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欣赏着石韫頔那副模样，心说你这老姑娘的性格果然一点没变啊，依然那么不禁逗，脸上笑了起来：“老师，咱开始上课吧？”
石韫頔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他这个情绪变得这么快，刚才还一副拽拽的欠揍模样，现在一下成听话的好小孩了？莫非是被自己的一番话说得不好意思了？
石韫頔仔细地瞅瞅他，问道：“识谱么？我说的是五线谱。”
“会的，视唱很熟练，书写也没问题，视奏就不行了。”高山不太想把时间浪费在枯燥的识谱上。
“那钢琴键盘都认识么？”
“认识，最近自学的。”高山面不改色。
“手型、坐姿、指法呢？能完整的弹下一首简单的曲子么？”
高山摇头道：“那都不懂，但弹首《生日歌》我觉得还是挺熟练的。”
他打算在石韫頔和父母面前，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对音乐学习速度超快、可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天才形象，但不是无师自通的妖怪。
“恩，五六岁儿童的水平，或许还不如。”石韫頔点点头，也没意外。她看了下手表，拎起手提包走向钢琴：“咱们正式上课吧。”
……
第一堂课高学海和叶红夫妻俩在旁听，高山也很规矩的跟着她学，并表现出了超高的悟性，不管哪个姿势，一次就会，根本不用石韫頔说第二回。等到她想讲一下基础的乐理知识时，高山本着以浪费时间、浪费金钱为耻的原则，微笑着说：“这些我都懂，最近自学的。”
石韫頔问了一些问题，见他对答如流也就没有继续讲乐理这些知识，并很难得地夸赞了一句：“书背的不错。”
姑且当她的是在夸吧……
之后的日子，高山平淡无奇的生活里，又多了一项活动；学钢琴。或者说；假装学钢琴。
因为这东西他本来就会啊，而且以他现在的手指灵活性、协调性以及对力道控制的入微程度，表达任何曲子中的情感都是游刃有余的，整个地球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但为了使自己不那么妖孽，只能循序渐进。
饶是如此，也让石韫頔小吃了一惊，觉得照这样学下去，考入沈音恐怕对他来说还没什么难度。并且，几个月过去了，以石韫頔敏锐的第六感，也察觉到高山对其他同龄人来说有些特别，出乎意料的成熟，完全不符合他年龄的性格表现在他的身上。
而且，在１９９４年１０月３日那天……
“咚咚。”石韫頔站在高山门外敲着门，今天她照常来上课。
“咔嚓。”门被打开，露出高山灿烂的笑脸：“老师来啦？今天是不是有点降温了？”
“恩。”石韫頔顺手把门带上，随意应了一声：“十五、六度左右，要穿长袖了。”
她今天下身穿的是一件纯白牛仔裤，上身为紫色的长袖Ｔ恤。尽管九十年代的衣服款式不那么时尚，但穿在石韫頔身上依然是那么漂亮，且略显的活泼、年轻了些。
“你父母不在？”石韫頔环顾了一下客厅，没见到高学海和叶红，也没听到她们的声音，便随口问道。
高山用眼睛打量着她：“没，她们都去我奶奶家，为她过生日去了。”
“恩？”石韫頔有点奇怪：“你奶奶过生日，那你怎么不去？”
“这不等您给我上课呢嘛。”高山笑眯眯的。
“休一天，改天再上不一样吗。”石韫頔嘀咕一句，心说今天还是我生日呢，你不去给你奶奶过生日还上什么课？这么喜欢被音乐玩？话说回来，晚秋怎么也给忘了？你妈我过生日你不记着点？果然不是亲生的嘛？！！白养你这么大了！！
“呵呵，我这不是爱听您讲课么。”高山笑着奉承。
“走，上课。”石韫頔撇了他一眼，话也没多说，直接走向了琴房，高山快步跟上。
到了琴房，石韫頔坐到琴凳旁的沙发上，伸出青葱玉手指了下钢琴，话语简洁：“哈农，弹。”
哈农全称是《哈农钢琴练指法》，一共六十首练习曲，其中涉及到钢琴常用的基本技术，包括了五指练习，音阶、琶音、双音……等等基本技巧的练习。它能够使手指轻巧敏捷、灵活、独立、结实有力、平均发展，还能使手腕放松平稳、自然柔顺、富有弹性。
简单来说，哈农是钢琴学生必练的基本功，非常非常的枯燥。但也非常非常的重要，相当于练武人的站桩，所以说，想要真正的学习钢琴，而不是玩票性质的，就必须要练习哈农。
“好。”高山不以为地笑笑，在钢琴的琴凳旁坐了下来，双手轻轻地放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快速飞舞。
他当然知道石韫頔为何如此态度，这很正常，谁碰上，心情恐怕也不怎么样。
如果一个大老爷们在自己生日那天，还要去给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做家教，关键是这个小屁孩还是个男的，你说这个大老爷们心情会怎么样？肯定很不美丽！
当然，这个大老爷们指的就是石韫頔，毕竟她是同性恋嘛，爱女不喜男……
高山用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弹完了哈农的六十条，并保证了每个音都非常得清晰，饱满。错音在一个很低的水平线之下，这个速度和质量，绝对不是学了几个月钢琴的小孩就可以弹出来的，起码相当于成人两、三年的苦练。毕竟一个多小时的连续演奏，不是谁都有体力坚持下来的，弹几十分钟，手指肯定会酸软无力，水平下降，这需要长时间的练习。
石韫頔本没想让他弹这么长时间，以为他弹完前三十条就会停下来，自己再加以指导。以前都是这么做的，而今天，高山竟然花了一个小时弹完了整本哈农，水准还非常的高，不由得让她有些意外，但是……
“谁让你学后面的了？前三十条你都没弹好呢！好高骛远，不知天高地厚！”石韫頔表情严肃，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高山转头看她一眼，见她故作严肃，一副要训斥自己的模样，实在没忍住笑：“怎么了？”
想先给你个小惊喜，想让你欣慰一下，结果你还板上脸了？
“你弹得这是什么？”石韫頔很不客气，批评道：“速度是有了，但错的一塌糊涂，第五条的第四……”
“恩恩。”高山点点头，心说那错音都是我故意留下来的。
“还有！第十二条的第……”
高山听了一会儿，也不去理会了，双手再次放在琴键上，继续弹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哈农练习曲，而是前世发行于２００６年的一首流行歌曲。这首歌曾储存在高山的ｍｐ３中，名字叫做《天使》。
一阵动人而饱满的抒情琴声，在高山的双手之下响起，他坐在琴凳上表情平静。阳光透过窗户撒在深黑色的钢琴上，屋子里的气氛很安详。
石韫頔看到高山继续弹了起来，不由得皱眉想接着说他刚才的错误，但听到这样的琴音，也愣住了。
而一阵前奏过后，高山双手没停，但忽然轻声唱了起来：
“你就是我的天使～保护着我的天使～从此我再没有忧伤
你就是我的天使～给我快乐的天使～甚至我学会了飞翔
飞过人间的无常～才懂爱才是宝藏
……”
虽然高山的声带还没有发育完全，但显得有些稚嫩的童音，却将这首歌曲中忧伤又纯粹的情绪演绎得淋漓尽致。前世的他就有研究过通俗唱法，唱歌水准很不错。加上因为在虚空之中游荡的那一无量劫，没事时候的总会自己在心底里唱歌打发时间，ｍｐ３中的每首歌曲，都不知道让高山唱了多少遍。不仅唱，他还琢磨歌曲中的情感，并且乐此不疲，这一琢磨就是按年、月的时间单位来的。所以，演唱水准当然是没得挑。
“像诗人依赖著月亮像海豚依赖海洋
你是天使你是天使
你是我最初和最后的天堂
你就是我的天使～保护着我的天使～从此我再没有忧伤
你就是我的天使～给我快乐的天使～甚至我学会了飞翔……”
“……”石韫頔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伸手捋了一下自己的波浪长发，眼睛紧盯着高山在黑白琴键上飞舞的双手，表情又变得疑惑起来。这首歌没听过暂且不提，你出神入化的演唱技巧我就当没听见，歌词中的天使指的是谁也先压下，关键是！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能把曲子中的情感表达得这么到位了？！你要一直这样还用我教？！
钢琴中所谓的表达情感，就是要各种音调要做到恰到好处，你得音准、节奏准，才能谈情感。也就是说，首先你得要技术过关基础的东西，才能追求情感。而情感的注入会使整首曲子升华，代表着你不再拘泥于技术层面，对音乐有了更深的理解！
而高山，一个刚学钢琴不到半年的十三岁小孩，居然能将曲子的情感表达相当完美，这不得不让石韫頔非常疑惑。
高山当然知道自己有点暴露了，这首歌的演唱和弹奏他真是拿出全部实力来了，想借着石韫頔生日，好好得把她感动一下子。纯真的嗓音忽然深情高昂起来：
“像孩子依赖著肩膀像眼泪依赖著脸庞
你就像天使一样给我依赖给我力量
像诗人依赖著月亮像海豚依赖海洋
你是天使你是天使
你是我最初和最后的天堂
……”
一曲完毕，琴房陷入了寂静，高山转头看看石韫頔，见她坐在沙发上和自己沉默地对视，不由呵呵一笑：“怎么样？”
“……”石韫頔敲着二郎腿，右手肘抵着膝盖，手拄下巴凝视着他，没说话。
高山站了起来，走向琴房的书桌旁，从底下取出系着彩带的生日蛋糕，这回他没偷钱，重生者还偷父母钱那就太丢人了。
“你！”石韫頔看着他拿出蛋糕，敲着的二郎腿立刻放下来，瞳孔放大，嘴巴微张，表情震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是…什么？”
“生日蛋糕啊，祝您生日快乐。”高山左手端着蛋糕，走到石韫頔身前，右手指向门口，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眯眯道：“走吧韫頔老师，给你过生日。”
石韫頔看向他手里的那个生日蛋糕，表情愣愣的，三秒多后，才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打量着高山：“你父母告诉你的？她们去你奶奶家陪她过，让你给我过……”
高山笑着摇头：“没呀，她们连你生日都不知道，怎么告诉我？”同时在心里也乐了，这是好感度＋１０的节奏啊！真不容易，看来还是那首“原创歌曲”的威力大，上辈子给她弹的《致爱丽丝》都听腻了。
石韫頔抿了下嘴唇，追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有一次看到您身份证了。”高山随口说完，又眨眨眼睛：“给您过生日不开心呐？”
石韫頔渐渐露出笑容，摸摸他的脑袋，欣慰道：“开心，老师开心的不得了呢。。”
“那就走吧！”高山一副那我就放心的样子，再次指向门口：“现在是十点半，一会就要吃饭了，我给您做菜吃，您看怎么样？”
石韫頔笑盈盈道：“你还会做饭？这么厉害？！我都不会呢。”
高山表情得意：“瞧好吧您！”
石韫頔心里虽然不信，但也不好打击他的热情，欣然同意：“好，那老师就看看你怎么做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