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碰头,春生的先后两位顶头上司——樊庆和周兆就是如此。
当初周兆把樊庆赶到东厂,谁知两年之后周兆也被贬到东厂,在胶合板锯边机上做一个普通工人,比樊庆还惨。
但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转河西,新一轮干部轮换“洗牌”中,樊庆因为年纪大,在激烈的竞争中淘汰下岗出局,不再担任东厂的生产厂长。
周兆取而代之。
周兆笑到了最后。
樊庆不久带着他的小情人素贞去了山东蓬莱。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樊庆下岗,周兆上台。春生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春生得罪周兆厂长,起因是因为周兆厂长安排他的小情人广梅到多层板生产线后道工序当小组长。
周兆厂长向春生推荐广梅,而且指定岗位——要春生安排他的小情人到多层板生产线最重要的后道工序当检验小组长。
春生一直犹豫着,迟迟没有给周兆厂长明确答复。厂长虽然不便给车间主任直接指派小组长,但是厂长的建议车间主任不能不听。春生也不是不想安排广梅,而是不想把她放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如果周兆厂长也像樊庆厂长一样,为他的小情人另谋一个一般岗位的小组长职位,春生也许会答应的。
春生也知道周兆厂长的个性和为人,春生也不想拂他的面子,但是这个检验小组长的位置太重要了!春生不能把这个职位交给一个不了解的人,这个检验小组长应该是车间主任最信任的人。她不仅仅决定着多层板生产线产品的等级,她提供的分档记录也是集团公司对春生这个多层板车间主任质量考核的依据。毫不夸张地说,春生的命运有一半掌握在这个检验小组长手上!
后来发生的一切印证了春生的顾虑。
春生犹豫了好长时间没有安排周兆厂长的小情人广梅。春生想给广梅安排一个其它的小组长职位,可是多层板生产线一时又没有空缺的小组长岗位。春生总不能无缘无故把一个做得好好的小组长免掉换掉吧?
周兆厂长天天催,在周兆厂长一而再,再有三的催促下,实在不能再拖了,春生才硬着头皮,勉强答应下来,极不情愿地把广梅安排到多层板生产线后道工序当检验组小组长。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春生很快就领教到她的厉害。广梅嫌春生给她的权力太小,动不动就向周兆厂长告状,打春生的“小报告”,春生从此吃尽了她的苦头。
悔之晚矣!春生如今还能够有什么办法呢?
也怪春生自己态度不够坚决,当初若是索性把周兆厂长得罪到底,不把他的小情人广梅安排到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可能春生这个车间主任后来不会当得那么痛苦。
春生唯有忍气吞声。自己酿造的苦酒自己独自品尝,苦涩的滋味唯有自心知。
悔不当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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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不即时给厂长的小情人广梅安排工作得罪了周兆厂长,那还是事出有因。那么下面这件事导致春生与周兆厂长关系彻底恶化,则纯属偶然。
春生与周兆厂长关系恶化,要从一次晚上烘房失火说起。
前面已经介绍过,快乐木业集团烘房、锅炉房失火是经常的事情。
那天春生和周兆厂长值班,烘房失火,偏偏周兆厂长不在厂里。那天周兆厂长的孙子“过周”,周兆厂长在家大宴宾客呢!
春生接到工人报告火险,第一时间赶到火光冲天的烘房,一秒钟也不敢耽误,迅速组织工人灭火。
春生一边组织工人灭火熊熊大火,一边考虑要不要向周兆厂长汇报。
春生知道,周兆厂长脾气暴燥,性格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今天晚上家里面又有“事情”,但是权衡孰轻孰重与利弊,春生觉得还是厂里面的“事情”比周兆厂长家里面的“事情”重要,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向厂长汇报。平时和周兆厂长值班,他也经常晚上外出,每次临走之前周兆厂长总是要关照春生:“有事情打电话,及时通知我。”
由于是交接班时间,上下班工人多,人多力量大,火势很快得到控制。
春生一边指挥工人扑灭余火,一边继续考虑要不要给周兆厂长打电话。
看到火灭得差不多了,春生考虑再三,犹豫又犹豫,才拿出手机,硬着头皮给周兆厂长打电话,汇报烘房失火和灭火的情况。春生说,请厂长放心,火势已经得到彻底控制!
“不知道我家今天办喜事,孙子‘过周’么?火势已经得到控制,你还打什么电话呢?你是真不懂事?还是成心扫我们家兴?你个家伙!”周兆厂长厉声责问春生。
“我只是想把情况简单向厂长汇报一下,”春生陪着小心地向周兆厂长解释,可是招来的却是更猛烈的,暴风骤雨般的臭骂!
“不告诉你厂长不好,告诉你厂长又不好!”春生忍无可忍,忍不住就顶了起来,“我又不是向你表功,你厂长还让不让人说话……”
周兆厂长说春生扫了他们家的兴,还怀疑春生是有意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春生心里充满了委屈,委屈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不指望你厂长表扬,可你也不应该如此不公平地对待我啊!”春生一肚子的委屈。
周兆厂长没有等到春生把话说完,“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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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春生真够倒霉的,不是吗?值班烘房发生火灾,一起值班的厂长不在,一个人救完了火向厂长汇报,厂长不但不领情,反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说起春生和周兆厂长值一个班,那还是周兆厂长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在东厂,没有人愿意和周兆厂长值班。
由于众所周知(派系和人际关系)的原因,周兆厂长在东厂一直比较孤立,连值班都没有人主动要求和周兆厂长一起值。春生是无派无系的“逍遥派”,而且周兆在胶合板锯边机上做锯边工期间,因为他们都是上的是“长白班”,走得比较近。可以说,东厂的车间主任,春生是第一个和周兆“称兄道弟”的,第一个和周兆一起上饭店吃饭的。那时候,周兆和春生说话满面春风,没有“主任”两个字不开口,一口一个“主任”喊得春生自己有时候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可是,转眼之间,周兆的脸就变了,比川剧里面的“变脸”还快!
周兆厂长不再是原来的周兆——胶合板锯边组的锯边工。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欲知更多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下一章预告:员工大逃亡
2001年正月初八,快乐木业集团部分因“竞争上岗”,被“末位淘汰”的下岗干部,出于报复心理,策反工人背叛自己的企业,他们利用自己以前的干部身份和手下工人对他们的信任,在春节期间串联串通,花言巧语哄骗工人,拉走快乐木业集团近600名熟练工人,投靠山东蓬莱一家新开办的合资木业企业。
这是一次背叛,也是一次报复,是由下岗干部策划牵头的对培养他们的快乐木业集团的背叛与报复。
这次员工大逃亡,几乎使快乐木业集团春节后的开工处于瘫痪状态。
可是没有人吸取教训。一年之后,“悲剧重演”,再次发生“员工大逃亡”,而且比第一次更为严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