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极 限
随意门最隐秘的一种武功正是在受到对手攻击后将其转化为记忆存在于身体细胞内,融会变通成自己的独门绝技;基于对徒弟的愧疚,我在比武大会开始之前将这种功夫传给了昝搏。虽然只是初级入门的微末本领,但昝搏练得却是相当刻苦,没想到在这决定生死的擂台上派上了用场。
此时的昝搏只觉神清目明,说不出有多么的惬意,那三个人刚才所施展的全部招数尽在胸中,了如指掌。就连出手的路线都如此真实的,如此的清晰。这种感觉便像在玩射击游戏,忽然发现隔着墙能看见对方的身影一样爽快。
“来啊!上来啊!”他朝逍遥门三门人轻蔑地招了招手。
尽管觉得不可思议,逍遥一.五.七仍然认定了这个小子只是回光返照,武功的高低是经过岁月的磨练的,不是真的像有些小说里吃了什么奇珍异果或者遇到名家指点便能一飞冲天。
昝搏也是骄傲自满得过了头,兴奋中他竟然没想起我只是传授了他一种内功的诀窍,何曾教过他一招半式;即便可以看清楚对方的进攻路线又怎样?没有严格训练过的身体机能仅仅和常人相仿,如何躲得过急风暴雨的杀着?
人,有时在发现自己优点的同时就会忽略本身的某些缺点。
这不,在昝搏洋洋自得的时候,人便被打得飞了起来。
被打飞的那一刻,昝搏还在暗暗纳闷:明明看清了他们的出手,也竭力闪避,身体就是无法跟上思维的步伐。
疾风骤雨般的一连串攻击排山倒海追打着他的身体,在半空不住翻滚,不住流血,却是始终落不到地面。仿佛早有默契,逍遥三门人前突后进,一招接着一招,不要说反击,即使躲闪也成为了梦话。
昝搏只感到全身渐渐虚脱,血液流出的同时,似乎也带走了他所有的精力和体力。困倦与疲乏不期而至,懒洋洋的连眼睛都铅一般的沉重,疼痛早已感觉不到,唯有那无边无际的倦殆漫山遍野。
当他被再次踢到离地五.六米的高处时,只见那三个逍遥弟子齐声呐喊,同时跃了起来,一样的双手紧握,超过昝搏的高度,一起重重砸在了他平躺着的身体上。
这致命的一击使得昝搏口一张,喷出一片血雨,落下时候的力道竟将高台砸出了一个凹洞。
再也没有能站起来。
任何武功都有其极限,随意门的秘密在于能被对手击中的同时融合吸收身中的那些招式,但是如果体内基础的生理结构无法承受外力的重击,那也是徒劳无功的。
昝搏现在的情形既是如此。
伏在地面,昝搏连动动手指的气力都已经失去,鲜血披面的他眼神迷离,心里只有一种想法:师傅,徒弟给你丢脸了!
大雪落下,慢慢将他的身体如帷幕般的覆盖,冷却的血液仿佛点点梅花盛开在洁白的海洋,如此的触目惊心,如此的动人心魄。
终于解决了,不是吗?逍遥三弟子喘着粗气,虽然把这个该死的小子打倒,但均暗暗钦佩他的坚强,他的不屈。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武林中一号叫得响的人物。
忽然,没来由的一股森森的寒意,使得三个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那不是冬日的冷冽,那不是风雪的凄凉,那是宛如来自九幽地府的阴沉和鬼面修罗的呼吸。
寒进肌肤,冷入骨髓。
将目光从昝搏的身上转开,高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满头长发,飘逸胜雪的年轻男子,正用冷酷的表情注视着他们三人。而那异样的寒意就自此人身上无边弗远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我叫天涯。”长发男子开了口,语气冰雪般生硬。
三个人被我的冷俊所震慑,只是呆呆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我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们,一字一顿的说:“逍遥门人,伤及路人,一律处死。”
仿佛见了鬼一样,逍遥三弟子面现惊惶,望着我,声音里来着说不出的恐惧:“你,你是谁?怎么知道逍遥门的事情?”
“因为,”我淡淡的说:“逍遥门的这条规矩就是我订下来的。”
当年气盛,见不惯逍遥门无故欺凌我这个上山采药的,打倒百十位逍遥门生后,闯进山门,逼迫那时的掌门订下了“逍遥门人,伤及路人,一律处死”的门规,只为了小惩大戒,希望他们不要总是仰仗人多势众欺辱弱小,几百年转瞬既逝,没想到今天的逍遥后人仍然恶习不改,对根本没有丝毫武功基础的昝搏下如此重手。
怎能不让我怒火满胸?
“你们自裁吧。”我冷冷地说。
“你以为你是谁?”逍遥一踏前一步,脸上泛起一贯的骄傲,直视着我说:“临阵不来的懦夫,有什么资格说这种大言不惭的话?”
我不怒反笑,说:“好,好,逍遥门的功夫没学到多少,盛气凌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足。看起来,我是只能亲自动手了,是不是?”
“那你就......”逍遥一话未说完,眼前人影一闪,虽然早有戒备,但根本看不清对手的来路,面颊剧痛,噼里啪啦,一连挨了二十多下耳光,被打得金星乱冒,头昏脑涨,不辩东西;待反应过来准备还手,却惊讶地发现那长发男子依然冷漠的站在那里,似乎从来没动过一样。
谁?是谁?他的心里无端升起难言的惧怕。
“这是替你祖师爷教训你的出口不逊,”我迎风而立,说道:“和你们这些小辈动手,传出去虽然会让人耻笑,可鉴于你们极端的目无尊长,那也说不得了。”
逍遥三门人都是满脸怒火,并肩站在一起,愤懑地死死看着我。
“现在比试才刚刚开始呢。”逍遥一说着话,表情竟然多了一种诡异的阴冷。
我静静地打量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厉害的招数准备施展。心里古井无波,外表一如往常。
该来的,始终都要来的。
——正如,这场初冬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