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皇城中最有名气的酒楼,自然就要数位于城中心的五味居。街上的人很多,似乎并未被昨夜的那场命案影响。这里是皇城,人多,事多,每日都在上演着各种悲欢,想来看客们也早已习惯。几人坐在顶楼视线最好的雅座,放眼窗外便可将整个皇城尽收眼底。项颜似是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地点了些菜,随后桌上便是一阵沉默不语。鉴于项颜、燕倾城和白子辰这三人最近正面临的尴尬境地,奈何燕顷庭、叶家兄妹再如何说笑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几句之后便没了下文。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被隔壁一阵响亮的杯碗破碎声打破。随后便是小二一个劲儿的赔不是,以及另外一人的怒骂之音。
燕倾城皱了皱眉,还未说什么便见白子辰一抬手,正好接住从门外扔进来的酒杯。只见对面雅间门口站着个壮汉,屋内一片杯盘狼藉,似乎是打了一架。白子辰没回头,随手便将酒杯丢了回去,“啪嗒”一声打在那壮汉的眉心处。随后壮汉叫了一声,捂住额头的手缝间鲜血流了出来。
那壮汉正想说什么,随后便被屋内一个男声凌厉地打断了。屋里坐着个穿着紫金暗纹长袍的男子,这人手中摇着把折扇,面容姣好,一股华贵之气。“图勒,还没闹够么,还不给对面几位赔不是!”
这壮汉虽是不情愿,却终是不情不愿地低头认了错,随后便灰溜溜地退回屋子里。只见那男子摇了摇扇子,笑眯眯道:“自家下人管教不当,还请各位见谅。今日搅了几位的雅致,这顿饭我请了,就当是给诸位陪个不是。”
小二也是个机灵的人,赶忙冲屋里摆了摆手,好模好样地关了门。几人坐在桌边相视片刻,只当方才之事全未发生一般。又是半盏茶时间过去,便听见对面屋门打开,那二人离开的声音。门再次被推开,小二端了个大托盘进来,还依旧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几位久等了,今日来的客人有些多,菜上晚了。”说罢,小二稳稳当当地将菜摆在桌上。
“刚刚那人什么来历?”项颜伸手给了小二赏银,口气随意,似是随口一问。
那小二笑眯眯地接了赏银,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位紫衣的爷出手可阔绰了,点菜都是挑最贵的点,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小人好歹也干了这么多年小二,见过不少人。要我说啊,这位非富即贵,而且还是那种大富大贵的。”
项颜点了点头,随后又给他一锭银子,“若是有什么与他有关的消息,你便多注意些。”
“得嘞,多谢九爷。”小二高高兴兴接了银子,欢欢喜喜地退了出去。
叶萱夹了一筷子菜,有些不解地瞧着项颜道:“怎么对个萍水相逢之人如此在意?”
项颜摇头笑了笑,不置可否。
叶萱又抬头瞧了一眼正低头吃东西的燕倾城,见她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随后又看了看白子辰,显然现在五爷根本没有心情管这些闲事儿。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叶璇同情地瞧了瞧他,似乎和他同病相怜。
这饭还未吃完,便听楼下又吵闹了起来。小二正好过来添茶,便被项颜叫住询问。方才走了个砸场子的,如今又来了个吃霸王餐的老头儿。说来也不知是今日五味居霉运当头,还是这几人带衰,这一顿饭的功夫也是不得安宁。
“九爷您可不知道,那老头浑身酒气,进来就点了一大桌子菜。吃饱喝足了,却说自己没钱,拿消息来换。还说,这天底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您说,这不是吃霸王餐是什么!”提到这老头儿,小二也是满脸的不高兴。
这边燕倾城听了小二的话,放下了筷子,却是不慌不忙地往外走。剩下几人见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放了碗筷跟着她往外走。
待到了楼下,便见着人群里一老头儿正抱着个酒葫芦打瞌睡。说来也奇怪,任凭周围人怎么吵,他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燕倾城眉眼带笑,穿过人群走了过去。她还未走几步,便见那老头儿突然一睁眼,精神抖擞地叫了声“丫头来啦。”
燕倾城在他身边坐下,给他恭恭敬敬地倒了杯酒,道:“万老爷子您可算来啦。”
老头儿高高兴兴地接了酒,眯着眼睛道:“你这丫头不遇见事儿也想不起来我,放心吧,这次的事情恐怕除了老神仙也只有老头我能帮上你了。”
几人一听这话一时也是放下了心,欢欢喜喜地替这万老头交了饭钱,高高兴兴地结伴回了梅庄。
梅酒酒毕竟不是江湖人,自然也是不认识这万老头的。不过见是这几个人领回来的,好吃好喝地招待总是没错的。万老头折腾了一路,却依旧面色红润,想来功夫也是高得不得了。不过也是,他知道这么多秘密却依旧好好地活着,至少逃跑的功夫是数一数二的。许是许久不见燕倾城了,这次一见,老头可是高兴得厉害,话也多了起来。
“这小皇帝可够坏的,这种要命的事儿居然好意思往你身上推。”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本笑眯眯的老爷子板起了脸,一副要找项渊拼命的架势。
倾城岛上住的老人无数,个个都把燕倾城他们这些个小辈儿当亲孙儿疼。再加上年轻时一个个也都有些本事,见着自己的乖孙儿受欺负,自然没有不生气的道理。
燕倾城赶紧给万老爷子倒了杯茶给他压压火,随后又叫人赶紧端新酿的梅子酒来,这才让老爷子气消了些。“那您可得帮倾城过了这关才好啊。”
老爷子生气归生气,但要紧的事儿却也不含糊。喝了口茶,便开始讲起了这事的前因后果,也正因为如此,这起无头无尾的案子总算清晰了起来。事情说起来,还得追溯到项渊爷爷那辈儿去。若要认真说起来,这也算得上是宫闺秘闻了。
当年天下还不太平,项雍年轻继位,国内国外暗潮汹涌。但奈何这项雍未雨绸缪,早在即位前便秘密地成立了一个杀手组织。而这个组织,也为他平内外之乱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想来毕竟这暗杀的事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因此他们杀了人通常都会装神弄鬼一阵,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况且这种捕风捉影没边没际的事情,传一阵子便也会不了了之。身为帝王,自然不会让自己沾染上任何污浊之事。坐稳了宝座,将该杀的杀了,自然也会干些过河拆桥之事。因此,这个杀手组织便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当年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即便当日不死,如今怕是也早就化作一捧黄土了。而这万事通本就不是寻常人,自然也就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您的意思是,这回这事儿应该与当年那个杀手组织有关?”项颜听了这段话也是皱了皱眉头,毕竟是自家老祖宗干的好事儿,他如何也该有些连带责任才是。
老爷子挑挑眉,见着这项家人也是没什么好气儿,冷哼了一声道:“十有八九!当年你们项家干了那么多缺德事儿,如今报应来了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那您知道去哪儿查当年之事么?”叶璇见项颜脸上有些挂不住,忙出来扯开了话题。
“宫里。”燕倾城和白子辰异口同声,连表情都出人意料的一致。
万老头满意地点点头,这一代的江湖可算是有希望了。抱着刚刚送来的梅子酒便喝了起来,一副今日有酒今日醉的模样,“像这种死得千奇百怪的事情,不用说,自然是往死人最多的地方找了。”
其余几人撇了撇嘴,自然是清楚这万老头是在挖苦如今坐拥天下的项家。虽说如今江湖上不太平,死人已是常事。但事出便有因,江湖之上死的人是有数的,是能知道名字的。但若说起这宫里,不知又有多少到死都无人知晓的怨魂。
燕倾城又和万老爷子寒暄了几句,问了问岛上的近况,便也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