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白子辰一上午也可以算是顺风顺水,而另一边的燕倾城则刚从噩梦中醒过来,正坐在床边生气。气什么,自然是白子辰昨晚把自己灌醉了,今日自己跑了这事。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收拾他。眼见着心里越来越气,燕倾城猛地瞟见正躺在床最里侧的白鹿。头一次见这白子辰出门不带佩剑,她也是有些新鲜。不过毕竟这次是易容成小伙计混进宅院,随身带着把剑也的确是说不过去。就算是要找人寄存这剑,也应该是找叶萱或她哥啊。这仨人住一个屋里,怎么说都比放自己这儿方便啊。
蓦地,燕倾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往自己手臂上摸。好嘛,她手臂上缠得那圈银针被他全拿走了,怪不得把白鹿压在自己这里。不带自己去就算了,临走还无声无息地把那些银针顺走了,这白子辰还真不见外啊。燕倾城把白鹿抱在怀里,此时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心里多骂他几句罢了。
吃过饭正听林芳说着闲话,白子辰猛地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又算算时辰,这燕倾城应该醒了,这会儿估摸正骂他呢。
林芳这儿正说得高兴,见白子辰打了几个喷嚏便赶忙凑过来看看,“都着凉了还不老实,回去歇会儿吧。”
见这女人猛地凑这么近,白子辰下意识地往后撤了撤身,随后才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令白子辰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做之后却起了反作用。
林芳见自己的竹马即使病成这样却依旧在坚持,心里早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万万没有想到,这向来不靠谱的李福也有这么招人疼的一天。想都没想,她便把白子辰拉进了睡觉的房间,看着他自己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此刻被迫躺在床上的白子辰是哭笑不得,他大概做梦也没有料到,居然有一天会被一个姑娘逼着躺在床上。白五爷硬气惯了,向来是说一不二。如今有这么一天,也算是十足的报应。
“晚饭前应该都没我们什么事了,你就老实睡觉罢。”虽然屋内还有其他杂役在午睡,但这林芳还真不在意,大大咧咧坐在床上看着白子辰。
被这么深情的看着,就算是白子辰也没有办法。如今也只好乖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顺便琢磨一下今晚的行动。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但当白子辰闭上眼沉下心时,却发现脑袋里全是昨夜的那个太过真实的噩梦。在梦中,他倾尽三年光阴只为复仇。三年后,他亲手手刃凶手,却最终在她墓前自刎而去。这一切都太过戏剧化,太过真实。若不是最终被玄武叫醒,白子辰甚至觉得或许他真的会那样心甘情愿地死去。若说自从遇见她后,他曾认为所有的思绪心思不过是在捕风捉影。那么,那个梦便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知道,是时候该正视它了,即使以后这些剪不断的情愫会成为他最大的弱点。
多年前,当他还在山上练功时,他曾经见过陆逍游一面。那日陆逍游来找他师傅下棋喝酒,二人喝了很久很久,直到双双醉到不省人事。他清楚地记得,陆逍游将他招呼到身边,迷迷糊糊地说的那句话,“你就是我家那丫头命中注定的人?不错,果真不是凡夫俗子。”说完还得意地笑笑,随即一滴泪从眼角流下。
白子辰本还想再问些什么,陆逍游却冲他摆摆手,随即借着酒劲睡下,第二日清晨便不见踪影。从此,这事便就这么断了,如同从未发生一般。但这一向清高的白五爷,却开始私下找人打听起这陆逍游口中的“丫头”。虽是在暗地里关注了她很久,但即便最后认识了燕倾城的哥哥燕顷庭,他二人也素未谋面。不过他倒是不急,命中注定的事,等便是了。况且,他白五爷向来是不信命的。又过了几年,待他已经差不多将二人三生三世的缘分忘得一干二净,待他只是单纯地习惯看她在江湖上胡闹之时,于小绿庄内,二人终是相遇。当那日瞥见一袭白裙的她,他便知道,这人便是燕倾城了。
“你信么?”他问身旁的叶萱。虽然并未得到回答,但他在心里却是信了的,信得深信不疑。不过那日末了陆逍游的那滴眼泪,却让他莫名的心悸。为什么,陆逍游会流泪?又是什么事会让他流泪?而这梦,算不算是种前兆?想到这里,白子辰只觉得心中一阵钝痛。
自从确定了心中那份飘忽不定的心思后,白子辰便归心似箭。他想看看她,想确定她是否安好,也想知道她对这事又了解多少。
白子辰起身时已然时近黄昏,林芳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就这么守着他直到这个时候。这么想起来,他们这帮人每日只需买买菜做做饭,倒也是清闲得很。
“醒了?”感觉到身边有动静,正绣着什么花样的林芳回过身。
白子辰点点头,总觉得若是此时坐在身边的是她,倒真是幅难得的美景。不过想想便作罢,这女红她又哪里干的来。虽是这么想着,白子辰却探过头看向林芳手中的绣样,见是一对鸳鸯。
林芳脸颊带红,娇羞地笑笑道:“这不快拜堂了嘛,我得赶紧准备着。”
莫名地,白子辰还真有些说不出的羡慕。
“福子,我总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变了。怎么闻着有股子香味?”说着,林芳还凑过去使劲吸了吸鼻子。
说起来,这白五爷作为堂堂追云岛的岛主,自然是讲究万分。这衣服放入衣柜前都是用特制的熏香熏过,再加上柜子又是紫檀所制,身上有股檀香味也并不稀奇。想了想,白子辰将手腕子上那串紫檀珠子摘了下来。就当是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也算是给这二人的贺礼,他将这串够二人安稳生活一辈子的珠子戴到了林芳手腕上。
林芳看着手腕上的这串珠子,放在鼻尖闻了闻,笑道:“原来是它的味道,好香啊。福子,你对我真好。”说完便缩进白子辰怀里,伸手抱住他。
不知是否是因为确定了心意心情大好,白子辰出人意料地并未躲开,抬手拍了拍林芳的后背,咧嘴笑笑。若这场景被叶萱看到,怕是又要捂着嘴大惊小怪好一阵子了。
打破这难得温馨时刻的,是从厨房传出来的王厨子的喊声。听到催促声,林芳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下了地。白子辰身上本来也没什么不舒服,自然是起身跟上。二人三步两步进了厨房,自然而然地投入了准备晚饭的工作中。有了前一次的教训,这次林芳也不敢让白子辰继续择菜。想了想后,便打发他去一旁洗菜。
正认认真真洗着菜的白子辰突然想到了什么,但苦于自己这“伤寒“也没法开口问,最终无奈只好作罢。手上洗着菜,脑子里却是不自觉地想起了燕倾城,在想着这个时候她又在做些什么。
此时的燕倾城和众人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几人围坐在一起看着洪莲刚刚送过来的吊坠。正如先前所说的那样,照着白子辰画的样子,这吊坠在日落前的确打好了。这几个坠子说是巧夺天工倒是一点也不夸张,不仅白子辰画的样子好,这制作之人的雕工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球形的坠子上画满了繁复的花纹,细细看来,每个坠子的花纹都不相同。从绳子与吊坠连接的地方轻轻拧动,便可发现这坠子是个空心的。众人将那些白色粉末分了一些出来,倒进那些吊坠之中,最后挨个拧好。
燕倾城正要随手从桌子上拿一个带上,便见叶璇往她手里塞了一个。
“五爷特意画给你的。”说罢,叶璇嘴上带笑,笑得燕倾城觉得后背一凉。
低头仔细看着上面的花纹,燕倾城才发现这上面画的是朵倾城花,线条连在一起,从远处看是个“燕”字。心里暗赞白子辰的好手艺,燕倾城高高兴兴地将坠子挂在脖子上。
直到所有人带好坠子,这由那铃声引发的短暂骚乱才算是暂时结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无迹当时还真没少给燕顷庭这些粉末。
“你猜,五爷现在在干嘛?”叶璇笑着往燕倾城那边靠了靠。
挑了挑眉,燕倾城话中带笑道:“自然是当牛做马呢。说起来,叶萱都直呼白子辰大名,你为何管他叫五爷?”
这么一问,旁边坐着的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看向这边。的确,这也是他们想问的。若说寻常人称白子辰为白五爷,有些是忌惮,有些是佩服和尊重。但叶萱与白子辰本是生死之交,叶璇作为他的妹妹,自然不用称他为五爷。
叶璇笑笑,道:“我哥没和你们说过么?五爷他曾经救过我的命,为此自己倒是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就因为这舍命相救,我叫一声五爷是理所应当吧。”
听了叶璇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也就明白了。不过这白子辰舍身救了叶璇一命之事,倒是后话。说完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一众人也开始在院中吃起了晚饭,气氛也是轻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