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共和国内部,在“自由民主”式分权制时期,出现了共和国宣布为主权国家的潮流,地区认同和族群认同达到非常高的水平,大大超过了俄罗斯国家认同。1999年在雅库特共和国,77%的城市雅库特人和85%的农村雅库特人认为自己是雅库特共和国人,认为自己是俄罗斯公民的仅约20%,就是俄罗斯族人,认为自己基本上是俄罗斯公民的比例才接近一半。持有地区认同和共和国认同比例明显较高的是鞑靼斯坦、巴什科尔托斯坦和北奥塞梯共和国的居民。90年代初期,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也只有四分之一的莫斯科人把自己认同为俄罗斯公民,其余的人还感觉自己是苏联公民,或者无法识别自己。那时许多人还没有从苏联解体的冲击中恢复过来,而有些人期待独联体会取代领土界限模糊的苏联。当时,新的社会关系刚刚开始形成,新的社会体系处于建立的初始阶段。这些情况影响了俄罗斯族人的国家认同的形成和提升。
而俄罗斯主体共和国的公民,特别是共和国以自己族群的名称命名的主体族群,当时则处于更加有利的生存状况。共和国的精英发起了一系列激发和提升地方认同的活动。他们创作了共和国国歌,确定了共和国的国旗和国徽,选举该共和国居民认可的总统,激发了居住在共和国的居民,尤其是主体族群的共和国自豪感。
在国家生活的各领域都处于转型的特殊时期,联邦中央的方针不够明确,以及相关政策和法律条款滞后,地方认同表现得似乎更加明确具体和可信,有时还被用作争取主权的工具。
俄联邦建立之初,共和国获得主权被视为苏联时代没有实现的族群利益的某种补偿。地方精英成功地利用政治体制民主化带来的可能性,在改变共和国居民的思想意识方面,以及利用当地资源政策方面都做了大量工作。其结果是,“主权”这个词不仅为共和国的城市居民,也被农村居民所熟悉。这一点在1994年和1997—1999年期间相关的社会机构所做的调查中得以证明。重建时期获得的主权成分,不仅被共和国精英,也被共和国所有居民高度评价。1999年,雅库特共和国60%的雅库特人和四分之一的俄罗斯族人认为,“共和国应该是俄罗斯联邦组成里的主权国家,不应该只是俄罗斯联邦的共和国”。70%的雅库特人和50%以上的俄罗斯族人同意这样的观点:“土地、自然资源应该只归共和国支配”。
“大众传媒自由”,“多党选举”,“扩展与西方的关系”等民主主义思想曾不同程度地影响和改变了俄罗斯的国家社会生活和俄罗斯公民的思想意识。“俄罗斯共和国的主权”观点在雅库特人中间获得很高的支持率,基本与“传媒自由”和“俄罗斯人扩大与西方的关系”的支持比例相同。
俄罗斯宪法法院取消了共和国称为主权国家的权利,但事实证明,让共和国拒绝这种主权地位是不容易的。普京总统所进行的共和国宪法和法律的规范行动也曾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共和国内部的居民心理上很难放弃已取得的某些象征意义的成就。至今,俄罗斯一些共和国还在庆祝宣布主权日。在雅库特共和国每年的9月27日举行庆祝通过共和国国家独立宣言的活动。领导人在发言中一直强调重视这些事件对于本共和国社会经济发展的意义,20世纪90年代,共和国关注的重点是族群文化复兴。
到2007年,共和国认同依然是非常广泛,只不过在俄罗斯公民认同感提高的情况下,在雅库特共和国持有这两种认同的居民比例基本相同。差别在于,在雅库特人中“我们是雅库特共和国人”的认同,比俄罗斯族人中的比例要高一些。
与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最初的调查结果不同的是,生活在居民大多数为俄罗斯族人地区的受访者,公民认同比例已明显高于族群认同。在这些地区很大程度上感到自己与同族群亲密关系的人数比例则平均不超过三分之一。
当然,强大的国家认同可能会成为不成熟的孤立主义情绪的危险症状。但对于俄罗斯目前的阶段,公民的国家认同更可能是在经历了苏联解体和对过去历史彻底批评之后,俄罗斯公民的一种自我意识补偿。同时,也是俄联邦中央政府实施加强联邦统一的措施,积极宣传俄罗斯公民统一认同和团结思想意识的结果。普京提出的形成“我们的形象”,教育和传媒手段也促进了俄罗斯公民认同。
普京总统2007年为联邦议会所做的咨文中,这样写到:“使用……所有最现代的,所有最新的东西,……我们,同时必须,也仍将要依靠俄罗斯人民在自己千余年历史中形成的基本精神道德价值观……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才会成功”。绝大多数国家公民,应该作一个“共同创造过程的真正参与者”,公民们应该为“为自己的国家感到骄傲,每个俄罗斯公民都应该感受到国家命运的参与性。”
综上所述,可以确认,俄罗斯不同族群的公民意识中俄罗斯国家认同已经形成,并不断普及和提升。这种认同的内容关系着俄罗斯未来的发展方向。
§§§第三节俄罗斯国家认同的内容
成熟的民主社会中,公民是一种政治民族共同体;而国家是服务于这个共同体的制度。在俄罗斯历史上国家政权机构曾是人们命运的管理者,苏联解体后,情况开始发生变化,俄罗斯的公民社会才开始形成。大部分受访者指出,是国家把他们联合起来,而不是单纯的国籍,因此对于俄罗斯公民而言,国家认同和公民意识是混合在一起的。
作为“俄罗斯公民”意味着什么?调查中提供的选项之一是“对国家的责任感”,认同这一点重要性的比例占了所有受访者的88%,在加里宁格勒、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托木斯克和沃罗涅日州,超过90%的受访者选择了该项。在萨拉托夫州和滨海边疆区的比例超过80%。在所有共和国里超过60%的受访者认为,责任感一项是非常重要的公民性质。
上述这个选项的选择比例,与选择“热爱俄罗斯,是俄罗斯爱国者”这一选项的比例几乎一致。在沃罗涅日、加里宁格勒、萨拉托夫和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超过90%的受访者支持这个观点,在滨海地区和托木斯克州认同这一观点的比例为80%左右。而且在进行调查的所有地区,始终都有超过60%的人认为,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爱国情怀是国家认同感的情感因素。虽然俄罗斯人可能经常批评或抱怨国家某些制度的不合理性,但调查结果表明,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热爱自己的国家。俄罗斯公民对国家有着相当高的忠诚度。
可以说,俄罗斯的大部分居民已经走出了所谓“超级大国”地位丧失的阴影,争取提高国家的国际地位,争取更多的国家利益、族群利益,以及个人和公民利益的愿望逐渐成为俄罗斯公民的价值取向。
俄罗斯未来的发展可能会遇到传统主义和现代化两种趋势的矛盾;俄罗斯国家认同和地方独立主义同时发展的情况。而且,在俄罗斯国家认同中包含着社会政治认同和“不同速度”的现代化区域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