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凤分手后,春生的母亲也没有闲着。
二十一二岁,在当时的农村叫“不大不小”。说大不大,这么大没有谈对象的不在少数;说小也不小,有些比春生小的“男孩儿”早已经结婚生子。此时的春生就处于这种“不大不小”,当时来说,相对“尴尬”的年龄段。
春生倒无所谓,春生的母亲挺着急,开始到处托人说媒相亲。母亲说:“过了午时买不到雄黄,”真的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春生母亲未来儿媳妇的最早,或者说第一个“目标”,大概要算她闺中女友的女儿们。母亲的闺中女友,这个春生叫“姨妈”的胖女人,一口气接连生了五个女儿。其中有的比春生大,有的比春生小。“姨妈”承诺,让春生母亲在这五个女儿中任意选一个。胖“姨妈”的这五个小女儿,小时候看着模样儿倒挺可爱的,一个个像花儿一样。不幸的是,“花儿”们后来越长越丑,遗传了胖“姨妈”的胖基因,横长竖不大,长得跟“冬瓜”似的!
闺中女友的女儿们,十二三岁个子就不长高,而是横向发展长胖——一个比一个矮,一个比一个胖”!最终,春生的母亲只能忍痛割爱,一票否决。春生的母亲从“优生学”考虑,觉得这样的女孩子配不上儿子的“种”。
春生的母亲虽然一农村妇女,没有文化,但种田选种还是有经验人。女人仿佛田地,男人仿佛种子,找儿媳妇就跟种田选种一个道理——好田好种才能出好苗嘛!春生记得母亲曾经说过选儿媳妇的“标准”——个子要高,骨架要宽,不能太瘦,屁股要大。
春生母亲选儿媳妇的要求高。不仅田地要好,形象也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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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在与阿风结束之后,认识春莲之前,在家过春节期间,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相亲经历。
春生讨厌相亲,所以一直逃避相亲着。春生排斥拒绝相亲,主要是自我感觉还没有困难到不经人介绍就找不到老婆的地步。
可是这一次无法拒绝,因为媒人是春生的大舅妈。
这个比春生小一岁,叫梅英的女孩子,是大舅妈妹妹家庄上本家的女儿。
梅英长得漂亮,那不是一般的漂亮,几乎可以用“惊艳”来形容。
大凡绝色女子都有两个致命“弱点”,一是自命不凡,二是目光向上,目空一切,渺视一切。梅英也不例外。
梅英高傲得像个公主,仗着自己小模样儿长的俊俏,总是昂着天鹅一般美丽修长的脖子,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架势。同时,也看不出梅英的父母有什么诚意,因为她们甚至连一口茶水也没有给春生和大舅妈他们喝。
大舅妈很没面子,回来的路上,连声埋怨她妹妹不会来事。
春生也非常不爽。可以说,春生从来没有在女孩子面前这样“丢份掉价”过。本来是抱着无所谓态度,当着差事应付去的,可是却碰了一鼻子灰。
春生看到大舅妈“吃瘪”,弄得灰头土脸的,起先还有点“兴灾乐祸”,后来觉得大舅妈也是为自己好,不能“恩将仇报”,应该帮大舅妈出出这口“恶气”,“报复报复”这个高傲的女孩子。
春节后出差,春生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写信“讨伐”这个骄傲的女孩子。
春生写了一封措词刻薄的信,警告梅英不要太“傲慢”、太“猖狂”,并说自己“最讨厌那种自恃有几分姿色,自以为了不起的女孩子”,然后寄了出去。
春生知道梅英在一家农具厂上班,舅妈相亲之前曾向春生介绍过。
正好春节那段时间是最清闲的时候,春生闲得无聊,感得意犹未尽,不等回信,又接二连三写信去羞辱那个叫梅英的高傲女孩子。
后来忙起来,春生差不多要把这件“无聊”的事忘记的时候,却接连收到梅英好几封回信。
春生随便打开一封回信:
“春生:你好!
收到你的来信,我很害怕,害怕的是自己有了情人,又怎么能和另外一种(个)人交情(往)呢?又怎么能连累他人,背判他人呢?当初,我真不知道你的用意何在,现在才知晓,我上次回信已向你说明过了,但你可能还没有收到。不管你收到没收到,这竟(毕竟)是我的责任,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急速地告诉你,以便再明我意。如果你还相信我,就(把我)作为一般朋友相待,但我决不能(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社会的事,更不能在自己身上抹黑,给自己的人生添加污点……”
看到这儿,春生忍不住哈哈大笑,看来梅英吓得不轻,解气解恨啊!
春生接着往下看,梅英随后话语一转,居然安慰起春生来:
“爱情并不代表生活的全部,你要相信自己,看得起自己,人常说,不怕别人瞧不起,就怕自己没志气。不要悲观伤(丧)气,天涯何处无芳草,失去一个,会有更多的女郎和你结交,上帝一定会来替你安排的!
像我这样无用的人又怎能配得上你呢?更何况已有了‘他’,现在你追求我,已经太晚了。难不成让我悔亲,退亲?但我决不会做这样被人背后指着脊梁骂,不道德的事!这就好比一个人走错了路,犯了过失一样。人生没有回头路,走错路也只能错下去,错到底。人的过失,又怎能弥补?即使补上,也有一个斑点。人生没有后悔药……
朋友啊,人生的道路是漫长的,只要你有耐心,慢慢地走过去,该有的总会有,属于你的终将属于你。到那时,你和你心爱的人,手挽着手,臂挽着臂,拥有美好爱情,共度幸福人生,不正是你所想像和希望的吗?
你一定要充满信心,相信未来,并耐心地等待,等待机遇来临!
话不多叙,语无伦次,就此搁笔。
此致
敬礼!
梅英
86-3-27”
“见鬼去吧!”看完梅英的回信,春生鼻子哼了哼,然后冷笑几声,随手把回信扔进抽屉,打进“冷宫”。
春生又拆开第二封回信,内容也差不多。有的地方客套得像例行公文,有的地方冷冰冰像外交词令。还有的内容春生严重怀疑是摘抄哪本“情书”上的:“……爱情需要吸收水分,需要阳光照耀,更需要精心培育,这样建立起来的爱情才牢靠,才能同风雨,共患难……”
这个高傲女孩子的用心值得怀疑,她的回信,她的话语,有几分真诚,几分虚伪,无法考量,只有她自己知道。
都不去管她,随她去吧。
春生又把梅英的第二封信继续打入“冷宫”,春生不想再理,也不想再见到这个高傲的女孩子。
梅英回信中说的话是否真心其实并不重要,对春生来说,重要是他已经出了这口恶气。
春生和梅英骨地里都是十分骄傲的人。有人说,一对骄傲,太有个性的男女,只能做爱情游戏,很难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过常人的平庸生活。
春生开始变得有点玩世不恭。天真、傻气、高傲的梅英,被春生狠狠地“耍”了一把,春生的内心十分得意。
春生纯粹是恶作剧。春生的本意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恼火,打击打打梅英的“傲慢”,顺便帮大舅母出口气,别无其他用意。
春生的目的已经达到。
就在春生以为游戏可以到此结束了,梅英的第三封回信引起了春生的注意。
显然梅英被春生的最后一封信激怒了,以致忍无可忍,迅速给春生回了信。
梅英的最后一封信是这样写的:
“春生:你好!
看到你这封信对我的羞辱,我非常恼火,简直义愤填胸(膺),当即将信撕得粉碎。可话又说回来,你对我的‘适当警告’,也许是对的。想到这里,才使我气消三分。从第二封来信得知你写第一封的过程与心情,我虽然理解你,但不能原谅你。
尽管情有可原,尽管你做了解释,算是打过招呼,但你伤害了我,这是无法挽回,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虽然没有造成坏的后果。人常说,能说在嘴上,不滴在纸上。你毕竟写了伤害我的话。
不过,我决定不再计较。何况我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第三封信你方才‘吐露真情’,原来你想和我重新建立真正的爱情。
接到你的头一封信,我以为我们已经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做朋友;接到你的第二封信,我改变了主意,觉得我们还可以以朋友相待,但只是一般朋友,并无其他意思;接到你的第三封信,我又改变了主意,觉得必须尽快告诉你‘实情’,虽然我们相见不晚,但现在已经晚了,已经不可能!
既然你把‘真心话’都说出来,告诉我了,我不妨也告知你一下,那次和你谈过以后,那是正月里的事吧。过后没几天,我就和别人订了终身。所以当我看到你的第三封信时,大吃一惊,并不是我心狠,但真正懂得爱情的人,应该能够深深理解对方的心情和处境。如果你处在我现在这种处境中,你的看法、想法、做法又会是如何呢?我不是那种人,我理解一个爱上别人而不被人爱的男儿失恋的痛苦心情。我也很同情你,不仅仅是你,而且还有很多没有妻子的男儿。
春天不能没有花,人生不能没有爱。农村还有一句俗话说得好,男无女难成家,女无男浪淘沙。
我有时甚至在空想,要是我能变,变成许多个梅英,那多好,那不是世上所有没有找到妻子的男儿,都能建立起幸福美满的家庭吗?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再说,爱情也不是生活的全部。除了爱情,我们还有友情。如果你还相信我的话,以后我们就作朋友看待,当朋友相处。在此,我希望你安心工作,不要着急,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到那时,一定会有称心如意的女郎来到你身旁。
这也是我衷心的祝福,但愿每个人的梦想都能成真。
最后再祝你工作顺利,心情舒畅,身体健康!
此致
敬礼!
梅英
86-3-30”
伤害梅英是春生的本意,他是“故意伤害”,而梅英最后一封信也同样伤害了春生。所有的伤害都是互相的。并不是说你伤害了别了,或者说别人伤害了你,单纯是一方受害。这就像力的作用力与反作力一样。
伤害,决不是单纯的你伤害了我,或者我伤害了你那么简单。至于说互相报复,只能加大加深彼此的伤害,只有原宥宽恕才是避免更大的伤害,也是愈合伤口的唯一方法。
只是人们年轻的时候不懂得这个道理。
梅英的回信出乎春生的意料,春生太小瞧这个农村女孩子了。应该承认,春生对漂亮女孩子存在偏见,总以为漂亮女孩子都是绣花枕头——外表好看,里面一肚子稻草。说得文绉绉一点,就像书上说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中看不中用。
春生是个自视甚高的人,虽然读书不是很多,但自恃天资聪明,傲视一切。说实话,这封信对一向高傲的春生的自尊心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春生恼羞成怒,针锋相对地反驳:
“满纸荒唐言!
卖什么乖,变什么变,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世上的男儿都会像疯子一样喜欢你?你不是‘那种人’,你是哪种人?让你的怜悯、假仁假义、假慈假悲,统统见鬼去吧!
……”
春生的复信很短很短。
春生原来就没有再回信的打算。
梅英一定因此再次受到惊吓。
女孩子可能吓得不轻,此后再也没有给春生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