对于中考的复习中断,余瑜飘飘荡荡像个风筝似的人在魂不在。这样的情况出现在本来人才寥寥的三班,成绩稳定突出的许懋就显得格外珍贵。
许懋经此事后摸准了童芳的妥协,之后的日子:就更加的肆无忌惮,班级因为“气氛不好”,几乎成了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余瑜看在眼里,笑的讽刺。
有时候看着许懋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余瑜也暗暗猜想,或许…许懋对自己的报复是已经进行过了。
可那又如何?余瑜已经没了和许懋争夺的念想。
从小她就被教导要好好学习,好好学习的目的很多,可中华崛起之类的毕竟离的太远,现实的小目标更多的是让孺慕的父母开心,让老师肯定,让身边的同伴以自己为傲。
可现在呢?父母猜忌老师责问,身边环绕的所谓“闺蜜”们作鸟兽散。除了李玟偶尔开解一二,举目可见的肯和自己说上几句话的,只余沈知然安九洲萧瑾而已。
那自己又为什么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而活。
余瑜不甘心,很不甘心。
她几乎是刻意地不再好好答语文卷子了。两年的学年第一不是白做,她自然摸的清什么样的答案既得不了高分又让韩麦尔老师事后挑不出错。
说来自己也很久不曾踏足语文组了…
不是没有事,而是躲着不想去。一想到韩麦尔老师,余瑜心里就不舒服。
夕阳余晖透过窗棂暖暖地洒进来,余瑜的鼻血在最后一科考试将尽时终于止住一些,用面巾纸塞上便不再流血。
许是流了太多的鼻血,余瑜唇色有些苍白,在阳光照耀下整个人薄的纸一般。
萧瑾松了口气,放学后随便找了个理由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坚持把余瑜送回家。
多年后忆及往事,余瑜都佩服当年的萧瑾和自己,居然可以若无其事的在路上开开心心地聊了近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