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入伽蓝佛寺，林南星下了马车先慵懒地左右动了动脑袋，马车里虽然有软榻很舒服，也容易睡落枕。
凤宿离缓步从车上走下来。
阳光灿烂，他眯了眯的凤眸。
守门的小和尚认得凤宿离，一个进去通报，一个跑了下来迎接：“王爷王妃，方丈正等你们呢。”
“等我们？”
林南星的修眉一挑，提前知他们会来？
“嗯，王爷王妃这边请。”小和尚在前边领路。将他们带到了棋室。
慧明方丈已经等在那里，手边放着一本泛黄的旧书。
“阿弥陀佛。可算是来了。”
纯白色的眉毛长长的，令慧明方丈看起来多了几分神仙的身姿，他拿起手边的书：“这几天老衲一直在看这本书，从藏经阁的禁书当中翻找出来的。很久没人动过了。”
凤宿离淡漠地接过那本书，毫不在意地撇在一边：“懒得看。”
“你！你你你！”
慧明方丈捶着胸口，感觉自己每次跟这个人在一起都是要破功的节奏！
气死人不偿命的凤殿下。
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完全习惯。
“王妃？”他抬眸，看向林南星。
林南星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三分邪气，七分俏皮，让人难以不喜欢起来：“方丈看我干嘛？我也懒得看。”
那天她来偷取钥匙的时候就看到慧明方丈在看这本书了。
他看了这么久，听他说，肯定比自己初看时一知半解要来的快一些。
“……”
慧明方丈看看她那张理所应当的小脸，默默在心里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叹了口气，才开口道：“这本书讲了许多失传已久的邪术……”
“方丈你……”林南星惋惜般的摇摇头：“在藏经阁里藏这种东西……佛祖知道了怎么想？”
慧明方丈一个哽住：“王妃……这个东西不是老衲藏的，是本就是藏经阁的。”
“嗯嗯。”林南星一脸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慧明方丈欲哭无泪：“这种书不能流到外面去。被有心的人发现了，必会在尘世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烧掉的话又不行，万一有此种邪术现世，没有破解的办法也是难办。所以只能镇在藏经阁最深处。”
凤宿离慵懒地靠在棋盘边，二指并起，捻弄着碗里的黑白子，蝶翼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浓郁的阴影，若有所思：“哦？你可从其中发现了什么？”
“有。”
慧明方丈神色严肃：“书上记载了一种邪术，通过杀掉纯洁的人作为血祭。因为要‘纯’，必须把腹腔中的污秽之物去除。在人的选择上，从小便出家的人为上等。”
桃花眸里酝了一层寒光，林南星缓慢开口：“血祭是要得到什么？”
慧明方丈苦笑一下：“能有什么？世人争权夺利，要么是无上的武力。此种血祭，书中记载说可以增长功力。具体没有讲，只说可以获得无上的力量。”
林南星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为了无上的武力？
什么东西不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一定要杀害别人的性命来铺平自己的道路？
“唔。”
凤宿离淡淡应着，白如玉的手指拈着一枚黑玉做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我知道了。”
慧明方丈缓缓道：“邪术是连续性的。不只是死那两个人，往后没有了限制，会死更多。若是真的只是想要给你们难堪还好。若是邪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林南星忽然想起了那天的事情，看了一眼棋盘边的那人。
“那天你追出去后，发生了什么？”
佛殿那天原本是他们两个人，烟雾过后，凤宿离跟着消失。后面的事情就变得越发不可预测……
“那天……”
凤宿离薄唇略微抿住。
他淡淡追了出去，那人见烟雾过后他还能跟上自己，已经吓得心胆俱裂！
何况黑色的大氅宛若黑夜中的王者！
逆风飘扬！
拼命地跑，却见后面的身影毫不费力，甚至略带悠然地轻松跟上他的步伐，逐渐接近了！黑衣人的手紧紧攥成拳！
知道自己今日绝无逃掉的可能，若是落在那人手中，很有可能生不如死！
一狠心！咬破了牙齿中藏着的毒液。
凤宿离见前面的身影忽然委顿在地，凤眸一敛，走了过去，人已经死了……然后很快的，在他面前慢慢化作了一滩黄水。
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么说来，他顶多只是单纯一个凶手。背后一定还有别人。”
林南星的桃花眸敛了一敛。
若是他想增长自己的功力，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在凤宿离的面前。
没有性命了，何谈别的？
小白从袖口处探出，闻了闻屋里燃烧的檀香味道，忽然打了个喷嚏！
甩甩小脑瓜，正要缩进去，已经被慧明方丈看个正着。
“王妃……你袖子里的……那是……”
慧明方丈话说的很慢……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了。
别的王妃袖子里都是手绢啊什么的，这位王妃袖口里藏了一条小蛇？
“我儿子。小白，出来跟方丈打个招呼。”
小白听到被允许了，立刻欢快熟练里从她袖口当中滑出，顺着地面朝慧明方丈游走去。
慧明方丈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你儿子……”
“嗯。”
林南星双手抱胸，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慧明方丈幽幽地回头，看向身边坐着的绝世妖孽男，他眉毛都没动一下，依旧拈着棋子随意地落到棋盘上。
莫非……
相交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有看出这人的身份？
慧明方丈又幽幽地转过头看向林南星：“王妃。你们直说了吧，你和他，谁是？”
小白已经攀爬上了慧明方丈的腿上，非常乖巧地盘曲坐下。
“都不是。小白是我领养的。”
林南星唇边漾起些微的笑意，狡黠迷人。
慧明方丈这才放下了心。
低头一看，小白通体如玉，透明的鳞片在阳光下璀璨无比，头顶一点鲜红的朱砂。忍不住用手蹭了蹭，却发现是天生长着的。
不由得啧啧惊叹：“咦。”
拎起小白的身体，小白也并不反抗，吐吐舌头，歪着自己的小脑瓜，好奇地看着慧明方丈锃光瓦亮的光头。
“这小东西王妃从何得来？”
慧明方丈的眼眸中闪着奇异的光。
“这个……”林南星摇摇头：“不方便说。”
小白对光头虽然好奇，更思念旁边的凤宿离。
凤宿离抬眼，对小白勾了勾手指。小白便飞一般地扑过去了！
“这小东西颇具灵性，恐怕是个灵物。将来威力不可限量。”慧明方丈捋着自己的胡子，啧啧称叹。
小白蹭着凤宿离的手指，思念之情溢于言表，就差没哭了。
林南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忽然想起，这个时间，那个老头应该在后山扫地。上次一别，也不知他是否安全：“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聊。”
“小白。”
临走的时候喊了小白一句。
狭长的凤眸里泛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任由小白恋恋不舍地走了。
走过熟悉的道路。
果然听到了扫地的声音。
“喂，老头。”
林南星斜斜倚着树边的石头栏杆上，帅气无比，又带着难以言喻的邪魅。弯了弯唇，勾勒出一抹帅气的笑容：“需要帮忙吗？”
看到是林南星来了，老僧人的眼眸一亮，不过很快就归于平常。
“咳咳，”咳嗽了两声，对她招招手：“还不快过来。”
林南星早就习惯他这副样子了，接过笤帚帮他扫地：“上次我去追人，回来发现你不见了，还以为你有个三长两短呢。”
“追到了吗？”
老僧人坐在旁边的石凳子上，眸底带着一丝慈爱。
“没。”
林南星安心扫着地。
“怎么这么久没来？”半晌，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那晚佛殿又死人了，我刚好在，被皇后抓去天牢了。”林南星轻描淡写的带过。
老僧人的表情却起了一丝涟漪：“为什么？她都不调查一下吗？”
“死人的那个时候我在你这里，没有不在场的证据。当时他们一起进来，我正好在佛殿里，面前就是刚死的尸体。”
林南星的声音清澈，说起来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面无表情。
老僧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听起来，这件事情有诸多巧合。”
往往巧合都是人为的。
他贵不可言的面容上泛出一丝冷意：“丫头，是有人要对付你啊。”
“是啊，好怕怕喔。”
林南星调笑着，飞扬的桃花眸中满是傲然。
无论是谁。胆敢对她动了这种心思。她一定会让背后那人偿还的！
单薄的身影在那一瞬间闪耀出来的光彩无可比拟！
仿佛无坚不摧！
老僧人眸光里闪烁着傲然的光彩，赞赏道：“你这丫头跟我的孙子很像。”
“喂喂，帮你扫地已经够了，就别再占我便宜了好吧？”
斜睨着眼，林南星直起身体，嘴角斜斜挑起。
却见老僧人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不知怎么地，有种比帝王更加威慑的尊严，让人不敢小觑，只想臣服！
他缓缓开口：“丫头，尽管去做你想做的。”
仿佛帝王的承诺！
让人莫名觉得，一旦开口即成事实。莫名安心。
林南星笑笑，将落叶扫到一起：“老头，你可别开心，我只是要过来查一下那天发现灰衣人的现场。顺便看看你。”
她走到那片树丛处。
那天便是在这里看到的那个人。隐藏在暗处。扫过的一瞬似乎看到了那人的眼睛。
深邃不见底。
宛若深渊。
让人看一眼便再也难以忘记！
她仔细检查着树林处发现灰衣人的位置，突然小白从她袖子中露出的头，往旁边一根树干上攀去。
林南星眨了眨眼，仔细看去。
小白俯身的旁边，一道暗色的痕迹，赫然是血迹！
灰衣人那天受伤了！
竟然还能那么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她的追寻，这个人的武功委实高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不小心弄出声音让她发现？
心里浮现了可怕的怀疑……
那人是故意让她逮到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