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霍家被削去了爵位,尽管霍弋并不被家族重视,尽管霍弋没有受到上级的赏识。但他依然相信自己身上流的血,相信他的本事,相信将来人们会记住的霍大将军的名字是霍弋。霍弋想成为祖宗霍英武那样的人,不谈超越,至少人们谈起霍英武的时候会顺便提起他的六代孙霍弋。
庄景七开启三寸不烂之舌,想让霍弋相信这是一笔值得冒险的交易。并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霍弋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当一个副官,为的不是当今皇上,只是为了削弱一点点顾一村的势力。偶尔唱唱反调,关键时刻不说倒戈,就别管他就行了。
“为什么找上我?”霍弋听了半天,不解的问:“你就不怕我出卖你?”
“霍兄是有抱负的人,若你想投靠顾一村不用出卖我就能去。顾一村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几斤几两,他也知道手下有多少草包。北姜人蠢蠢欲动,难民问题无法解决。顾一村贪的干净利落,要我看他没有半点担忧那是不可能的。碍于面子罢了,除了他那几个副官,顾一村最近可没少整治中乘军。可惜事到如今,他已经败坏信誉,有能力的人不肯跟他,或者就是怕他。”庄景七抬眼望着霍弋问:“霍兄认为在下分析的对吗?”
霍弋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被打动了,不是一点点。当军人就要敢冒险,这是必然的,霍弋自知年轻,没有妻儿也就没有后顾之忧。这恐怕也是庄景七会选他的原因。他想要建功立业,想要驰骋沙场,那么现在就是选择队伍的时间。
选择未来,将为谁而战。
霍弋喝完瓶中的酒,憋着呼吸摔碎酒瓶:“那我就跟你去。”
“霍兄别着急,离天黑还早的很,可以再喝一点。”庄景七从容的笑着,端着小酒杯抿上两口,似乎还不太潇洒,眼睛里望着楼外卖折扇的摊子。庄景七走过去拿起笔墨写上‘白衣卿相’四个字,字迹潇洒自成一派,扇了两下,这才感觉有了点风度。
夜深人静,偶尔两声犬吠,元帅府大门紧闭。一身白衣的庄景七摇着折扇,身后跟着面色不善的霍弋,要知道他今日没有归营可是重罪,若是谈判不成,霍弋就等不到死在沙场了。
说来也奇怪,霍弋感觉自己和庄景七差不了几年的年岁,但就是喜欢不是庄景七身上的气息,感觉城府太深。他们不是一路人,而霍弋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大碗喝酒大碗吃肉,连打架都要动真格的。他也见过书生,样貌英俊,风度翩翩,庄景七也有,可惜还是感觉不一样。那种霍弋形容不出来的具体态度,大概这也是为什么是庄景七找上霍弋,而不是霍弋找上庄景七的原因。
庄景七敲了门,等了一会儿,老人家从大门里探出头来:“有什么事?”
“在下庄景七,自封白衣卿相,请转告元帅,在下是来为他解决烦恼的。”
老人家看了两眼,关上门,大概是真去通报去了。
“这元帅府连个守卫都没有,不觉得奇怪吗?”好歹是军官府邸,兵马大元帅那么重要的人物,守卫都去哪儿了?
见霍弋疑惑,庄景七笑而不语。一直笑到大门打开,老人家恭敬的站在一边:“元帅有请。”
顾一村活了四十四年,也许今年他该碰上四。他在沾染血迹的板凳上,他的夫人拉着被子还在哭,从早上到现在已经一天了。顾一村不能觉得烦闷,如果失去这点哭声,他会觉得自己人生已经没了。管家说有人求见的时候,顾一村是不想见的,但如果他说是来解决烦恼的,眼下是真的有一个。跟随他七八年的副将李然,身首异处的躺在地上,满屋子的血都是李然的。
见到主位上平静的顾一村,庄景七用折扇遮住自己的嘲笑,尖声尖气的问:“堂堂兵马大元帅,顾大人封爵卫国公,号令帝国十二军,为何如此神不守舍?”
“你来找本官有何事?”顾一村轻蔑的看了一眼庄景七,二十岁的时候顾一村就混迹官场,从一个都尉坐到兵马大元帅,他还不至于被一个陌生人唬的团团转。
“在下是百花楼里解羽灵姑娘的朋友,我俩交情不浅。今日闲聊时听解姑娘说她的朋友是顾大人的人,对于此事在下当然能帮则帮,连帮手都为打人找来了。大人先不要推辞,可以听听在下推测的对不对。大人虽然掌管十二军,可前段时间运往锦州的银两也是从大人的手中丢失的。太后娘娘虽然没说什么,私底下应该没找责备大人吧,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以为是大人贪污了银两。事实,恐怕顾大人您见都没见过银子。更碰巧的是,当日护送银两的队伍就是从李然手底下抽出来的。”
庄景七一字一句说的顾一村越加凝重,这些都是台面上的事,庄景七只是联想起来了而已。见顾一村不反对,庄景七继续说:“今日听闻大人没有去上朝,在下就猜出一二。如果只是李副将和夫人**,依照大人的本事一不会在意一个女人,二是李然是大人的护身符,朝廷的局势多少有点失控,即便是宫里的太后不说,大人位居高位也能看得出来。若是有人要追究五十万两银子,现在就必然会追究到大人的头上,太后能保您,但她也许更想保皇上,不是吗?”
“所以,请大人明示,李副将是否真如在下猜测的那般?”
顾一村虽然心痛死了一个兄弟,但他更怕的是连锁反应。皇帝登基八年,朝野上下都在看着垂帘听政的太后和顾家。顾一村是个粗人,但他故事听的多,那位太后姐姐迟早会做一个选择。而无论选择什么,眼前的平静都是至关重要的。
杀死李然纯粹属于愤怒上头的失手,看着李然的尸体顾一村才惊觉。他死了,如果现在有人追究五十万两银子,那就连个替死鬼都没有了。在赈灾银两的上面,李然也一直支支吾吾不肯明说是不是自己吞了银子。顾一村很头疼,平心而论他是不缺五十万两银子的,此事可大可小,怕的就是有人会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