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在藏经阁中时间过得也是极快的,转眼窗外已经灯火遍布。眼见着时间拖得越来越久,一众人也都有些焦急,便干脆住在这经阁中。一来是省去了来去的功夫,二来也可以防止再有人进入。
“说来这无尘大师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么多天也不见回来。”即使是叶璇这样知书达理的姑娘,经过这么多天的折腾也有些烦了。
“怕是跑出去躲清闲去了。”叶萱倒是借着这找图的机会见到了不少已经失传的医书,倒真有那么点苦中作乐的意思。
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很快地,窗外便传来了打更声。此时燕顷庭和白子辰已经准备就绪,打算前去偷香了。玄武这种几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倒是出人意料地开了口,“两位爷有计划么?”
好么,这么一问倒真是问着了两人。若是放在以前,凭这俩人的功夫,自然是来去自如,还考虑什么计划。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这段清风是不是扮猪吃老虎还真不一定。
“这么着吧,你俩这次就当去探探路。等瞧着个他人不在的功夫再进去,我就不信他能吃喝拉撒都在那屋里解决。”燕倾城倒是有些悠悠哉哉。
这两位叱咤风云的大爷可是第一次受这种奚落,虽心里不平,但毕竟这趟不是闹着玩的。况且这燕倾城说话虽气人,但也是个好办法,于是也就瞪了一眼不再做声。
“这事儿完了千叶谷可得好好谢谢我。”临走前白子辰留下这么一句话。
燕倾城埋头正翻着一堆画,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
待人走之后,朱雀才蹭到青龙身边,有些神经兮兮地问他:“怎么感觉白五爷好像抢了你的活一样?以前这种事都是你去做的啊。”
把其他两个向来沉默不语的人拉了过来,朱雀继续道:“都传言白子辰目中无物得很,哪句不顺他的心命可就没了。如今看他和小主人在一起也挺和气的啊。”说完还不忘把沉默不语的玄武也拉了过来。
见青龙面色不佳,但却一副不做声的样子,朱雀用胳膊顶了顶他,“怎么了你,说话啊。”
“第一次被人在小主人面前抢了风头。”玄武倒也接的快。
白虎面色清冷,依旧是那副作为杀手惯用的表情。但不知为何,这次却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不同寻常的坚毅,“回去都好好练功,这命是小主人给的,可得给她争气。”
这话一说完,本来聊得正欢的四人,其实准确来说是朱雀一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随即便都散去了,重新忙着翻起了书。
燕倾城从那堆书画之中抬起了头,看着重新散去的四人若有所思。这四人中青龙跟着她最久,其次是玄武、白虎,最后才是朱雀。按她师父的话说她能救下这四人的命也是天意,这缘分便好好守着就好。既来之,则安之吧。
另一边,白子辰和燕顷庭也是顺顺利利地摸到了阴阳门住的客栈的顶层。考虑到段清风的深藏不露,二人也是轻手轻脚地挂在屋檐下屏气凝声地听着动静。今日窗外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也还了这不大的镇子难得的平静。听了好一阵子,二人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白子辰指了指屋里,然后摇了摇头。燕顷庭想了想,遂指了指屋顶。二人又如猫般轻盈地翻身上了屋顶,轻手轻脚地将瓦片挪开了一条小缝。又看了半天,燕顷庭才冲白子辰点了点头。
二人又再次翻回了屋檐下,燕顷庭虽不是陆逍游的徒弟,但也学过些机关之术。检查了一会儿确认窗户上没有机关之后,二人才慢慢推开了窗户。正如他们所料,屋内空无一人,半盏凉掉的茶还摆在桌子上。
又是一番仔细地检查过后,白子辰和燕顷庭才进了这间屋子。要说这屋子里还真是到处都是那股香味,不过这段清风似乎也是太不小心了些,桌子上那个香炉中还有小半块没有燃尽。燕顷庭掏出叶萱给的银针验了验,确定没有毒后才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手帕包好。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二人翻身挂在屋檐之下突然不再动弹了。白子辰皱着眉看着窗内,又不解地看看燕顷庭,在他手臂上写了“倾城没失手过吧”几个字
燕顷庭自然是知道了白子辰的意思,但那声“倾城”还是叫的他心里有那么点酸溜溜的味道。他冲着白子辰挑了挑眉,清楚地表示了自己对于自家小妹的绝对信任。
白子辰对于燕倾城自然是绝对信任的,只不过这一趟顺利成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他意外过了头。若是按照先前青龙等人的描述以及自己的亲身体会,段清风理应是个内力远远高于他们的高手。但如今这屋内的种种却都是个初入江湖之人会出现的错误,而思来想去可以解释这种情况的理由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了。
第一个,也是最怕的一个便是这都是段清风给他们下了套。而第二个,便是这段清风怕是遇到了什么让他立即离开的事情。按照先前燕倾城的说法,第一个理由便可顺顺利利地排除,那么惟一的可能就只剩下第二个了。
沉思片刻后二人似是达成了共识,便也潇潇洒洒地返回了藏经阁。不过这一路上却也是着实的热闹。燕顷庭和白子辰虽算不上什么生死之交,但也是难得的脾气相投,即使是如此把酒当歌的两个人却少有的斗起了气。
燕顷庭的不顺,自然是出在这“倾城”二字。这白子辰总共和燕倾城没认识多久,这“倾城”二字叫得比他这个当哥哥的还顺溜。他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白子辰心里的小算盘。虽说这白五爷的为人他也是看得上的,但这么明目张胆地抢自己的宝贝妹妹,这换了谁怕是都不会心甘情愿。
而白子辰虽然开始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但仔细想来也是猜出了个大概。这“倾城”二字他完全是脱口而出,无论是第一次见面亦或是现在。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能叫的如此顺溜,似乎这本身就是个自然而然的事情一般。燕顷庭被抢心头宝的心情他自然是懂,但心里却又觉得这气他受的心安理得,打心眼里他还真有这么个“抢”的意思。
因此这两人一路上是憋足了脚力,一会儿如鹞子般往天上蹿,一会儿又跟那猫般在墙头上跳来跳去。二人的轻功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今日在这小镇子的夜里也算是使出了看家本领,就是可惜再无第三人观赏罢了。
多亏了这二人一路上在斗轻功,回来的也是出乎意料得快。进了藏经阁的那一刻,这两人便将刚刚那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藏得好好的,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其余几人见二人回来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因此也未察觉有何不对。
早已知道结果的燕倾城倒是有些疑惑地盯着两个人看了好久,无奈两人装得实在太真,因此也就没再发现什么端倪。
这二人将找到的香灰也好、香料也罢,全都一股脑的塞给了叶萱,然后便坐下跟其余人讲起这趟的过程。
白子辰悠悠哉哉地倒了杯茶,慢慢喝了一口后才开口道,“屋里没人。准确的说,总觉得段清风是突然走了。”见众人一副疑惑的表情,他又补了两句,“就是那种,什么都没准备就不见了,或者说是被人突然带走了的感觉。”
“怎么这么说?”燕倾城走到叶萱身边,只觉这味道闻起来有些熟悉,似乎和陆逍游身上的味道一样。当她想再仔细闻闻的时候,那味道已经飘散而去。
白子辰习惯性地转着茶杯盖,心中想了一下道:“你说堂堂一个掌门,自己不在屋里,又干了亏心事,会什么都不准备?而且桌上还放着半盏凉了的茶。”
白子辰话音刚落,叶萱便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起身便开始在书架之间找了起来。“我记着就是在这里见着的啊。”他也是个急性子,如今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搭理其余人的话,只顾自顾自地嘴里念念有词。大概又等了会儿,叶萱终于从书架中拿出了一本有些旧的书,“我就说见着过。”他翻着书,突然指着一个地方说,“就是这种香,经常易容的人通常都要用点。”
“也就是说,这段清风是假的。”燕倾城跟白子辰几乎是同一时间说道,随后两人又都露出了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
此时一旁好久未出声的人脸上也是表情各异,但又都不做声,整个藏经阁中一群人各自心怀鬼胎。
“小主人,夜深了,休息吧。”沉寂片刻之后,玄武默默蹲下身在燕倾城耳边说。
既然已经证明杀人之人就是段清风,这一夜也不算是白折腾。更何况还碰巧发现这段清风的脸也是假的,倒也值了。此时打更之声也断了,怕是很快就要天明了,再多的疑问也只好留到明日再议。但不知为什么,燕倾城总觉得那味道并非自己的幻觉,它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这么想着,她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想法。
一众人倒也随意,直接原地找了个地方便休息了。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伴着这雨声,许是今日也算是了了多日的疑虑,一夜无语,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