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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族群包容的社会学观点(2)

最后,当今世界存在着不同原则的文明,并非所有人都认同个人自治的欧洲原则:个人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活和命运。因此,尽管以人权为基础的理论具有最大的稳定性,但其他包容依据到今天为止,仍然具有自己的生存价值。在众多不同文化和价值观互相作用和碰撞的环境中,“最真实的”包容理论应该是具有多元化基础的理论。

§§§第四节俄语中“包容性”术语的阐释

什么是包容?它是一种美德,对待事物的态度,或是天生的性格特点?它意味着对不同于自己观点的人和事物的尊重、承认还是冷漠?包容的产生从哪里开始,其极限是什么?不同学科的学者都在积极讨论着这些问题。我们将从社会学的角度对包容(толерантность)一词俄语中的含义,包容和非暴力概念的对比关系,包容范畴的行为范围,包容的极限,以及包容的调控功能等问题进行分析和探讨。

现代社会中包容一词的广泛使用,说明了个人和各类团体之间,其中包括不同族群归属的社会成员间包容的重要性。在全世界范围内,社会中的冲突性和非包容性呈现提高态势。这表现为不少国家和地区暴力犯罪日益增多,人们的侵略性增长,对待社会弱势群体和个人持排斥态度,不愿意倾听他们的呼声等行为。对于俄罗斯而言,这种情况更为严重和突出。俄罗斯在20世纪最后十年的政治和经济制度变革,确定了国家社会结构;其成员之间相互作用的原则;以及大众媒体的角色和功能的转变。俄罗斯人民(российскийнарод)的认同感处于逐渐形成期,多元化的价值观和行为规范仍处于确定期,在这种社会环境和背景下,确认包容性概念本身的必要性更为突出。

包容在某种意义上是社会语言文化范畴,它在不同语言中有着不同的理解和解释,而且每种语言中加入了大量的民族、历史和文化色彩的细微差别。同时,包容也是一种社会交际范畴,因为它是在个人、社会,其中包括族群交际的实践中实现的。

包容(толерантность)一词从英语“tolerance”借用到俄语中时,没有相对应的精准的俄文翻译。20世纪末期该词最终演变为俄语单词,在今天的言语中得到广泛使用。从词源来看,包容(толерантность)来自拉丁词“tolerantia”耐心(терпение),宽容(терпимость)。在俄语中这个单词既没有被1861年第一次印刷出版的达利编写的《大俄罗斯民间口语详解词典》收录,也没有出现在18~19世纪的释义词典中。包容(толерантность)在1950—1965年编纂的《现代俄语标准语词典》中出现,并被标记为“旧词,过时的词”。俄罗斯的历史文献资料也证明,19世纪期间,这个词曾被作家们相当积极地使用,而到了20世纪这个词却几乎被人们淡忘,不再使用了。1935—1940年乌沙可夫主编的《俄语详解词典》第四卷中也出现了该词。1992年出版的《现代外语词典》中包容(толерантность)被解释为терпимость。俄语中本身没有包容(толерантность)这个词,它是一个外来词,但不能借此否认这一概念本身的存在。俄语中包容(толерантность)一词经常通过宽容(терпимость)来解释,说明了它们语义接近,但它们并不是相同的概念。

分析包容这个词在俄语中使用时,我们能遇到这样的词组组合:包容原则,包容因素,包容极限;还有包容概念,包容理念,包容范畴。前三个词组:原则、因素、极限反映了包容最重要的特点——交际性:因为包容是成功沟通交际的基础。后三个词组把包容提高到认知水平,揭示的是这个语言符号掩盖下的内容空间。应该承认,字典中记载的包容一词的含义解释为“宽容”,是一种狭义的解释。这与俄罗斯语言的多义性有关,也与具体的社会文化背景有关。新的外来词叠加到俄语词汇系统,与相近的概念等同,在不同社会经济文化背景下,会增加某些负面的、否定的含义;有时,则相反,具有了正面的和积极的含义。

从语言学角度来分析,包容是作为一个概念范畴提出的,其内容是多层次的,在现代俄罗斯学术中没有被明确界定。某些社会学家认为,包容一词的出现是个人权利形成过程中的结果。包容一词,一方面,包含宽容(терпимость)的含义,另一方面,也包含着非暴力的内涵。

那么,是否能把包容和非暴力等同起来呢?非暴力这个词英语为“nonviolence”,德语为“gewaltlosiqkeit”,起源于梵文“achimsa”安然无恙、不受损伤,俄语为“невреждение”。在古印度哲学宗教学校,该术语的含义是拒绝伤害生灵的立场。现代文化背景中的非暴力概念部分保留了这个意义,但同时获得了社会伦理的内涵,就是在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中排斥和拒绝暴力。

非暴力是拒绝使用暴力作为解决社会矛盾、为社会公正而斗争的方式。在苏联社会意识形态的影响下,非暴力具有否定含义,引起的是大多数人的不满和抵抗情绪。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在不少国家,包括俄罗斯社会历史发展的不同阶段中,领袖人物通过各种手段宣扬人们对社会不公平的状况要谦卑、顺服。虽然顺从和忍耐一直是俄罗斯人民族性格的其中一面,但这些品质并不总是会引起同情,仅凭顺从和忍耐往往无法实现自己的目标。因此,暴力反抗无疑成为个人实现和维护自己的目标的首选方式。在这种情况下,从俄罗斯公民的心态立场来看,非暴力不仅意味着拒绝斗争手段,也是拒绝公正,这种公正是人们应该得到的唯一的社会目标。非暴力有时被认为是虚伪的社会形式,或是一种怯懦和投降的形式。非暴力没有得到认可,还因为它似乎“背离”了英雄主义道德观,根据这种道德观,精神品质高于生命本身,为了社会正义的理想是值得进行战斗的。如此说来,我们也就可以理解“包容”一词在前苏联时期几乎被遗忘的原因了。

包容行为建立在非暴力观点之上,没有人可以成为判断善恶的法官。基于这个观点,人们在冲突中,本身要成为善的代表者,包容他的对立面,而不是去消灭它。

包容与非暴力是不完全相同的概念。包容与非暴力的区别是,包容包含着对自己行为和行为目的的责任感,包容需要更大的决心和内在的精神力量。

俄语中与包容(толерантность)最接近的词,正如已经提到的,是宽容(терпимость)。在俄语释义字典中“терпимость”的意思首先是“容忍某人、某物的能力”,其次为“宽宏大量的态度”。在第一种理解中,宽容是一种心理能力,这种能力是人的最高精神品质之一。在此范畴的语义空间还包括这样的概念,诸如纵容、宽大、怜悯和同情、慷慨、善良和仁慈、真诚、敏感、同情心、真诚和乐意助人。

容忍和忍耐是俄罗斯民族文化价值体系的一部分,这个体系是在俄罗斯社会历史发展轨迹中被确定的。遗憾的是,宽容在苏联时代被轻视和排斥。充其量,它被解释为软弱和没有主见,往往还包含着背信的意思。所有的反对者被视为敌人,必须揭露和摧毁他们是苏联当时的主导社会意识形态。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历史背景决定了苏联时期的释义词典中对包容这个词的“谨慎”态度。我们都知道,字典是国家语言政策的传播工具,容忍和包容属于“其他社会”的世界观和信念,被认为是不能接受的品质,以致于这个词本身对当时的社会是不需要的了,只能作为消极的备用词和过时的词存在。

宽容的第二种理解,我们已经说过,不是指个人的内在属性,而是一种对待人或事物的态度。字典解释为“是对别人的弱点和缺点的一种宽容和宽大”。可以看出,这里再次强调的是态度的心理方面。而包容的含义更广泛,而且稍有不同,因为它强调的是态度中理性的方面和社会表现方面,以宽容的态度对待别人的意见、信念和信仰。

因此,尽管包容和宽容概念的语义非常接近,但二者不能等同。在俄罗斯的道德伦理中,之所以对“宽容”的评价不好,因为它通常是指对不好的东西的容忍和宽恕,是一种纵容和放任。包容不同于宽容,它的依据不是“好”和“坏”的范畴,它是基于“自己的”和“他人”的对立概念,是对待“其他的人和事物”不抱敌意的、宽容忍耐的态度。

对包容依据和包容概念的详细解释和分析,为我们进一步了解和研究族群包容观点提供了理论依据和指导。

§§§第五节族群包容理论在俄罗斯的提出

一、俄罗斯社会学角度研究包容性的必要性

俄罗斯联邦是一个具有复杂的族群和宗教人口构成的国家。生活在俄罗斯的大多数居民经历了苏联的解体。苏联时期,俄罗斯族人占人口总数的51%。他们之中不少人认为,苏联解体是民族历史创伤。发生在共和国里的民族运动和冲突,导致族群关系更加紧张,也激发了族群之间的对立。俄罗斯建立之初,国家的许多地区出现了族群关系紧张化和宗教关系复杂化的趋势,有时这些紧张的关系演变为冲突局势。

和大多数全球背景下的国家一样,俄罗斯也正在经历着新的移民潮的涌入,走上了民主发展的道路,政府不能随意限制人口的迁移。俄罗斯欧洲部分的外来族群人口无法很快地适应环境,他们仍保留着原有的行为规范,往往当地语言掌握得不好,他们群居而住,同样的工作可以支付给他们更少的工资,与当地居民形成了劳动力市场竞争,部分学者开始把他们称为“新族群”。这些群体的特殊性提高了当地多数居民的族群意识,造成他们排斥其他族群的仇外心理。

不包容和冲突,成为许多人道灾难的原因,也导致了俄罗斯境内的侵犯国际法准则和违反少数族群和移民权利事件的发生。

历史经验和社会现实都表明,一个多族群国家中如果没有社会和平与和谐的族群关系,国家无法顺利完成社会经济变革,也无法解决社会民主转型期的种种问题。族群关系否定论和族群敌意只能破坏族群团结。而像俄罗斯这样不再愿意继续受伤的国家,更需要多族群的团结。因此,不同族群归属的人与人之间的包容,不仅是人道主义的任务,而且也是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的必要条件。

2000年3月俄罗斯政府通过了“俄罗斯社会中形成包容意识思想和预防极端主义(2001—2005年)”的联邦规划项目,该项目调动了俄罗斯相关学者、教育机构和大众媒体等方面开展包容理论研究,以及促进包容思想在社会的传播和深入的积极性。心理学家、社会学家、民族学家、教育学家、哲学家、历史学家、语言学家和文化学者等不同学科的学者参与了这项工作。

当然,不同学科的专家从各自的角度对包容性展开了研究。包容性问题被认为是跨学科的研究课题。俄罗斯的民族社会学家从社会学角度研究了族群关系中的包容性。

俄罗斯包容性社会学角度的研究成果可以为日常与不同族群人交往的人员,特别是与不同族群人们打交道的国家公职人员提供工作指南。当然,对于从事预防族群冲突,调控复杂的族群矛盾的中央政府和共和国的各级执法人员同样也是必需的。

二、族群包容性的主要研究内容

俄罗斯大地上,自古以来就居住着不同族群和不同宗教信仰的人们。2002年人口普查中,记录有180多个族群。作为俄罗斯公民,所有族群的成员都享有相同的权利和自由,其中包括保护自己的语言、文化和宗教信仰的权利。但日常生活中使用本族语言的频率、人们所表现的遵循本族群文化和宗教传统的程度是不同的。不同族群成员会表现出不同的融入本族文化的程度;同一族群的人们对本族语言、文化和传统也会表现出不同的认同度;对有些人而言,这些族群符号对自己有重要意义,而有些人则持无所谓的态度;不同族群的人们之间可能会形成友好或者敌意的态度。社会学家所要研究的正是造成这些情况产生的原因。社会学家通过所做社会调查得出的数据和结论,不仅能够为国家民族政策的宏观调控提供依据,同时也会对国家和不同地区的人们的经济生活产生影响。

城市居民的交往过程中会接触到不同族群的人们,他们之间彼此了解文化和传统,有助于形成和谐的族群关系。而不同族群的人们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反感、敌意,发生不同程度的冲突呢?族群关系紧张的基础或根源是什么?这也是民族学家和社会学家研究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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