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琉璃还活着,看她睁开的眼睛和微微的喘息就知道,可是还能活多久就不知道了,毕竟人体内也就那么些血。
当然,这是在不做救治的情况下。她其实伤得并不严重,子弹擦着她的右肩,撕裂开一条两寸左右的伤口,开枪的人应该是故意为之,似乎并不想要了她的命。否则,背后开枪,那么近的距离,即便闭着眼睛,栖鬼的杀手也能一枪毙命。
当时屋子里就他们几人,站的位置都在慕容小花脑子里,开枪的人不必多想,必然就是那位站在夏琉璃身后的持枪男子,虽然慕容小花没有亲眼所见(刚好被夏琉璃挡住了),但这一点毫无疑问。
关键是,那人为什么开枪?为了救自己等人么?
如果是这样,那他是警方卧底?
不对,警方不可能同时安排三名甚至四名卧底。
(屋里原先十四号站的地方留下了一只鞋,鞋子没了脚跟,不知道是留下的暗示还是只因为鞋坏了不方便带走,所以她的情况不明。)
那么,难道是栖鬼内讧?
那他们是夏桔梗的人,还是她的对头的人?
如果是夏桔梗的人,那么这一切原本就是针对夏琉璃的圈套,那个女人是要借着绑架案将她的妹妹送进监狱,而自己不过是被摆了一道,当了一回别人的刀。
若是这样,慕容小花就得重新考虑一下对策了,原本他觉得,夏桔梗会依照“诺言”将密码告诉他,可现在他不太确定了。
一个连妹妹都能狠心算计的人,她真的会放过两个孩子么?
而且,既然这是针对夏琉璃的圈套,那她真正的第四轮攻击又是什么呢?
或者那些人真是她对头的人,那栖鬼就真的内讧了,对方竟然连身为首领女儿的夏琉璃都敢下手,必定是发生了很大,大到足以颠覆他们这个组织的事,否则便讲不通。
慕容小花想着,脸色更加难看,手指挠着印堂,竟挠出了一只“眼睛”。
鬼打鬼自然是好的,最好两败俱伤,不治而亡,即便不能如此,自相残杀也必定会死很多鬼。那样,世界就能太平些。
可现在,两个孩子的性命还被掌握在夏桔梗的手里,如果她出了事,两个孩子岂不是要同她陪葬?
无论怎么想,结果总是很坏,这让慕容小花的心情从未有过的糟糕,他看着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气息也越来越微弱的夏琉璃,仿佛看见了夏桔梗,看见她在对他笑,狐狸一般的笑,无比灿烂的笑。
慕容小花想杀人,非常想杀人。
可老天偏让他救人,救得还是敌人。
因为夏琉璃不能死,至少目前还不能死,她得活着,活着到监狱里去。这样,才算没有错漏的完成了夏桔梗的要求,才可能取得一线希望。
慕容小花脱下衬衣,将它撕成两指间宽的长条,然后一圈一圈,用力的缠在夏琉璃的伤口上。
“你干嘛救她?敢欺负本小姐,让她死了算了,哼——”
小魔女语气不善,不用回头,慕容小花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肯定是噘着嘴,一脸傲娇样。也许是觉得氛围太压抑,慕容小花突然想开个玩笑。他轻轻的将绑扎好的布条又慢慢解了开来,并且故意换了一个方向,以便小魔女能恰好看见他的动作,察觉他的“心思”。
果然,小魔女一眼便发现他的动作,顿时就急了。
“慕容小花,你在干嘛?”
“如你所愿,让她去死啊——”
“你......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说个明白,到时发现了李红颜三人笑了起来,一看便知道是在笑话她。还有慕容小花,一脸揶揄。
小魔女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慕容小花的作弄,咬牙切齿的冲过去,一下子咬在慕容小花裸露的腰肉上。
“旺以猪能五,丫丝易——”(让你做作弄我,咬死你——)
“哎,来真的,我开玩笑的,别啊姑奶奶,要掉了要掉了——
一阵鸡飞狗跳,一扫原本的沉闷压抑,李红颜三人再也忍不住,肆意的笑了出来,呵呵声一片,配着地上仿佛尸体的夏琉璃,显得格外怪异。还在这天气,无人路过,无人见着,否则必然以为这是哪个精神病院搬到了这里。
“对了,石头,”短暂的欢笑,李红颜似乎也忘了炸弹的事,开始询问李须臾,她实在有些好奇,毕竟为了守住那个秘密,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嘻嘻,两年前就发现了,最开始看见照片我只是好奇,就偷偷打电话给佛奶奶,”少年说道这里,发现李红颜一脸疑惑,知道她是好奇自己怎么知道佛里斯的存在,“照片后面有一个msn的号码,虽然被你擦掉了,但印记还在,用铅笔很容易就复原了。”
少年似乎很得意,下巴抬得高高的,看了一旁躲闪着顾云杉牙齿的慕容小花,继续说道:“我原以为这是他的联系方式,没想到却是一个英国老太太,我在那上面看见了你和她抱着一个婴儿的照片,对着家里我小时候的照片,便不难发现那就是我。”
“于是我更加好奇,就和她聊起来,我那时刚学会26个英语字母,哪里懂她说些什么。好在我有百度翻译,直接复制,粘贴,汉语便自动跳了出来,虽然多数时候词不达意,好歹能让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说到这里,李须臾看了一眼李红颜,故作老城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我这么聪明都因为那家伙的基因,和你没关系啊,老李同志。”也许觉得终于放下包袱,李须臾不在显得那么沉默,也变得滔滔不绝,说话也开始像个小孩子,透着久违的可爱,他看着李红颜,毫不在乎她脸上的错愕和羞红,挺着小胸脯,道,“如果是我,即便会为了保密断绝和佛奶奶的联系,但在那之前也绝对会和她通个气,那样就算有一天出现以上这样的情况,也不担心穿帮,所谓万无一失啊。”
“那个,你不怪我?”
李红颜被这样训斥,只更加羞愧,忐忑,并不生气,甚至还有些欢喜。堵在心头那么些年,仿佛一座大山般,令她疲惫,压抑,如今大白天下,心头轻松的似乎能飘起来。初始,还有些不适应,感觉空虚,转眼就爽快起来,只是有些担心少年,不肯原谅自己的撒了谎。
“怪你把我生下来?还是,怪你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李须臾语气似乎很洒脱,可是眼角的闪光还是暴露了他的心酸,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说着说着,声音都呜咽起来。
“你如果觉得愧疚,那就拿下他,这样我们一家团聚,我就没时间怪你了。”
李红颜自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脸色变得通红,仿佛黄昏的晚霞,下意识侧眼看去,却发现慕容小花早已不在原来的地方。
“那个——”
声音突然从她的背后传来,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在地上。说话的是慕容小花,他终于拜托了小魔女,远远的就听见两人的对话,便走了过来,想趁着母子都在,好好解释说:孩子的父亲是燕西楼,他盗用了我的名字和照片。
可是,李须臾的目光太灼热,让他不敢直言,之后的目光又太凄凉,让他更不忍心,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来。
“现在好像应该想想怎么拆炸弹吧,小李同志——”慕容小花最终没能开口说出心里话,脸抽搐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