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抿了抿厚实的嘴唇，嘶吼一声，蓄力、发拳，打算跟陈凡硬碰硬，还施以颜色。
二人拳势太快，确切说陈凡拳势刚猛如摧枯拉朽，撞在男人沙包大的拳头上，“扑通”一声，这位内家劲三重高手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生生撞了出去！
苏慕容看呆了，难以想象如果这一拳落在自己身上，该如何去接，心有余悸道：“好大的力气！”
钱秋大概也没看明白，喝道：“阿牛！你没吃饭吗？”
“怎么！一个暂时入魔的年轻人都搞不定？”
飞出去的男人强行抹正快要断掉的手腕，提一口气，吐血失声：“他的力道，比刚开始时提升了最少两个境界！”
两个境界？
这是什么概念？
以内家劲三重巅峰圆满境界的木讷男人，竟然不是陈凡一和之敌？
提升两个境界，难道说一念入魔中的陈凡此时有了内家劲五重，号称神通之下无敌的伪境实力？
钱秋倒吸一口凉气。
木讷男人开始怕了，小腿打颤，这一切出于本能：无论任何人，在面对莫大的危险，第一个念头首先是逃跑和自保。
一念入魔的陈凡诡异的笑了一下，像是居高临下，嘴角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戏谑！
他的眼神中，血色充斥，静静地看着木讷男人。
男人的内心，从少时修内家劲时就从来没这么胆颤过！
他是魔吗？
为什么，自己连拼死一战的武道起气都没了？
陈凡迟迟不动手，面无表情，苏慕容心中猛然一惊：难道，一念如魔了的陈凡是在以悲悯相示人？
魔修一途，最上乘的魔修有三相，悲悯相、戮杀相、踏天相！
生出三相的魔修，莫不是天资惊人之辈！
相传，悲悯相是魔修第一重相！以悲悯相示人的魔修，不是说在怜悯对手，而是意味着在感慨对手将饮恨于自己手上！
陈凡以一个堪堪摸到内家劲二重的实力，对上内家劲三重圆满巅峰的强者，以弱对强，竟以悲悯相示人！当真是不可思议！
木讷男人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他甚至无再跟陈凡正面交锋一招的勇气！
不合时宜、穿着线衣针织衫的钱秋大怒，朝木讷男人阿牛喝道：“没用的东西，连一战的勇气都没！还不动手？再不动手，你就可以滚回乡下等死了！”
木讷男人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咽了口唾液，先是望了一眼一念入魔的陈凡，又看了看一旁怒气横生的钱秋，权衡之下，后者更是他不敢违抗的存在！
索性拼了，木讷男人将内家劲运起护体真劲，“咔咔咔”骨骼做响，劲爆生如炮竹！怕是寻常武夫瞧见，一定会惊呆到把眼球掉下来：这是外家硬功横练运到极致才有的声音！
眼中血红色充斥的陈凡不为所动，留在原地，面对“声势浩大”的木讷男人连起手式都没有。
“啊！”一声，运起护体硬功的阿牛拔地而起，一个硬生生地扫腿，以此刻状态最巅峰的姿态打出一记旋风扫腿！刮得地上草屑飞舞！
“咣当”一声。
扫腿打在陈凡的小腿上，这么重的一记扫腿，撑的上是刚猛如风！谁料，陈凡不仅没去格挡，甚是受了这一击后，下班盘连一记趔趄都没！
甚至，眼中血色浓重的陈凡连皱眉都没有！
恐怖如斯，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实力吧！
一招未能奏效，男人一咬牙，翻身、愈要再起一腿！
只见这时，陈凡动了，未见有多快，抬腿！脚面坠下，“咔擦”一声，却是男人再起一脚，脚迹行至半空中，被陈凡一脚踏在脚踝处，轻描淡写地破掉攻势！
“啊！”一声，这一声撕心裂肺，这位叫阿牛的木讷男人发出惨烈的嚎叫声！然后身体蜷缩成一团，抱住脚踝，脸上痛苦到极致！
陈凡一脸漠然，眼中血光弥漫，哪里还是那位街上寻常年轻人！
一念入魔的陈凡，实力恐怖到令人发指！
“没用的东西！”
钱秋不耐烦地指责阿牛：“丢人现眼，早知你这么没用，就不该带你出来！”
此刻，脚踝裂掉的阿牛，匍匐在地上，哪有半点高手风范，哪有早些时还追着陈凡，于河堤老柳旁，连碎两株老柳的睥睨气息！
听到钱秋指责声，陈凡把空洞的目光移向钱秋。
此刻，陈凡的眼中有血光，有空洞，有悲悯，有杀意！
饶是钱秋见过很多大场面，经历过无数生死局！也是在这一刻，下意识的攥紧了袖口。
她在怕？
这样一个心狠，面对亲儿子生死都可以淡漠的女人在怕？
一旁旁观，被陈凡一念入魔、悲悯相吓到的红裙苏慕容慌了，失声道：“小凡，快醒来，她毕竟是你妈妈！”
一念入魔的陈凡置若罔闻，只是动了，朝着钱秋的方向移动了。
苏慕容唯恐陈凡动杀意，要知道钱秋位高尊崇，如果杀掉钱秋，会造成南方古武世家大乱，发出天下“不赦令”，怕是到时候南方古武道上高人辈现俗世，陈凡就是比现在入魔实力再高上三重！都没用！一样会落得尸骨无存的结局！
来不及多想，一袭红裙的苏慕容一个健步冲上前，拼死抱住陈凡。
魔道有记载：悲悯相中魔修，六亲不认，魔刀之下不可能有活口！
这个说法，苏慕容明白，可此刻不仅没选择逃跑，反而选择一把抱住陈凡，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勇气！
钱秋强装镇定，冷冷道：“苏家小辈，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小心他一掌劈了你！”
一袭红裙在夜风中摇曳，从背后死死抱住陈凡的苏慕容流泪，声音哽咽，散在风中：“小凡，醒来吧。我是慕容，你不能杀她，她是你妈。”
因心中郁气累计近二十年，一夕爆发，遁入魔道中的陈凡置若罔闻，可同样的，并没有挣脱苏慕容。
这时候的陈凡，别说是挣脱苏慕容，就是抬手毙杀苏慕容，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苏慕容流着泪，声音断断续续：“小凡，你从不说你有过多少苦，正如你从不怨那样，可我知道，你孤苦伶仃、你受尽委屈了那么多年，挺过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在一个恍惚间、一个夜里怨过！”
“现在的你，入了魔，我说的，可能你听不见。如果这些怨气一定要释放，你才能从魔障中跌醒，那么，你就把一切怨撒在我身上吧。”
停留在原地，保持着被苏慕容从背后抱住的陈凡身形一滞，只见陈凡的眼中，那抹浓重血色，终于弥漫散开。
片刻后，陈凡的眼中露出黑色的瞳孔，和白色的眼白。
只是，陈凡的脸色更加苍白，身后苏慕容一个趔趄，二人一同跌落在草屑中。
一念入魔？一念又消散执念？
真让人不可思议，对于古武中的魔修来讲，入魔能让人在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力量！可是，能不借外力、不借饮人精血、不借杀生而获得杀戮气，从而入魔本身来讲就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儿！
但是，入魔后，整个人遁入魔道，尤其是陈凡还入了悲悯相、入魔程度之深让人匪夷所思！却又在一瞬间从魔障退出，这样的情况，无论在《古武怪谈》典籍中都没有过！
只是，从入魔状态褪出的陈凡如患大病，额头、身上，大汗淋漓，如同像是刚刚在护城河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蜡黄。
他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大腿肌肉痉挛着，眼睛闭合，连将身体支撑的力气都没有！
怕是这时候，就是一个小孩子都能轻易将他打败！
钱秋熟视无睹陈凡的惨状，转而对哭成泪人的苏慕容道：“你带他走吧。”
“今后我没有这个儿子，‘冰蓝药蛛’的事情你也要忘了。”
“你身上有凤髓血，以后不要再轻易馈赠他人，更不要再便宜这个小子，他欠你已经太多了。凤髓血是你的精血，以你现在境界，体内最多有三滴，如果你不想终生徘徊在内家劲三重门槛，就记住我的话。”
说完，在大夏天、不合时宜地穿着针织衫的钱秋，拉了拉线衫领口，轻咳一下，语焉不详道：“好冷的天气。”
苏慕容一咬牙，将陈凡扶起：“阿姨，那我带他走了。”
夜风寂寥，河堤上空寂无人，等二人搀扶着远去，面如蜡纸的钱秋瞥了一眼几乎昏死在地上的木讷男人阿牛：“还在地上趴着！难道用我扶你起来？”
重伤中的阿牛、咬了咬厚厚嘴唇，吐掉口中泥屑，像是对眼前人依然怀有莫大尊崇，：“大小姐，阿牛不敢，阿牛是废物。”
“对不起，让大小姐失望了。”
钱秋冷哼道：“我让你抓人回来，可曾吩咐你伤他？”
阿牛原本想解释：对手过于强硬，虽然入魔前比自己境界要跌下两阶，可本事却丝毫不若于内家劲二重佼佼者！却是话到嘴边，这位唯唯诺诺的家奴抱拳，挣扎起身：“小姐未曾吩咐，是阿牛办事不利，善做主张！”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钱秋问：“你可听到‘冰蓝药蛛’？”
“你可听到我有儿子？”
