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份制入股,周兆厂长钱不够,向春生借钱,春生哪有钱借给他!春生自己的股份还是跟安徽表弟志新借的。
为了加强责任心,快乐木业集团要求车间主任也必须参股,每人至少两万块钱,挂在大股东(分厂厂长或副厂长)名下。
没有跟春生借到钱,周兆厂长退而求其次,要求春生把股份名字挂在他的名下。
就这样,春生的两万块钱股份挂在了周兆厂长名下。
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春生和周兆厂长关系恶化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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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虽然不算一个谨小慎为的人,但是在快乐木业集团,春生一没有“后台”,二没有任何“背景”,完全是因为偶然的机会(老板的赏识),然后通过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坐到多层板车间主任这个位置上,所以春生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春生时时刻刻有着深深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一方面激励着春生努力地工作,另一方面也让春生变得小心谨慎,不会轻意去得罪任何一个人,更不要说冒犯领导了。
常言道,宁愿冒犯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像周兆这样的“小人”是万万不可得罪的,不仅不能得罪,还要投其所好,比如一起出去吃吃饭,联络联络感情,这个春生是会做的,但是逢年过节拎着大包小包上门送礼,春生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春生知道,车间主任们逢年过节都要给周兆厂长送礼的,据说周兆厂长对“进贡”来者不拒,嫌少不怕多,毫不客气地笑纳了,但是这种送礼打点,打招呼的庸俗之举,春生是坚决不干的。
春生从来没有给哪一个厂长送过礼。一方面是个性使然,春生鄙视这种送礼的行为。另一方面,春生觉得自己靠勤奋努力工作拿一份应得的报酬,享受车间主任的待遇,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再靠送礼来拍领导的马屁。别人春生管不着,谁爱送谁送,反正春生不送。春生在快乐木业集团没有给任何一位厂长送过一回礼。
虽然春生没有给周兆厂长送过礼,但是在周兆“蒙难”,刚到东厂受冷遇的那段日子,春生是伸过“温暖之手”的,和周兆吃过好几顿饭。
也许周兆厂长还没有那么快就忘记,所以他们的关系一开始还是非常好的。首先从周兆厂长选择和春生一起值班就可以看出。不仅如此,当时他们也是“志同道合的盟友”,他们都对老板的股份制改革充满信心,期盼着好好大干一场。
虽然发生下岗干部鼓惑工人大逃亡的事件,但是并没有真正影响到快乐木业集团的生产,尤其是春生带领的多层板生产线。
可是,自从“周兆厂长推荐广梅做检验组长”和“烘房失火”两件事情之后,春生和周兆厂长的关系开始恶化了,很快又进一步升级。
那天,春生在砂光机旁观察工人砂光,发现砂光不到位,多层板面板不光滑。
股份制后,为了降低成本消耗,厂部对各道工序重新制定了严格的考核制度。砂光工人为了节省砂带,常常使用已经过了使用寿命,不起作用的旧砂带,导致砂光效果不好。
俗话说,人卖一张嘴,货买一张皮。面板不光滑就没有“卖相”。
春生立即命令砂光机操作工停机。
停机后,春生用手摸了摸旧砂带,旧砂带比多层板面板还光滑。
“你看看你们的砂带,老太太的牙齿都比它‘快’,啃得动底面板吗?”春生对砂光机操作工没好气地说,“还不快点给我把砂带换新的,然后重新再砂一遍!”
春生要求砂光机操作工更换新砂带,并将砂光不到位的多层板全部返工复砂。
就在春生督促工人换砂带的当口,周兆厂长走了过来。
春生知道,周兆厂长无事不亲自下车间,一定是听到什么了。
“周厂长,”春生预感到事情不妙,连忙上前打招呼。
周兆厂长板着的脸,铁青的,不理睬春生,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春生心里面“咯登”一下。
“怎么会出现这种成批的板子砂光不到位的‘质量事故’呢?你说?”周兆厂长的话充满火药味,直接责问砂光机操作工,并且给多层板面板砂光不到位定了性,“你这个小组长就负的这个责任吗?每个月150块钱责任费白给你拿了!”
砂光机操作工同时也是砂光组的小组长,比砂光机上其他工人每个月要多拿150块钱的“代班费”,也叫“责任费”。
春生感到非常蹊跷,怎么自己才发现板子砂光不到位,周兆厂长就知道了呢,怎么回事啊?自己一天到晚在车间里面转,也是刚才才知道的,周兆厂长整天坐在厂长办公室却能“遥控”车间情况,而且居然在自己前面知道!
周兆厂长怎么会知道板子砂光不到位的?周兆厂长莫不是有千里眼,有顺风耳?周兆厂长能掐会算,未卜先知吗?
如果不是周兆厂长能掐会掐算,未卜先知,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有人向周兆厂长打小报告的?那么,这个是谁?
此时此刻,春生无暇去想这个,因为周兆厂长发威了!
“这就是你们砂光的板子吗?要是你们自己家的板子,你们会这样吗?”周兆厂长不等砂光小组长开口回答,接着责问道,“你是怎样操作的?你的责任心在哪里?作为一个小组长,你说你要负什么责任?你是眼睛闭起来砂的吧,还要睡着了砂的?你的质量意识呢?”
“还不是为了降低成本嘛,”砂光机小组长小声嘟哝道,“你们干部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嘴还凶!做错了事,嘴还凶,还不许人说,是吧?”周兆厂长指着砂光机小组长的鼻子厉声说,“是不是你们主任平时对你们太客气,把你们惯坏了,纵容坏了?!”
“干嘛要扯上我呢,莫明其妙嘛!”春生心里想。
砂光机小组长慑于周兆厂长的威严,早已经吓得低下了头,一声也不敢吭。
“我已经叫他们更换新砂带,安排他们返工复砂。”春生说。
春生虽然心里面恼火,但还是耐着性子向周兆厂长解释。
周兆厂长依然不理睬春生,继续不依不饶地训斥砂光机工人:“你们这帮家伙有没有眼睛?你们眼睛就是瞎掉了,还有两个塘呢!”
“你们知道吗?你们砂得越多,厂里越冲家!”周兆厂长脸红脖子粗,声色俱厉,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生气,可能觉得还不解气,说完又指着砂光机小组长的鼻子,“你这个小组长不能当了,立即下岗,给我扫地去!”
“要不,整个多层板生产线马上给我停产,开会整顿!”周兆厂长的思维紊乱,情绪已经失控。
骂工人骂得差不多了,周兆厂长这才转过脸,望着春生说:“我没有权处理你的工人,但是我有权利处理你。”
“我会严肃处理他们的,”春生连忙说,“周厂长,你放心。”
“是吗?我不来你也不处理,”周厂长说,“好,你是车间主任,你的工人当然归你处理,量你也不敢袒护他们。今天我到要看看你是怎么处理你的工人的。我在你们车间现场办公,你现在就给我处理,现在就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满意的答复,我不管过程,我只要结果!”
春生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思考片刻说:“本来准备下班后和大家开个会的,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春生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望着砂光机旁呆若木鸡的工人们,春生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就直接宣布处罚决定吧,工人罚款五十,组长罚款一百,车间黑板爆光!”
“真是果断,有魄力,雷厉风行啊!”周兆厂长拍着双手,面带冷笑望着春生,冷嘲热讽了几句,然后语气一转,“可是我对你的处理结果很不满意,处罚得太轻!这帮不负责任的家伙就是祸害,一个都不应该留,全部给我下岗、待岗,再不行,一个个都给我开除回家!”
周兆厂长还嫌语气不重,跟着又加了一句,“素质太差了!”
“他们都待岗了,谁来砂光?”春生轻轻地顶了周兆厂长一句。
“有事情还怕没有人做吗?‘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有的是’,找我进厂上班的人要排队,还怕找不到人来做事情?”周兆厂长又说,“你是在威胁我吗?我不管,这是你车间主任的事情,没有人,你带工人亲自去砂光,你不砂,我找人来砂。”
春生终于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那随你厂长,你厂长,你牛逼,你权大,你说了算,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要叫工人待岗,要把工人开除,都随便你厂长。可是没有人上班我不管,我不负责,后果你厂长负责。再说,下岗、开除工人,我没有这个权力。要处理你处理,你是厂长,你有这个权力,我没有这个权力。老板没有给我这个权力!”
“不要一口一个老板的,你给我拎清楚了,现在我就是你的老板,我命令你处理!你不处理他们,我就处理你!”周兆厂长声嘶力竭,尖叫起来,“企业也有你我的股份,看你一天忙到晚,十几个小时在车间转来转去,忙得团团转,看上去很辛苦,可是效果呢?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看过程,看结果。我只看结果。现在结果是砂光不到位,产品不合格,要降一个等级,这个损失谁来承担?你口口声声说对企业负责,对老板负责,你就是这样对企业负责,对老板负责的吗?”
“你处理我好啦!”春生针锋相对,也大喊大叫起来。
“你敢顶撞我?好,你小子厉害,你小子有种!”周兆厂长一手竖起大拇指,一手揪住春生的衣领,“你小子到底要怎么样?你小子不想混了!”
“工人们畏惧你,我可不怕你,大不了明天这个主任不当!”春生推开周兆厂长揪自己的手,反手也一把揪住周兆厂长的衣领,“你不要逼人太甚,欺人太甚!我们到外面说去,不要当着一车间工人的面……”
春生虽然这么说,可是已经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毕竞是你厂长先动的手。
很快他们扭打在一起……
一车间的工人都惊呆了,没有人上前来拉架劝阻,工人们都不喜欢周兆厂长,甚至有人小声挥拳道:“打得好,打的就是你这个‘周扒皮’!”
毕竟春生年轻,身手敏捷,周兆厂长岁数大,多少要吃一些亏。
过了好一会儿,看打得差不多了,才有工人说:“快快快,快去喊门卫,喊保安!”
很快,东厂厂长和车间主任打架的事情,传遍各分厂,整个快乐木业集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影响极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下集预告:周兆厂长是听了小情人广梅的汇报有备而来的。
多层板生产线停产整顿,车间主任春生待岗。
以致后来为锯掉四个指头的月香争取应得的利益,也成为春生的罪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